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想踩一腳

長孫亮心裏著惱,喝令隨從退下,正要抬腳去踹門,身後突然傳一道尖細的嗓音:“原來幾位殿下都在這兒呐,倒教咱家好找。”

長孫亮一個激靈,已經聽出了這是慣常過來宣旨的黃門太監福公公,連忙換了張笑臉轉過身:“原來是福公公,不知道公公找我們有什麽事?”

福公公先不答話,似笑非笑地掃了這群質子一眼:“不知道幾位殿下都站在這雁回院門口是?”

“這不是聽說南楚的九皇子也住了進來嗎,我等特意過來拜會一二。”長孫亮立即回頭隱秘地給身後幾位質子遞了個眼色,眼睛都不眨地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出來。

“幾位殿下委實熱情。”福公公皮笑肉不笑了一聲,“不過也不急著就在這一時,咱家就是來給幾位殿下宣旨的,陛下為寧王殿下在延慶宮設下慶功宴,申時入席,酉時開宴;幾位殿下到時自然就見著麵了。”

質子府這些人的德行,那幾位小國公主還好點,想在這裏擇個佳婿嫁了,所以尋常還算循規蹈矩,這幾位皇子殿下,那就是……說不得了。

隔三岔五就惹點事兒出來,又不是什麽大事,總之讓上京府尹、五城兵馬司幾處衙門沒少頭痛就是。

這回這幾人怕是又打算先給那南楚的九皇子一個下馬威吧?福公公宣完了口諭,心裏搖著頭走了。

想到過得幾個時辰大家都要去宮中赴宴,這位南楚九皇子就是想避也避不到哪兒去,長孫亮一行人索性就散了,先回去準備好赴宴,到時再給那謝九好看!

謝青沅並不知道前麵發生的事。

她一進雁回院,大致看了看院子布置,就被寒星和晨星帶到了院子後麵一個極小的花園子去了。

花園裏現在隻倚窗種了幾株芭蕉,芭蕉旁邊靠著墻搭了一座兩人多高的假山。

寒星使了個眼色,一直在前麵帶路的小內侍雙喜就上前一步,一手按在假山的一塊石頭上擰了幾圈,隨著機關軋軋響起,假山移開,竟然露出了牆上的一扇小門。

“殿下,這裏就通往外麵的槐樹胡同。”雙喜恭謹地先推開了門,領著幾人從隔牆的假山洞裏進到一間院子,“這整條胡同的房子已經都被王爺買下了。裏麵已經設了藥房,再前麵還在改造,等改造好了,奴才再帶殿下過去仔細看看。”

寧王果然想得周密……謝青沅打量著這一幢原來明顯是貧民居住的房子,見藥房布置得周全,隱約見前麵的房間裏還有工匠忙碌的身影,心中明白寧王買下這裏,八成是打算就在這兒讓她秘密治療了。

便利是便利,就是不知道以後她想從這裏偷偷出去辦事,會不會也在寧王的掌控中?

原來本尊的母妃留給她的隻有一個從南夷跟來的含香姑姑,因故回了南夷,之後本尊被推出來當質子,跟著的那幾個宮人都不是她自己人。

如今那些宮人早被寧王借機處理掉了,換了寒星晨星幾個人,包括這雁回院的小內侍雙喜,可哪一個都不是她自己的人。

寧王的毒是秘事,他這是一方麵懷之以情,一方麵束之以縛吧,這些貴人們啊,從來也不會管別人怎麽想,總是要把人牢牢捏在手裏才放心……

謝青沅長長吐了一口鬱氣,轉身走了回去:“行了,先回去吧,還要準備赴宮宴呢。”

寒星敏感地覺察到謝青沅的情緒有些低落,卻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麽,隻是更加小心服侍了。

謝青沅換洗了一身,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帶著寒星和晨星走出了質子府,正要讓寒星出去雇一輛馬車來,身後突然傳來大聲的吆喝聲:“快讓開,快讓開!”

一駕裝璜華貴的四輪馬車趾高氣揚地從質子府內疾馳出來,謝青沅連忙避讓到路邊。

馬車本來已經駛了過去,卻一下子又被叫停了。車夫放了腳凳,一名一身錦衣的青年男子揚揚帶著兩名隨從徑直往謝青沅麵前走來:“南楚的謝九?”

這大冷的天,這錦衣男子手裏還拿了一把玉骨扇子,不是有病就是騷包。

謝青沅聽他口氣輕佻,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抬眼看向那男子,已經知道了他是誰,卻淡然問了一聲:“不知兄台哪位?”

錦衣男子扇子一展輕輕扇了扇,自有身後的隨從給他報上名號:“這是我們姚國的五皇子殿下!”

謝青沅輕輕點了點頭:“原來是姚國的姚五。”

年紀雖然小,卻是個口舌上都不肯吃虧的主!姚昱臉色一沉,譏誚了一聲:“南楚怎麽派了個不通禮儀的蠻子來!”

謝青沅雖然對南楚沒有感情,但是現在自己身份就是南楚的九皇子,怎麽能容人羞辱?似笑非笑地看向姚昱:

“我南楚之前就打聽過各位質子的情況,這才決定派個跟諸位質子不相上下的皇子來。謝九不才,剛好跟諸位質子水平一致,所以才被派來了北燕。”

不尊重人,不通禮儀,也是這姚昱做在前,這是想欺負她年紀不大,借機先試探著踩上一腳嗎?對不起,天還沒黑,你就別做夢了!

“小小年紀,牙尖嘴利!”姚昱不是笨人,自然聽出了謝青沅話裏的意思,先前欺她年紀小,所以他招呼那一聲沒有半點尊重,現在被謝青沅如數奉還了回來,不由有些羞惱。

上下掃了謝青沅幾眼,見這一主兩仆都站在質子府的門外,姚昱突然眉梢一挑,哈哈笑了起來:“你再能逞口舌之利又如何?北燕敗臣,如今還不是得夾起尾巴,連置輛馬車都不敢……”

謝青沅的臉上現出了一層薄怒。

南楚皇帝打發她過來為質,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根本就忘記了給她些銀兩傍身。

質子府吃食不用花錢,可衣行還是要自己準備的。再是質子,也會在質子府馬房裏養上一輛馬車。

可謝青沅進上京時坐的是寧王的馬車,把她送到地方後車夫就走了的。一時半會兒她也沒辦法就買好自己的馬車,何況要買一駕馬車,再養一個馬車夫,沒有一百來兩銀子是辦不好的。

謝青沅現在通身上下,除了幾支束發的玉簪外,就隻有在祥雲鎮給人診病時掙的一兩多碎銀,她先前就是打算拿這點銀子先去雇個車的。

見謝青沅含怒,姚昱啪地把手中的玉骨折扇一收,輕輕在手心裏敲了兩下,目光在她如瓷淨白的臉頰上一掃,直勾勾地看向她那雙水霧蒙蒙的眼睛,扇子一遞,就想去挑她的下巴:

“不如叫我一聲姚五哥,我倒是可以載你同車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