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罰你抄書

葛惠讚許地看著她。

雲海帆收回了手,作勢扳了扳手腕,覺得自己蒙冤都能蒙出高人傳授靈力實在是很劃得來的買賣:“我還有一件事想知道。”

“說吧。”

“既然有水就有火,那有光魔法是不是意味著也有暗魔法呢?”雲海帆看著葛惠為難的神情,改口道,“如果為難的話,葛老師就不必回答了。我們可以……”

“有的。”葛惠下定決心般的,“或許,現在還存在於洛緲大陸某處。隻是我不知道。”

顯然是有難言之隱,雲海帆也不點破,盈盈笑著:“那葛老師接下來準備怎樣‘處罰’我呢?”

葛惠當然明白她要幫自己交差的用意:“我當然……要好好處罰你。”

她高高盤起的發有一綹悠遊垂落,給她肅然的臉龐增添了幾分柔情。

“我要罰你,抄書。”

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椅子還是那個椅子。雲海帆坐在三條腿的椅子上總有種萬裏高空走鋼絲的感覺,時時刻刻挑戰自己的平衡性。雲海帆不憚以最小肚雞腸的心思揣測葛惠,大抵是她心疼自己送出的靈力了,不管怎麽說都要在工作條件上苛扣回來。所抄書目五花八門,從《論唯心魔法屬性第一講》到《論唯心魔法屬性第一百零八講》統統都有。雲海帆邊抄邊讀,感慨專家教授的想象力著實豐富,能將唯物和唯心的對立事物找到完美統一而且讀來還覺得挺有道理的,自圓其說的能力非同凡響。

“葛姐,”雲海帆每當抄得手疼就要“騷擾”一下隔壁辦公室安坐的葛惠,“墨水抄完了。”

“後麵的櫃子裏全部都是,夠你抄一年的。”葛惠頭都不抬。

短短的幾天,雲海帆就和葛惠混得極熟,稱呼從“葛老師”跳級到“葛姐”,基於對文展共同的厭惡,兩個惺惺相惜的女人陰暗地一致對外。至於為什麽葛惠這麽痛恨文展,雲海帆揚眉微微笑著。

一個女人痛恨男人無非是因為感情和事業。

感情麽……看葛惠比文展大上十歲的樣子也知道不會這麽烏龍,大抵就是文展在葛惠的事業上使絆子了。

年級長的位置啊,每到魔法考核的時候還真是肥得流油。

不管怎麽說,葛惠對雲海帆還是挺照顧的,雖然內容千差萬別,但形式相當一致——厚厚一本大抵字數統占五分之二,三號字兩倍行距,圖解占了大多數,絕類塵界的旅遊指南,看著鮮豔亮麗,實則……不敢恭維。

抄得有些累了,雲海帆伸了個懶腰,晃了晃酸脹的右手,左手順手就去拿下一書,卻在指尖觸碰到書封的那一刹那縮了回來,仿佛有電流通過。

這真的是一本書的封麵嗎?

左手手掌輕輕覆上看似古舊的封麵,那種觸感雲海帆敢說自己很久以後都還記得,就像一匹最細膩最華貴的錦緞,明明緊緊地握著卻覺得手中有流動的感覺,似是什麽時候會倏地滑落。後來她才知道那種紙張由千年前的秘法所製,叫做“蓮汵”。

封麵上沒有字,裏麵……也沒有字。

都什麽年代了,還玩無字天書這種遊戲。雲海帆手背到腦後,仰頭望著天花板翻了兩個白眼。聽見隔壁隱隱有些響動,雲海帆知道葛惠在,便捧著書向隔壁走去,卻在關著的門邊停下了腳步。

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葛老師難道是想藏私?”

這麽囂張的聲音當然隻能出自於那個發色同樣囂張的女子之口,雲海帆甚至可以想象她說話時高高豎起的馬尾會怎樣不安分地隨著她說話的神態擺動,耀眼的紅很容易就吸引了人的心智,惹得對方煩躁失控。

“這怎麽可能呢。”葛惠平靜的聲音帶著一貫的高傲,是一種來自實力和曆練的底氣,“安同學怎麽想的,隔了這麽長的時間,有些書沒有了就是沒有了。”

“哼。”

隔著門,雲海帆都感受到了安蘇的火氣。

那一定是本很重要的書。她默默地想著,將懷裏的書摟得更緊了。

向梓因捧著兩杯茶走了過來,大抵是感覺到了裏麵不善的氛圍,他用眼神詢問雲海帆——裏麵怎麽樣了?

在冷戰呢,一時半會兒打不起來。

雲海帆同樣用眼神示意他。

你快進去緩和緩和氣氛。

裏麵突然傳來“啪”的一聲,大抵是拍桌子的聲響,就是不知道聲源是誰。雲海帆聳聳肩,示意他新一波熱戰即將開打。向梓因無奈,將茶托置於一邊,用力均勻地敲了三下門。得到許可後,他推開門。雲海帆用願君平安的無限同情的眼神目送向梓因走進魔窟般的辦公室。

他真是個極品小受。

雲海帆想著向梓因剛才“溫良賢淑”的模樣,要是配上某島國漫畫中男傭的製服簡直就完美了,要不成某腐國管家服飾也是相當能襯托氣質的。若是能對屋中的兩位淺淡微笑再溫軟地道上一句“兩位請慢用”,即便安蘇那家夥不鼻血噴盡失血而亡,也會四肢無力吼都吼不出來。

那句話應該是沒說,不過房間裏也確實安靜了有好一陣子了。

心道還要再等上一段時間,雲海帆轉身想將此事拖到日後再議,卻聽見門打開了。她本想作不聞不問之勢,卻聽見某人氣急敗壞地喊出了她的名字——“雲海帆,你在這兒幹什麽!”

聲音是有些虛的響亮,大抵說話者腿腳還有些綿軟。

雲海帆拍拍臉緩了緩緊張的表情:“我來匯報葛老師安排給我的工作的進展。”

“嗬,”安蘇斜了斜眼,“一破懲罰你還真當工作了?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個調色盤就斑斕。”

“我對事一向認真負責,打掃衛生都能打掃得幹幹淨淨的。”

“是,你打掃得是挺幹淨的。”安蘇上下打量著她,總覺得哪裏不協調,“就是你手腳不幹淨。”

“哪能呢,手腳不幹淨不把地方也帶髒了麽?”雲海帆不理她,側身就要繞過進辦公室,卻被安蘇一把攔住:“你左手衣袖裏裝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