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鸞鳳輕舞

還是上課時間，雲海帆轉著轉著就到了教室。本以為這節藍斯澄的課早就改了自習，誰知道教室空****的隻有向可一個人。她的手裏是一隻尚未成形的木頭人，尺寸比不上雲海帆的那隻替身，但雕刻得極為用心。刻刀在不軟不硬的木頭上輕輕一剜，碎碎的木屑木花就從向可的指縫間紛揚飛落，在觸及地麵時被輕軟的靈力裹挾，就像是托住雨的雲，周全、妥帖。

雲海帆沒有說話，隻是側了側身，以免擋住向可的光線。向可算是感覺比較靈敏的，但隻是因為製作傀儡時需要全神貫注，所以一點都沒注意到雲海帆。等她注意到雲海帆的時候，下課鈴已經敲響了好久。

“小帆？”向可抬起頭，略帶歉意地，“沒注意到你哎，等了好久了吧？”

“也沒有太久，倒是你，別人都走了還在這裏等我。”雲海帆走近，拿起向可擱在一邊的木頭人，“這人好像在哪兒見過……”

“是key啊！”向可連忙遞上一本雜誌的封麵，封麵上的key秉承一貫的嚴肅明厲，光影交錯中五官的線條更顯鋒利，立體感也更加突出。棱角分明的臉龐有種特殊的吸引力教人看到了就再挪不開目光，雲海帆暗暗地罵了句“騷包”，就緩緩地放下雜誌，再次拿起了木頭人。

這麽一對比，雲海帆當真發現這個木頭人的眉眼俊朗得和key有的一拚，隻是貌似向可把key幻想得太美好了一點，居然把那個壞脾氣的家夥硬生生地塑造出了幾分向梓因的味道，群眾對於偶像的想象力可見一斑。

“你是準備帶到合宿場地去嗎？”雲海帆把玩著向可的木頭人，“要我是我的偶像，我肯定舍不得拿他出來作戰。”

“當然……不是了。”向可難得地害羞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雲海帆莞爾而笑：“春天到了，萬物複蘇。所以說今天是因為特殊情況放假半天嗎？”

“啊……是啊。”向可沒想到雲海帆話題變得那麽快，愣愣地接了上。

“那正好。”雲海帆瞅了眼教室外明媚的春光，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正好，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

“踏青。”

雲海帆說的踏青離奎玥市區有一定的距離，好在向可操作伏克羅的技術夠純屬，兩個人坐在上麵也穩穩當當，可見葛惠找到了一套教她飛行的辦法。向可有些擔心地問雲海帆：“你不會飛的話之後的試煉該怎麽辦呢？”

“涼拌。”雲海帆看著向可瞪大的眼睛兀自地笑了，“要不就幹拌？放心吧，雲海帆總是有辦法的。”

雲海帆將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她一向喜歡站在高處看遠處的風景，雖然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理，但總覺得隨著視線變得開闊心情也變得明朗了起來。有那麽一段時間，她總在揣測恐高症患者是怎樣的心態——他們應該是不會進入魔法界的吧，因為他們肯定不能飛。

向可在雲海帆選定的位置降了下來，卻發現這是她之前一直沒有發現的一塊淨土。見慣了城市的喧囂，向可很久都沒見到如此純粹的自然景色，以至於看到綠油油的草地就想撲上去打個滾。雲海帆一把攔住她：“別那麽急嘛，等會兒有的是時間。”

“所以現在呢？”

“我說過了的哦，風景在高處。”雲海帆食指覆在唇上一副神秘的模樣，“之前不還有人好奇我是怎麽參加之後的試煉的呢？”

她舉起左手，應著吹麵不寒的十裏春風打了個清脆的響指。不知過了多久，向可於拂麵清風中聽到撲棱棱的聲響，仿佛有一隻巨大的禽類動物正扇動著有力的雙翅向她飛來。隻聽得雲海帆一聲“跳”，向可下意識地一跳，就伏上飛禽堅實的背。向可這才看清所謂的飛禽的模樣——

北冥有禽，顒顒昂昂。如圭如璋，令聞令望。青鸞於飛，翽翽其羽。青鸞鳴矣，於彼高岡。

傳說中的神鳥如今就這樣出現在向可麵前，而且向可還坐在它的背上。蒼青的羽毛不若赤紅驕豔爭先卻是更為廣博大氣，瞬間讓其他的所有都臣服於它之下。長長的尾羽在空中劃開一道完美的弧線，一切都毫無疑問地稱為它的背景。向可用手擋住炙熱的陽光，低頭向下看去，卻見雲海帆遠遠地站著，隻是斜睨著這隻青鸞。明明她在低處，她們在高處，向可卻覺得雲海帆周身散發著睥睨天下的氣勢，令這隻神鳥也不得不向她低頭。

青鸞帶著向可飛轉一周便穩穩地降落，並用翅膀搭好下來的通道，貼心地讓向可可以從它的背上滑下來。雲海帆隻是將食指遞至青鸞的喙邊，青鸞毫不客氣地用尖利的喙啄開，直到沾滿鮮血後才停止。

“它……”向可驚訝得語無倫次，“它……在幹什麽！”

“如你所見，血飼。”雲海帆的另一隻手在受傷的食指上周轉一圈，被啄開的傷口很快就愈合了，但向可知道疼痛是不會這麽容易消散的。眼見著雲海帆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神情，她已經猜到雲海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血飼。

“它隻是我用木頭製成的傀儡，並不是真正的神獸，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血飼來穩固我和它之間的契約。”雲海帆這才解釋道，“不然它會很快磨損的。要是是丹頂鶴或是別的什麽普通的鳥類就沒有這麽複雜了。隻是我偏愛青鸞而已。”

那天，向梓因在交給雲海帆聯名信時同時一並給了她一遝圖紙，讓她選擇一樣製成傀儡來代替伏克羅進行飛行。她一眼就相中了這隻青鸞，冒著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用鮮血喂養的疼痛，她硬是將它製作了出來，當青鸞第一次張開羽翼扶搖直上九萬裏時，雲海帆說那是她這輩子都休想忘記的場景。

一如，向可永不會忘今日。

“隻有它配得上你。”

良久，向可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