第二章電腦中的自己
“退下。”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憑空響起，女鬼硬生生停住了動作，晃了晃長發下的頭顱，好像在思考，須臾，冷笑了一聲，一陣白霧中，突然消失不見了。
那條蠕動的血線也在碰觸到洪鈞鞋子的一刹那，化作一股氣飄散了。
“咕。”徐明努力從喉管裏擠出了一口氣，癱軟到地上，洪鈞的身體也能動了，他也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喂，你們需要幫助嗎？”兩人異常的表現引起了路邊執勤交警的注意，一位戴眼鏡的瘦高交警走了過來，熱心地詢問，“是不是不舒服？中暑了嗎？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謝謝你了，交警同誌，我們就是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洪鈞有氣無力。
“你們住哪裏？要不要幫你們通知親屬？”交警特別熱心。
“不用，不用，你忙去吧，我們的宿舍就在前麵一百多米，回去休息一下就沒事了。”見交警一副非要幫忙的樣子，洪鈞吃力地爬起來，拽起地上的徐明，一邊道謝，一邊跌跌撞撞往宿舍走去。身後，留下了三十來歲的瘦高交警獨自發愣。
“你，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有氣無力地逃回宿舍，徐明發現身上最後一點體力也被抽盡了，他勉強抓過桌上的杯子，一仰脖，不知道哪一天剩下的半杯茶水滑入了肚子，右臂哆嗦著，最終沒能將被子送回桌麵，“當啷”不鏽鋼杯碰到水泥地麵的聲音，尖利刺耳。
“我問誰去啊？”洪鈞歎了口氣，跑到廚房，把自己塞到水龍頭下，冰涼的自來水讓他打了個激靈，頭腦總算是清醒了一點：“一口小棺材，一灘會動的血，一個身穿日本鬼子軍裝的女鬼……這是怎麽回事？”
“女鬼？你在說啥？”徐明舔了舔嘴唇，問。
“嗯？那個女鬼，就是要用手抓我的女鬼，穿了一身電視上常見的日本侵華時的軍服……”
“我沒看到啊，哥，你可別嚇我了，受不了了。”徐明語氣開始哆嗦。洪鈞迷惑了，那個女鬼，徐明沒看見？
“咚”，一個腳步聲從客廳裏麵傳來，正提心吊膽的兩人立即頭皮發麻，難道是女鬼跟上門來了？洪鈞忍不住就想抄起身邊的椅子護身，轉念一想，來的要真是女鬼，恐怕椅子也不管用，反而會更加激怒她，就一點回旋的餘地也沒有了，還不如什麽也不拿。
“誰，誰啊？”徐明卻沒有想到這些，他抓起了桌上的一本書擋在胸前，看了看洪鈞，顫抖著聲音問。
“收破爛的。”客廳裏傳來一個尖尖的聲音。
“狗日的，是你，要嚇死老子啊。”聽到這個聲音，徐明立即高大了許多，他破口大罵。
“幹嘛這麽大火氣啊？吃了槍藥了？”隨著地板的顫動，一個胖子咚咚咚擠進了臥室裏麵，說“擠”是因為這個胖子著實有點太胖了，一米六高卻足有兩百六七十斤，橫著長的身材進臥室狹窄的門，確實有點擠進的意思。
“兩位哥，咋都這麽無精打采的？失戀了嗎？不對啊，鈞哥好像沒有女朋友，應該不是失戀，難道是工作出錯被扣工資了？……”胖子叫陳慶，是洪鈞和徐明的工友，他們三人和另一個工友同住一間宿舍。他是菏澤人，今年27歲，已經在濱海打工好幾年了，給人的整體感覺是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心寬體胖笑口常開，但人無完人，陳慶也有缺點，那就是太胖了，他也不是海吃海喝的那種人，純粹是屬於喝涼水都長肉的類型，就因為胖，他到現在也沒有找上女朋友，自己參加了幾次電視台組織的征婚活動，但是所有的女孩子見到他搭訕就跑，這讓他非常奇怪，後來終於拽住了一個女孩，耍出你不說原因我死活不讓你走的賴皮，逼得那女孩倒出了心裏話：你這麽胖，要是辦那事，還不得壓死我？誰敢跟你啊。氣的陳慶破口大罵，你非要在下麵嗎？
為這事，陳慶被洪鈞他們笑話了好幾個月，自己傷了自尊心，也就幹脆不去上征婚那種節目了，看緣分吧，這事情強求不來。陳慶自我安慰，讓洪鈞想起了村裏瞎子對自己說的話。
大凡胖子，其膽量都和體重不成比例，越胖膽子越小，為了掩飾自己的膽小或者是找幾個靠山，胖子們都喜歡叫人哥，陳慶也不例外，他愣是叫比自己小的洪鈞和徐明哥哥，兩人也樂得接受，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胖陳”。
“和你說也白說，不如省點口水。”徐明眨巴了一下眼皮，房間裏多了一個人，徐明突然精神煥發，渾然忘記了剛才的詭異遭遇。洪鈞想起了徐明經常開的那句玩笑：“咱們有胖陳呢，你看他那體格，如果遇到熊，他一個人就能把熊撐死，遇到打劫的，給他一刀估計也紮不透肚子上的肥肉，隻要有他在，啥事也不怕。”
“胖陳，來，扶一把，哥去個衛生間，奶奶的，到現在還渾身沒勁，爬不起來。”徐明呲牙咧嘴的樣子，讓洪鈞突然感到有點好笑，這家夥，不會嚇拉了吧。
兩人去了衛生間，小小的臥室裏麵，隻剩了洪鈞一個人，他躺在**，兩眼緊緊盯著天花板，腦子卻如一團亂麻。那個小棺材，那個詭異女聲，還有蒼老的聲音，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難道真的是遇到鬼了？這個世界真的有鬼？
“嘀。”一聲輕輕的響動打斷了洪鈞的思緒，他定了定神，發現是桌上的電腦啟動了。他整個人立刻僵住了，因為他清楚的看到，電腦沒有插電源卻自己啟動了。
自檢、回滾條滾動、進入係統，打開網頁……洪鈞雙眼死死盯著電腦，看著電腦啟動，然後自動進入了一個莫名的網站，打開了一個網上視頻程序，開始播放一段影像。洪鈞想轉移視線，但是電腦好像有魔力一般，自己的眼睛轉不動分毫，眼皮僵硬僵硬，眨眼此時突然成了奢侈的想法。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影像。
此時，一個人正背對著站立在畫麵中間，隨著畫麵180度旋轉，鏡頭很快就轉到了那個人的正麵，洪鈞此時詫異到了極點，因為他發現，那個人就是自己。
他來不及細想，隻是感覺身體一輕，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到了電腦的畫麵中間，他左右四顧，這才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偌大的象棋棋盤之中，他所站的位置，正是紅方主帥的帥位。左手邊，士的位置是徐明，相位則站著一個僧人，右手邊，士位上是一個非常漂亮的陌生女孩，相位則是一個道人。其他的馬、車等位置上，則站了許多麵容模糊的人。所有人都枕戈待旦，靜靜等著他發號施令，衝向對麵黑方境內。
洪鈞抬頭遠眺，他的正前方，楚河漢界上方是一團灰白色的濃霧，把對麵的黑棋遮了個嚴嚴實實。但是，奇怪的是，在這團迷霧中，洪鈞居然能夠清晰地看到黑方主帥位置上麵也站了一個人，而那個人，他居然非常熟悉。
熟悉到對對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因為，他看到，黑方的主帥上麵，站的就是自己。
此刻，黑帥上麵的自己正朝著紅帥上麵的自己冷笑。他抬起了自己的雙手，洪鈞立即感覺有東西在撫摸自己的後頸，是一隻手，冰冷的手指慢慢摩挲著，指甲刮的脖子生疼。
“還記得六十年前的那局棋嗎？要你幫我們。”那個自己陰沉沉地命令這個自己。
“嘭”，一聲輕響，洪鈞晃了晃頭，屋子裏突然恢複了正常。電腦就在桌子那裏，沒有插電源，也沒有自己啟動，自己還是躺在**，而後頸那隻手也消失了。難道是幻覺？他苦笑了一下，緊接著否定了自己的掩耳盜鈴，剛才的情景是那麽的真實，尤其是後頸的手，指甲刮過的地方，還在火辣辣的疼，根本就不像是幻覺。他從**跳了起來，伸手摸了摸顯示屏，微微有點熱。不錯，剛才電腦啟動過。自己不是幻覺，那些都是真的。
那嘮聲是從哪裏傳來的呢？洪鈞注意到了桌上的佛珠手鏈，那串自己從路邊攤上10塊錢買來的手鏈，此時最大的那穎木雕佛珠已經裂成了兩半。”手鏈雖然便宜，但這是感恩寺開過光的，能辟邪。”洪鈞記起了當時小販賣給他手鏈時說的話。辟邪？難道真的見鬼了？洪鈞感覺天昏地暗，喘不過氣來，腦子極度缺氧，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