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菜園子澆水了嗎？！
寒一和寒二扮作熱心的獵戶兩兄弟，陪著鬼婆婆先去山腳下轉了一圈，卻並沒有什麽發現。眼看天色晚了，一行三人隻得怏怏先轉回來。
“雨姑姑累了吧？”謝青沅聽到鬼婆婆的腳步聲，讓陳四嬸扶著自己起身迎了出來，“反正已經到了這裏，以後有的是時間去找，也不急著這一下午。”
鬼婆婆的腳步聲聽起來並不輕快，謝青沅就知道她應該是沒有所獲。已經是年近古稀的人了，原來又是非親非故，隻為著兩人都是南夷天女的原因，鬼婆婆就這般為她奔波，謝青沅心裏既感動又歉然。
她眼睛不方便，葉清衡卻是靈便的，聽到鬼婆婆回來了，立即就躥了出來：“雨姑姑，您回來啦！您先坐會兒，我去給您打熱水洗洗臉。”
這一路上過來，葉清衡照顧得很是周到，簡直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加上他又是謝青沅的弟弟，鬼婆婆承他這份兒情，對葉清衡倒也頗有幾分青眼，輕輕“嗯”了一聲：“小謝先去歇著吧，我也不是很累，有你弟弟在這兒呢。”
不過等葉清衡積極把熱水端來，把熱帕子遞來，見她淨完手臉後又殷勤地捧了參茶過來後，鬼婆婆就瞧出他這份熱情未免也有些太阿諛了。
揭開茶盞輕啜了一口參茶，鬼婆婆看了葉清衡一眼，直接點了出來：“說吧，你這小子想要我做什麽？”
葉清衡“嘿嘿”笑了聲：“雨姑姑您老慧眼如炬，我肚子裏有幾根腸子您都清清楚楚……”
難怪何山說她這個師侄經常會拐著彎兒把人繞進坑裏；鬼婆婆不由皺了皺眉：“有話直說，再繞圈子我就走了！”
葉清衡連忙肅正了臉色，也不敢再期期艾艾了：“那個，就是我這裏見陳三嬸忙不開，就又招了她一個遠親過來專門幫忙打理菜園子和花圃……”
就這事？就這事還用那麽殷勤？鬼婆婆有些狐疑地看了葉清衡一眼：“陳三的遠親？男的女的，多大年紀，叫什麽名字？”
“男的，年紀……二十來歲吧，叫、叫林老實。”葉清衡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心虛，“不過，他……”
鬼婆婆卻沒有再聽他說的，而是站起身走到了窗戶邊。
這邊廂房的窗戶正對著左邊那片小花圃，花圃離廚房最遠，這會兒廚房正在炒菜，怕有油煙味兒傳來，陳四妹扶了謝青沅正在那邊散步。
偏僻的小村雖然被紀霖整個給換了人，但是要是種什麽名貴花草在這兒也著相了，所以這片花圃雖然臨時開了出來，多是種了些時令的普通花卉。
此時一架子鴛鴦藤正開得熱鬧，香氣馥鬱芬芳，晚風中聞著格外怡人。
謝青沅站在那架鴛鴦藤前靜靜嗅著花香，臉上微笑恬靜，一身粗褐短打衣裳的紀霖手上還沾著泥，一一給她解釋著這花圃裏種了些什麽花，因為被紮了穴位所以變得粗嘎的聲音，掩蓋住了話語中的溫柔，隻是那雙鳳眸，無可遮掩地盛滿了道不盡的憐愛。
鬼婆婆猛地轉回臉來，瞪著葉清衡：“這就是你說的林老實？！”
她進了雪嶺村以後就沒有再蒙麵紗，這一發怒，臉上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葉清衡雖然看多了並不怕，心裏卻也忍不住嘭嘭跳了起來：“雨姑姑，我知道您對我姐姐好，可是既然我姐夫已經知道了這些事，為什麽不……”
“你姐姐當初一心想瞞著他，也以為瞞住了他。”鬼婆婆漠然回身坐下，“現在我正在用本命蠱給她疏理靈能，本就進展艱難，她還懷著孩子，情緒絕對不宜激動！若是你覺得你姐夫情深太苦，想讓她們相認也行，出了什麽事我不負責！”
葉清衡不由呆了呆；他是想幫姐夫一把，可是到底還是姐姐的安危最重要！
一道粗嘎的聲音突然從窗外傳來：“雨前輩，我不會跟沅沅相認，我隻要進了這雪嶺村，就隻是打理園子的林老實！”
屋內的兩人齊齊回頭，見花圃中已經不見了謝青沅和陳四的身影，紀霖正立在窗外，一臉懇切地看向鬼婆婆：“雨前輩您不是說過，不讓沅沅知道我嗎？她現在是不知道我啊，她隻知道這裏多了一個叫林老實的雇工。”
當初鬼婆婆的原話是“如果你讓她知道了你，你就帶她走！”，被紀霖這麽一說，鬼婆婆不由語氣一結：姓紀這無賴的小子分明就是鑽了她話裏的漏洞！
“雨前輩，我知道您是為了沅沅好！”站在窗外的紀霖深深躬身行了一禮，“可是我是沅沅的丈夫，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爹，這一份天倫是誰也無法斬斷的！”
鬼婆婆覺得自己應該召出蠱蟲把這該死憊懶的無賴子給毒倒，可是迎著他那雙瑩黑如墨玉的鳳眸，她卻一時又下不了手。
小謝以前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護在這男人身前，後來又為了這男人連命都不要，如果她傷了紀霖，若是小謝以後知道，怕是……
鬼婆婆冷哼了一聲，捧起茶盞將裏麵半溫的參茶一氣喝幹：“菜園子澆水了嗎？！林老實你要是敢怠工，就趁早不要在這裏做！”
紀霖的臉上驟然露出真切的笑容，又向鬼婆婆一躬身，腳步輕快地往菜園那邊去了。
一直屏聲靜氣立在房間裏的葉清衡，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立即阿諛地又給鬼婆婆添上半盞參茶：“雨姑姑，您再喝點茶，我去看看飯熟了沒有。”身影中隱帶了躍然。
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下來。鬼婆婆慢慢啜著微苦的參茶，肩膀微塌，眼中露出了一抹茫然。
什麽時候，在這一個兩個的眼裏，她竟然成了那個斬斷天倫的惡人嗎？她明明是為了小謝好啊……
姓紀的小子口口聲聲說求她救小謝一命，豈知不是因為情熱未散？豈知不是因為小謝肚子裏還有他的骨肉？
因為本命蠱不同，天女使用換命秘術後可能出現的反噬也不同，小謝本該生機陸續斷絕，或許是因為懷孕，或許是因為靈台草保住了她本命蠱沒死，所以小謝現在還能活著。
小謝眼睛已經瞎了，也許以後麵容也會變得像她一樣猙獰可怖，那個時候，姓紀的小子又會露出什麽樣的嘴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