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緬懷
或許是心態改變的原因，我現在看著段宏斌哭得眼淚鼻涕到處甩的肥臉竟然一點也不覺得討厭，反而有點小小的開心。原來我的班主任其實也不是那麽可惡，原來我高中的生活也有值得緬懷的地方。
教室裏學生們誰也沒心思上課了，所有人都投過窗戶，將目光鎖定在了段宏斌的臉上，就連講台上的年輕老師，也是皺著眉頭，一臉尷尬的模樣，給人一種想說話又有點不好意思的感覺。
為什麽？因為段宏斌正在哭！而且是毫無形象地大哭！眼淚嘩嘩地往下麵掉，鼻涕哧溜哧溜地往下巴滑！
所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我想段宏斌為了緬懷我們那段日子，沒有少套用自己以前對待學生的模樣，所以他在學生們中間**威深重。但這一刻他哭泣的嘴臉，卻讓人看得莫名的心傷。
段宏斌沒有去看教室裏任何人，他的目光鎖定在了無人的角落，那裏是靠近垃圾堆的地方，七八根長柄掃帚東倒西歪，一大堆果皮紙團盤旋在垃圾堆附近。
事實上造成段宏斌哭泣的人，應該算是我吧？在聽到他用自己的方式緬懷我們那個班級之後，我馬上就動了這樣的念頭並且付諸實施了。
因為得到了小黑的氣的滋養，我的能力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當時我跟段宏斌說過話之後，馬上就去買了朱砂黃紙等物，當著段宏斌的麵，製作了一張開眼符。
想必大家都記得開眼符的作用吧？沒錯，就是讓普通人擁有在短時間內看到鬼魂的能力，其實也就是一般所說的開天眼。
當然真要開那種很牛逼的天眼，我也沒那個能力，但是讓段宏斌看到柳許瑤的鬼魂還是很輕鬆的。像這種“貼法”的開眼符，威力不大，但是卻很實用。
對了，所謂的“貼法”，指的就是我們陰陽家護咒符紙的使用方式，分別為貼法、服法、化法、藏法、噴法、洗法等六大類。貼法算是其中最漸變最實用最靈活的一種使用方法了，隻需要將符紙貼身佩戴，或者是貼在某些地方，就能夠發揮相應能力。當然這種靈便的符咒，作用自然也就小很多。
事實上真正大威力，大作用的符咒，使用起來也很麻煩，不僅要開壇設法，還要講究：符、咒、印、鬥。符指的就是書符；咒，指的就是咒語口訣；印，指的是手印；鬥則是腳下的步法，步法不同，符咒展現出來的威力也不同。
而且畫符也不是說得那麽簡單，除了一開始我做過的那套符頭、符膽、符腳之類的，若是畫那種威力大的符咒，還需要儀式，還需要選擇天時、還需要焚香沐浴。
開眼符當然不至於如此麻煩，不過我之前製作這張符紙的時候還是需要先開壇，然後再鄭重其事地畫下去，才有一定幾率成功。
如今我再製作開眼符，過程卻輕鬆了幾百倍，隻要手裏有朱砂黃紙，成功率就已經相當不低。當著段宏斌的麵，輕鬆製作開眼符成功的時候，就連我自己都有些吃驚，沒想到小黑的氣帶給我的好處竟然如此明顯。
當段宏斌將信將疑地把開眼符佩戴在身上後，我把柳許瑤所在的位置告訴了他，然後我就看到段宏斌情緒漸漸激動，眼眶也越來越紅，最終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哭了大概有五分鍾，段宏斌這才拿衣袖擦了擦眼淚鼻涕，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教室裏的學生們，怒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別人傷心嗎？好好給我上課！”
“切！”學生們異口同聲地甩手表示不屑，講台上的年輕老師倒是很配合，急忙拍了拍巴掌，示意大家把注意力轉到黑板上，調整了一下情緒之後，又再次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後期眼淚，段宏斌笑逐顏開，連聲對我道謝，竟是對柳許瑤的鬼魂存在於自己的班級上絲毫也不擔心。我就問他，難道就不怕柳許瑤害人？
結果段宏斌很果斷地回答我：“柳許瑤是個好女孩子，她把快樂傳播給別人，把痛苦留給了自己，我相信就算變成了鬼魂，她也不會害人的。”
臥槽尼瑪，你這信心也來得太天真了吧！我知道段宏斌不清楚鬼魂靈體的門道，就把自己的擔憂給他說了。段宏斌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半晌才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必須阻止柳許瑤了，我想她如果活著的話，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會害人的自己出現的。”
事實上我並不擔心柳許瑤的鬼魂傷人，這世界上總有許多事情是無法用常理來推斷的。雖然目前暫時無法確定為什麽柳許瑤的鬼魂超出常理地存在了接近兩年還沒有消失，並且也沒有怨靈化。但這絲毫不影響我的判斷，柳許瑤的鬼魂很弱！弱到甚至無法發出自己的聲音。
說得簡單一點，普通的鬼魂，大多都保留有自己生前的記憶，如果你能看到他的話，多半也是可以跟他對話的，就好像之前我遇到過的王梅芳就是如此。
但柳許瑤的情況不同，她的魂體十分凝實，在我的眼裏幾乎是如同擁有了實質一般。這種情況隻有兩種解釋，一是她已經怨靈化，二就是她對這個世界的留戀實在太強，時間的流逝幾乎無法影響到她。
不過第二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失去了語言能力的柳許瑤，很有可能是因為時間的流逝，導致自己生前的記憶正在大幅度缺失，甚至於連說話的本能都已經被魂體給遺忘掉了。
這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加緊腳步，柳許瑤很可能會怨靈化！不過這麽一來倒也是個好消息，徘徊於塵世兩年的時間，超出常理地沒有變化成怨靈，這也對柳許瑤的魂體造成了極大的損傷，即便她變成怨靈，其能力也會大大縮水，要對付起來就要簡單多了。
話是這麽說，但我其實也不太願意對這樣的柳許瑤下手，所以目前最好的辦法，是讓她放下心中的眷戀，好好地進入陰司，這樣就可以避免所有的麻煩了。
段宏斌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他對柳許瑤十分珍視，所以也絕對不會允許柳許瑤變成胡亂傷人的惡靈。所以他提議等到放學之後人，讓我去跟柳許瑤的鬼魂談談。
至於為什麽不現在就去……當著滿堂學生的麵，我一個人蹲垃圾堆旁邊嘀嘀咕咕，不被當成神經病就是會引起巨大恐慌，所以還是不要的好。
段宏斌提議去他的辦公室坐一坐，不過我心裏還有另外一個謎團未解，因此沒有答應。而是把凳子搬到了學校外的壩子中央，看著那棵白楊樹發呆。
我既然不肯離開，段宏斌也就不好提出告辭了，他跑去小賣部買了包煙，轉頭就又抽上了，一邊抽一邊問：“怎麽了？莫非那棵樹有什麽特別的嗎？”
我搖了搖頭，等了十幾分鍾，沒有再等到胡沁雨的出現。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教室裏，裏麵學生們因為段宏斌的存在而老實了很多，傳紙條的，搞小動作的，都艱難地忍受著。
這些家夥，也真是為難他們了。我心裏對他們現在的想法感同身受，畢竟我讀高中那會兒也不是個乖學生，當時段宏斌站在教室外頭檢查的時候，我總是覺得渾身上下不自在，我想這些家夥跟我應該差不多。
大概是因為教師的職業病，又或者是因為真的很珍視我們這一屆的學生，段宏斌抽了兩根煙之後，就開始絮絮叨叨地對我說教起來，說是要好好讀書啦，不要辜負了我家老爺子之類的。
如果是兩三年前，聽到段宏斌這樣的話，我肯定會在心裏嗤之以鼻，說這家夥多管閑事。不過現在聽起來，雖然依然有點讓人心煩氣躁，卻也順耳了許多。至少我不會一味地再覺得他是在針對我，也不會認為他是在羞辱我。
嘻嘻的笑聲再次響了起來，正在說教的段宏斌也戛然而止。他身上的開眼符效果還沒結束，所以顯然他也看到了那個突然出現在白楊樹下的身影。
段宏斌驚得連手中的煙燒到了手指頭都不知道，磕磕巴巴地問我：“王正，那個……是胡沁雨吧？莫非胡沁雨也已經死了？她的鬼魂出現在了這裏？”
我神情嚴峻地搖搖頭，說道：“應該不是，我從胡沁雨身上感覺不到魂體之力消失的跡象，不過我總覺得胡沁雨的魂體出現在這裏，也許跟柳許瑤有解不開的關係。”
“誒，你等等！”段宏斌打斷了我的話頭，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問了幾句之後趕緊掛了電話，擔憂地道：“我聯係了胡沁雨的父母，他們說胡沁雨還在病**，而且最近……最近已經下過好幾次病危通知書了。”
也就是說，胡沁雨其實沒死了？聽到段宏斌的話，我腦子裏豁然開朗，一拍巴掌，大聲道：“好了，現在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這裏會多出一個不應該存在的鬼魂！原來一切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