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流沙之書
程青河看著我，露出詭異微笑：“我答應你。”
“還有一件事。”我朝著程青河認真的說道，“我得先安頓好小冬子。”
程青河麵無表情的看著雙目血紅的周淵：“帶著我們去找那個被你抓走的小鬼。”
周淵完全失去了對自己神智的掌控，程青河的話對他而言是無法違抗的命令，一路狂奔，周淵將我們帶入了他之前隱匿的居所，在這裏，我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小冬子。
令人驚異的是，小冬子原本被壓製住的僵屍之氣，現在竟然完全失去了控製。
“我覺得我們應該抓緊時間。”程青河盯著我，如果不是我同樣對頭骨不會產生任何反應，他甚至都想拿著頭骨將我也控製住。
“等我驅散了小冬子體內的陰穢煞氣。”我將身體冰冷的小冬子扶了起來，卻被程青河一把攔住。
“讓周淵來吧，他體內的純陽真罡可比你深厚多了。”程青河招呼周淵上前，他甚至都不需要掌心貼緊小冬子，隔空就將無比純厚剛勁的純陽真罡輸送到了小冬子體內。
片刻之間，小冬子的體溫就恢複了正常，他打了個哆嗦，臉上的青黑之氣也慢慢消散，微微睜開眼睛，他看到我之後，並沒有意料之中的欣喜表情，反倒是露出了複雜的眼神。
“師傅。”他語聲微弱的呼喚道。
“你醒了……”我朝著小冬子微微一笑，“師傅要去辦一件要緊的事，你現在馬上離開青羊城。”
按照以前的狀態，小冬子會纏著我要一起去，或者詢問我什麽時候回來，可是此時他卻沒有露出那種神情，隻是疑惑的看著我。
“在你走之前，我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告訴我答案。”小冬子盯著我一動不動，“我母親，究竟是怎麽死的？”
他的問題，對我而言，是難以回答的問題，我不能告訴他，他母親是被他自己給掐死的。
我有些痛苦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的搖了搖頭。
“師傅……我求求你……告訴我答案！”小冬子慢慢的起身，卻又一下子跪倒下來，他要向我下跪請求，我隻能一把扶住他的身體。
“小冬子，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答案。”我狠心的搖了搖頭，將手中所有純陽門的東西都交給小冬子，不管是純陽經還是驅邪手劄，所有的一切都遞交給了小冬子。
他茫然的看著我，呆愣的拿著手中的一切。
“別忘了這個。”程青河招呼著周淵將他撕下了的禁術的紙張也遞交給了我，“你是願意讓這東西流傳下去呢，還是現在就撕碎呢？”
我朝著程青河搖了搖頭：“四大凶屍之中，最難成就的屍妖，隻有我曾經練成過，我不認為後人有誰能聚斂四屍凶威，練就不死不滅的屍王之身。”
“這些東西，都是前人的智慧，不妨流傳下去吧。”我將這剩餘的紙張也遞交到了小冬子手裏。
“若是你能活上個百八十歲，也許未來，你我還能相見，隻是那時你認得我，我卻不認得你。”朝著小冬子微微一笑，我和程青河轉身離去。
小冬子盯著手中的驅邪手劄，神情複雜的看著我離去的背影。
他的眼淚慢慢的流淌下來。
在我這裏，他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數月之後，他按奈不住心中的疑惑，終究還是掘開了自己母親的墳塋，他打開了棺材，看到了已經開始腐爛的屍身，雙腿癱軟的坐倒在地。
他的母親確實不是被僵屍所殺，周淵告訴他的是對的，我騙了他。
師傅……為什麽騙我？他腦子裏一片混沌，隻剩下嗡鳴。
被悲傷和絕望衝昏了頭腦的小冬子，緩慢的合上棺材蓋，他緩緩的捏緊了手中的驅邪手劄的殘頁，清澈的淚水慢慢的染上了淡粉色，最後變成了血紅色，滴落在棺材上。
吧嗒……鮮血慢慢的湧流，順著棺材慢慢的滲透進爛泥地裏。
夜幕中，我和程青河兩個人，慢慢的從另一側的街道靠近鬼門。
此時，逸葉帶隊的高手們還沒有意識到，旅舍已經堆滿了他們弟子的屍骸。
鬼門將開未開的那條深綠色的縫隙，緩緩的吐露陰穢之氣和遊魂野鬼。
“師傅……還要麻煩您老人家幫我們開道了。”程青河朝著雲山抬了抬手。
雲山眼中的血色暴漲，直接朝著鬼門當口衝了過去，風卷殘雲般的消滅了盤踞鬼門周邊的所有鬼怪。
“魑魅魍魎，怎麽敵得過真正的魔頭？”程青河看著雲山一個來回便清理了鬼門附近的幹擾因素，忍不住讚歎頭骨之威，更是在讚歎自己師傅修為高深。
“請吧……”程青河朝著鬼門處做了個請的手勢，我拿著手中的無字經，慢慢的走到鬼門下方，如同腳踏幽冥，身處陰間，那種冰冷環繞，陰寒刺骨的感覺，連真氣都沒法抵禦。
“該如何使用？”程青河看著我，實際上，我也不知該如何使用，我朝著他微微搖頭。
“場內所有人的力量，都不夠格開啟無字經。”我朝著程青河認真的說道。
“那不如這樣。”程青河招呼著雲山和周淵兩人站到我麵前，“我讓他們將真氣都輸送到你的身體裏，看這股聚合的力量，能不能激發無字經的力量。”
程青河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同意在這裏開啟無字經，除了希望借助無字經爆發出的力量關閉鬼門之外，還因為我明白了為什麽波甸將我送過來。他是想用我的手，開啟無字經，然後將這個時代的程青河送到上古時代。
隻有這樣，程青河才能真正意義上的完成他從人類蛻變為魔王的轉變。
我朝著程青河點點頭，我有種感覺，我會成功。
雲山和周淵的手，一左一右，按壓在我後背，磅礴的力量傳送到了我的體內，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傳功，他們更像是電池，在輸送能量，而我，就是那個開關。
雙手的力量，似乎能撕裂一切，我開始慢慢的拉開這一張羊皮卷軸。
就在我微微發力的一刻，卷軸開始變幻形態，天空也開始呈現詭異的變化。
大地開始震動。
原本帶隊準備離去的逸葉敏銳的感受到了此時的變化。
“難道鬼潮又來了？”旁邊的白梅吃驚的看著大地搖晃，眾人若非身懷絕技，肯定是站立不穩的。
“不！”逸葉眉頭深鎖，他指了指鬼門所在的位置。
天空中，烏雲聚攏成了漩渦，天與地的間隔，似乎在慢慢收緊。
“難道鬼門要開了？”連這些一派掌門，此時也開始惶恐不安起來。
“速速前往鬼門所在的位置！”逸葉的呼喊就是號令，一群人提縱真氣，以最快的速度飛身向鬼門位置追逐而去。
在烏雲聚攏的漩渦之間，一個幽深黑暗的孔洞慢慢的擴散，慢慢的籠罩下來，無字經忽然從我的手中消失了。
“程青河！程星！”蹣跚著過來的，是麵色虛弱的殷吳生，他知道這裏是我們的終點。
黑暗，將我和程青河籠罩住，烏雲的盡頭，竟然是一望無際的星空，無盡燦爛的星河，從我們身旁經過，當然，這都是一瞬之間的事。
我們不是進入了宇宙，而是被拋向了更遠更幽深的黑暗。
下一瞬間，我看到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