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人蛇蠍

那位被稱為藍老師的年輕男子闔眸,眸光淺淡疏離:“我初到這裏,也不太明白學校的規定。看樣子私自試煉也不是件小事,還是由文老師來處理的好。”

安蘇的嘴邊泛起明顯的弧度,文展也稍稍鬆了口氣。

雲海帆盯著藍老師那雙海水藍的眼眸,魅惑人心的幽瞳讓她感到透心的涼。

美人……果然都是蛇蠍的。

“不過——”

文展剛剛張開口,藍老師就似是毫無知覺地補完了剩下半句話,語氣悠悠然然,仿佛察覺不到文展被打斷思路的怒意:“看雲海帆同學把這裏的雪打掃得還是挺幹淨,雖然出發點不佳但結果仍舊不錯,念在初犯的份上處分還是從輕的好。”

雲海帆眼眸一亮,看向藍老師的目光裏也帶有些許感激。

“什麽她打掃的,明明是我……”安蘇急急地剩下半句話就要脫口而出,才發現著了藍老師的道。

如果說雪是她用魔法除去的,那挑起試煉的就不是雲海帆而是她安蘇了。這樣一來,對雲海帆的所有質控都將成為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饒是文展再想為難雲海帆也隻怕被占了先機。察覺到藍老師語氣中的不善,安蘇連忙噤聲,避開了對方看似無意卻處處透著犀利的目光。

藍老師的目光則在雲海帆身上停留了短短的一瞬——盡管是一副緊握掃帚的落魄相,卻讓人很容易將目光集中在那雙迷離而有深意的眼睛上,煙雨浸潤般的瞳眸似是在脈脈講述一言難盡的故事,配合著白皙映雪的麵容——他本沒有想要幫她的意思,但還是不自由自主地站在了她一邊。

文展的臉色暗了暗,為了教師內部的團結不好駁了藍老師的麵子,隻得壓壓聲音說道:“那……從今天到校魔法考核那天為止,雲海帆到火係班去做插班生。”

既然會打掃,就打掃一個月的教室好了。

雲海帆看著文展一張一翕未出聲的唇,大抵讀出了他的意思,隻是冷冷地應了。安蘇緩了緩僵硬的表情,目送文展和藍老師聊幾句後拂袖離開,對著雲海帆狠瞪一眼,也轉身離去。

雲海帆冷掃一眼,握著掃帚向教室走去,腦海裏盡是文展之後叮囑藍老師的那幾句話。因為文展聲音壓得低,雲海帆也沒聽個真切,可能是近日要有什麽相關部門的調研人員檢查工作,要小心應對雲雲。

平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

雲海帆惡趣味地一笑。

反正橫豎倒黴的不是自己,擔心什麽。

她看著後門口急急搬著椅子的殷許,思忖莫不是調研人員昨晚睡早了來趕今早傀儡術班的第一課。回憶著今天的課表,雲海帆突然記起將要上的課是魔法史,除此之外皆是與傀儡術有關的課程。

“海帆,”向可將熱水袋扔到雲海帆手中,“焐著吧,天怪冷的。”

雲海帆點點頭,剛接觸到熱水袋的冰涼手指關節有著針紮般的絲絲麻痛,不由地提了提神:“今兒個怎麽這麽鬧騰?”

調研人員不是沒來過,但讓文展如臨大敵還是頭一遭。

向可並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你知道咱們班來新班主任了吧?”

“聽說了。”雲海帆腦海中浮現出藍老師那張丹青聖手難繪的麵龐,“好像年輕得很,我沒趕上晨會,他應該給你們做過自我介紹了吧。”

“藍斯澄嘛,才二十歲,據說是有關部門負責人的親戚,來這裏鍍兩年金就走。”向可捧著保溫杯喝了口熱茶。

“到傀儡術班鍍金?”雲海帆隨意地將熱水袋掉了個麵,“看來是要變天了。”

“誰說不是呢。”向可衝著門外那熟悉的身影努努嘴,“以前文展代班主任都沒現在這麽積極,據說這次調研之後要找我們校長召開聽證會。這意味著……”

“文展的嶽父校長大人要下台了。”雲海帆微微一笑,“調研什麽的都是形式而已,走得好不過是少挑些錯處罷了,改變不了結果的。”

她們倆隨意地聊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教室突變的氣氛,等到雲海帆說完最後一句話,才發現教室不知什麽時候已安靜如此。藍斯澄站在講台上,邊看著課本邊等待上課。大抵是晨會時已經花癡過一回,班裏幾乎沒出現倒吸冷氣的聲響,隻是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粉紅色的泡泡。

“晨會的時候更誇張,尖叫的都有。好像這輩子沒見過美男似的。”向可在雲海帆耳邊低語,“不過,你好像沒什麽反應嘛。”

雲海帆但笑不語。

嗬嗬,360°無死角,你要我幫你照一張。

學生都知道上課是無聊的。雲海帆一手托著頭,另一手在紙上信手塗鴉,一堆亂七八糟的字符不知道寫的是誰的名字。

藍斯澄上課的節奏很平穩,他的聲音本身就是溫潤中透著貴氣,極富磁性的嗓音讓人光是聽他說話就是一種享受,無論內容有多無聊也不至於當堂睡著。教室如同一方波光粼粼的清池,隻是他突然的一個問題如入池心的石子,打破既有的安恬。

雲海帆有些迷茫地抬起頭,第一反應是回憶他剛才說了什麽,第二反應接觸到藍斯澄灼灼的目光。

——你來回答這個問題吧。

——為什麽?

——我隻認識你。

——我不會回答。

——我隻認識你。

——你可以對著名單喊人,名單是按成績排列的,我在最後。

——我隻認識你。

——那隨你。

雲海帆的眼神清明,卻讓藍斯澄感覺到不可名狀的涼意。不是威脅但仍有些隱隱的脅迫感,他不可置信地挑挑眉,話到嘴邊卻又改變了原意:“向可,你來回答。”

雲海帆的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一瞬間的森涼澄明被迷離瀲灩所取代,仿佛剛才諸多紛亂的思緒都隻是藍斯澄個人的幻覺。

藍斯澄擺擺手讓回答正確問題的向可坐下,雖然繼續開始了授課,腦海中卻一直回想著雲海帆翕動嘴唇卻沒有出聲的鏡頭。

她剛才說的是——

我不想回答的問題沒有人可以讓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