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可憐之人

金童子撲過來的動作戛然而止,因為一個‘女’人突然出現在了我們中間,是那個陌生‘女’人!是那個劉大華還活著的時候,躲到她背後的‘女’人。

因為因為以前沒能親眼見過鬼魂,這時候距離近了,再加上月光的關係,我才注意到為什麽鴉頭要說她是個‘女’鬼,她身體與普通人不太一樣,略微有一點透明,腳下也很離開地麵有幾公分的距離。

‘女’鬼大張開雙臂,將我護在身後,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卻能聽到她聲音的‘激’動和悲哀:“孩子,住手吧,你為我做得已經夠多了,不要再害人了,真的不要了。”

金童子打了個飽嗝,通紅的眼睛漸漸散去了光彩,慢慢恢複了原本黑白分明的模樣,他疑‘惑’地張開嘴,四下打量了一下,一把抱住了‘女’鬼的大‘腿’,嗚嗚哭泣道:“媽媽,媽媽……你回來,小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媽媽,小黑好想你。”

這個‘女’鬼是王梅芳?她不是已經死了好些日子了嗎,怎麽鬼魂竟然依然健在?

我疑‘惑’地向‘女’鬼看去,隻見她正溫柔地撫‘摸’著小黑的頭頂,半晌才道:“好孩子,為了我,真是苦了你的,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都是我造的孽呀。”

小黑在她身邊哭了一會兒,也不知是因為疲累,還是怎麽的,漸漸沉睡了下去。王梅芳這才抱著小黑走到我身邊,對我鞠了個躬,‘陰’慘慘的聲音帶著感‘激’,向我道謝。

其實我根本就沒做什麽值得她道謝的事情!我急忙將自己的想法說了,王梅芳卻隻是微笑,說我幫了小黑,並再三對我鞠躬道:“小先生,真的非常感謝,如果不是你及時出現,我想很快連我的兒子都要死了。”

什麽?王梅芳的兒子?不是被劉大華送到學校去了麽?

見我疑‘惑’,王梅芳就擦了擦眼淚,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沉聲說起了一切的緣由。

王梅芳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普通農‘婦’,一直秉承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傳統觀念,即便劉大華對她挑三揀四,即便公公婆婆看她不順眼,造謠說她偷人,她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因為在她淳樸的觀念裏,始終堅持認為,離婚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如果跟劉大華離婚,她也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淳樸的‘女’人既可悲又可憐,王梅芳想要向丈夫證明自己,想要讓這個家更富有,但她根本不懂什麽知識,每當別人說起發財致富經的時候,她聽來聽去總是聽不懂!但這不妨礙她用自己愚昧的方法為這個家做出貢獻,那就是——求神拜佛。

越是愚昧的人、越是沒有見識的人信仰也就越堅實,在一次意外情況下,王梅芳得知了金童子的存在,為了讓家裏好過一些,她咬了咬牙,去醫院賣了幾次血,湊齊了錢,請來了金童子。

這金童子倒也靈驗,果然是招財進寶無所不能,劉家很快就富裕了起來,劉大華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王梅芳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但她預料中的好日子沒有到來,劉大華有錢了,對自己無知的妻子就越是厭煩,王梅芳拚命的想要改變,想要證明,但一切都隻是徒勞無功的。劉大華移情別戀了,找到了一個年輕漂亮,而且還是大學畢業的‘女’人當了情人。

其實這一切王梅芳都知道,但她沒辦法反抗,她不知道該怎麽反抗。離婚這個念頭,她從來都沒有過,她不想離開這個家,不想離開自己的丈夫,也不想離開自己的兒子。

她不是貪戀富貴的生活,隻是覺得,別的‘女’人肯定照顧不好自己的兒子。她曾經聽說過無數起後媽虐待孩子的事情,她害怕,害怕自己的兒子也會變成那些受虐待的孩子的一員。

為了兒子,王梅芳忍氣吞聲,但劉大華卻對不知進退的妻子漸漸厭煩了,但是劉大華也沒有提出離婚,因為他舍不得自己的家產,一旦離婚,他的家產就要分一半給王梅芳!憑什麽?這是劉大華多次在家裏咆哮過的話,在他的眼裏,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拚來的,那個隻會求神拜佛的妻子,沒有給過他半點幫助。

王梅芳為此也不知落下了多少眼淚,她的心傷透了,本就不多的夫妻感情也慢慢淡了下去,唯一支撐著她的,就是對兒子的愛了。

不久前,劉大華突然回家了,並且依戀和藹,難得的對王梅芳‘露’出了笑臉,王梅芳以為丈夫回心轉意了,心裏也有些開心。但是當她轉下樓梯的時候,劉大華突然發動了,一把將她推了下去。

王梅芳身體向來很好,二十來階的樓梯並沒能取走她的‘性’命!但殘忍的丈夫見她沒死,竟然把毒打了一頓,然後再次爬上二樓,將她又一次推下了樓梯。

王梅芳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死了,家裏給她‘操’辦了簡單的喪事之後,很快就撤下了靈堂。看著兒子抱著自己相片哭泣的畫麵,王梅芳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守護自己的兒子!

也就是在死後不久,王梅芳才發現,自己請來的金童子,真的是金童子,那個叫做小黑的孩子,多次向劉大華報複。王梅芳不敢現身,她害怕,害怕再一次被劉大華害死,她覺得劉大華能害死自己一次,就能害死自己第二次。她還要看著兒子長大,還要看著兒子娶媳‘婦’兒呢。

就這麽熬了幾天,王梅芳覺得自己越來越虛弱,知識貧乏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到底有多危險。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怪異的人出現了,那是個有著很大的腦袋的怪異頭陀,他自稱是魯士,是金童子小黑的老師。

在魯士的幫助下,王梅芳才知道,自己的靈魂正在漸漸消散,因為她沒有得到供奉,癡戀於塵世對她來說就是在自殺。

王梅芳不在乎,反正死過一次,可是她在乎自己的兒子,所以懇求魯士,讓她能夠存在得更久一些,隻要能夠看到兒子安全地長大,她就滿足了。

魯士就告訴王梅芳,他其實也在享受著王梅芳的供奉,他與王梅芳之間有一段孽緣。所以最後魯士答應了幫助她,把自己的神龕騰出一小塊地方,留給了王梅芳居住。

王梅芳就這麽默默地,潛藏著自己的蹤跡,觀察著自己曾經的“家”,默默地守護著自己的兒子,看著她悲傷、看著他一天天長大,看著他……

沒過不久,劉大華再婚了,王梅芳知道,那個叫做姚敏媛的‘女’人,就是他的情人。不過王梅芳不在乎了,反正自己都死了,那個妻子的位置,誰愛坐誰坐去,隻要不傷害自己的兒子,她就不會出現了,一開始姚敏媛雖然有不少小‘毛’病,但是王梅芳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王梅芳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劉大華雖然是殺害自己的真凶,姚敏媛才是那個出謀劃策的幕後黑手!沒過幾天,姚敏媛就暴‘露’出了她的真實嘴臉,而且為了討姚敏媛的歡心,劉大華甚至想要找個機會,把自己的兒子也給‘弄’死!

虎毒不食子!你到底是有多麽狠毒,才想著害死自己的兒子,就為了讓自己的情人高興?王梅芳心裏的憤怒,自然是用言語難以形容,怨念漸漸侵蝕她的思緒,眼看王梅芳很可能就要化身怨靈,就連魯士也有些棘手了。

但是有個人比王梅芳的動作更快!姚敏媛早就忍不住了,她在早餐裏下毒,害死了公公,又裝神‘弄’鬼,害死了婆婆。自她姚敏媛進了家‘門’之後,短短幾天時間,劉家竟然就死得隻剩下劉大華父子二人了。

這下王梅芳害怕了,她顧不得再怨恨劉大華了,因為姚敏媛的手段真是太狠了!她必須保護自己的兒子,可是她不過是個孤魂野鬼,又能做到什麽呢?

故事聽到這裏,我已經猜測得出來後麵的結局了,姚敏媛太狠了,也太急了!不,準確的說,是被鴉頭挑起了鬼抬頭的姚敏媛太狠,太急。

金童子雖然被趕出家‘門’,卻在劉家徘徊,鬼抬頭之後的姚敏媛,因為怨氣外泄,又或者是鴉頭有意的安排,總之本來純真善良的金童子也被汙染了。

金童子本就是鬼神一類的存在,力量自然比姚敏媛強,爆發出超強實力的金童子,以鬼靈童子之力,竟然意外將鴉頭‘逼’迫出了真身,這才有了我看到的這些事情。

劉家這些事情,讓我看到了鬼抬頭的可怕之處,它可以改變一個人,將你變成窮凶極惡、受人唾棄的家夥,它甚至可以改變一個鬼,讓原本純善的金童子,變成凶惡強大的鬼靈童子。

我的手有些顫抖,想起跟鴉頭‘交’手、跟鴉頭說話的每一秒,似乎他並不是意外被擊敗,而是早就一步步‘精’心計劃好了一切,那麽爺爺的屍體消失,是不是也是鴉頭早就計劃好的呢?目的就是要挑起我心中的鬼抬頭?

想起這一切,我默然抬起頭來,卻看到王梅芳站在我的麵前,正對我九十度鞠躬,沉聲說道:“小先生,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所以……能不能請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