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禁術
當楚岑跪下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楚喬身上，楚喬手中抱著楚冰靈，麵無表情的看著楚岑，就在楚岑雙膝落地的瞬間，她從楚岑眼中看到怨毒的恨。
看來，她們之間，永遠沒有機會做姐妹了。
想到這裏，楚喬覺得心裏一空，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麽當自己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會這樣難受呢？也許，在自己的內心深處，還是對這個姐姐抱有一絲希望的吧？雖然這絲絲希望真的很渺茫，但是當它斷絕之後，還是讓人心痛。
“姐姐快起來吧。”楚喬勉強扯起一絲笑容來，“都是一家人，雖說禮不可廢，但是也不必這樣認真，就算是你無心說了什麽冒犯楚氏家族威嚴的話，我也不會怪你的。不過，姐姐，你以後可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啊！就算是我不計較，但是並不等於長老們就會容忍。”
這一席話裏，恩威並施，雖然楚氏的長老們絕得楚喬這丫頭未免太圓滑了一些，把什麽都推到自己的頭上，但也確實找不出她的錯處來，隻得點頭稱是。
楚岑貝齒緊緊咬著下唇，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話來，“少主教訓的是，楚岑受教了。”
“起來吧。”楚喬放下楚冰靈，目光落在這些長老們的身上，“長老們千裏迢迢趕來燕京，想必還有要事跟爺爺商議，不知楚喬可否聆聽一二？”
為首的那位長老趕緊躬身道，“我們就是在等少主回來一起商議呢，這次玄門大比關乎著我楚氏千年傳承在玄門中的地位，不能輕視啊！”
“嗯。”楚喬點頭，轉頭看向楚雲天，“爺爺，您已經有決定了吧？”
楚雲天點頭，“玄門大比將在泰山之巔進行，屆時，我楚雲天作為楚氏的家主，自然是要去的，天宇和明宇兩兄弟也義不容辭，至於第三代嘛……”楚雲天看了楚喬一眼，他還不太清楚楚喬究竟恢複到了什麽實力，有些猶豫。雖然玄門大比說是比試，但也是真槍真刀的上場，每一次的玄門大比中，都不乏有人重傷甚至殞命。
楚喬才十九歲多，正式修煉也才一年多時間，跟其它玄門世家中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恐怕還是有些差距的，更何況，楚喬現在還有傷在身，楚雲天真的有些舍不得這個寶貝孫女上場啊！
“聽說少主前不久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沒有痊愈？”大長老目光中露出關切的神色，看著楚喬，接下了楚雲天的話，“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楚喬並不意外這些長老們已經知道自己受傷的事兒，他們能夠被楚天宇給請來當救兵，恐怕真是依仗著這個理由。
“嗯，是的。”楚喬老老實實的點頭道。
楚雲天的目光落在了楚天宇的頭上，楚天宇低頭躲避著父親責難的目光，“天宇，是你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的？”
楚天宇隻好硬著頭皮上前道，“父親，喬喬受傷這件事，是楚家的大事，長老們有權利知道啊。再說了，長老們對楚家是忠心耿耿，他們知道，也不算是泄露了楚氏的秘密吧？”
“是啊，家主，您可千萬不要責罰天宇少爺，他也是一心為了楚家好！”立即就有長老上來求情，“我等自然不會把這等機密泄露出去，請家主放心！”
楚喬笑了笑，“這也不算什麽機密，諸位不用這般緊張。”
“嗯，喬喬是受了重傷，還未痊愈，你們有什麽想法？”楚雲天索性問道。
大長老看了一眼旁邊的楚天宇，猶豫了一下，這才道，“若是少主真的重傷未愈，我等是不讚同少主參加玄門大比的，那樣太冒險。我們楚氏好幾代人才出一個鬼瞳繼承人，絕對不可以有事！但是玄門大比，我們年輕一代不能夠沒有人參加，所以我提議，讓大小姐代替少主參加。”
楚岑低著頭，老老實實的站在角落裏，額頭的發落下來遮住了她那雙陰霾的眼睛，誰也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是啊！少主是不能冒險的！”
“讓大小姐去吧，大小姐也是我們楚氏不可多得的人才！”
“請家主為楚氏的未來著想，不要讓少主去冒險！”
……
眾人紛紛勸說起來，楚天宇這個時候反而沉默著，退到了人群之後。
楚雲天抬手虛按一下，眾人立即閉上了嘴巴，目光灼灼的看著楚雲天，“你們都竭力主張讓楚岑代替喬喬參加玄門大比，是嗎？”
大長老仔細看了看楚雲天的臉色，楚雲天好像並沒有表現出慍怒的神色，他這才壯著膽子道，“大小姐將來也是楚氏的中流砥柱，以後少主還要靠大小姐輔佐，讓大小姐鍛煉下一下，想必對將來也是有好處的，不知道家主意向如何？”
“你們可知道楚岑的實力？她可以代表我們楚氏出戰麽？”楚雲天看了一眼呆在角落裏麵的楚岑。
眾人麵麵相覷，以往天宇少爺說家主偏心，他們還有些不信，看來天宇少爺所言非虛，都是老爺子的孫女，少主已經得到了整個楚家的繼承權，為什麽老爺子還對大小姐那麽吝嗇呢？他們都清楚，楚岑的實力的確是不夠資格參加玄門大比，更別提在裏麵取得好的名次為楚氏爭光了，但是楚氏不是還有一門秘法麽？這些長老們心裏都是清楚的啊！
少主能夠在一年多以來提升到現在這樣的實力，家主難道就沒有用秘法為少主提升？說出來誰都不信呢！就算是少主擁有鬼瞳，天資絕佳，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提升到地階中級！
這些長老們心裏已經坐實了一個想法——老頭子偏心！偏的厲害！這讓他們對楚岑一家人的處境，便更多了一分同情，再加上他們對當初發生在燕京的事情也並不清楚，隻知道楚天宇一家人莫名其妙的就被老爺子給“流放”到國外去了，當然，這是老爺子的“家事”，依著老爺子在楚家的絕對權威，誰又敢說什麽呢？所以這件事也沒人敢來過問。
現在天宇少爺回來了，想為楚氏出一份力，老爺子卻連這個機會都不給天宇少爺一家人，這讓諸位長老不由的有些同情楚天宇一家人了，連帶著剛才對楚岑的不滿，也淡了許多。
“家主……”當眾人把目光集中在大長老身上的時候，大長老這才硬著頭皮道，“家主，隻要您肯，自然能夠讓大小姐擁有一戰之力，都是您的孫女……您又何必這樣不近人情呢？”
這句話說完，人群中突然出現了一陣哽咽之聲，那哽咽聲似乎是被努力壓抑著，卻又裹挾著無盡的委屈，從壓抑中迸發出來，讓人聽了心酸不已。
當然，這哽咽之聲，自然是來自於楚岑的。
她突然衝出了人群，“噗通”一聲，再次跪在了楚雲天的麵前，揚起一張滿是淚痕的小臉，“爺爺……爺爺……”
她什麽都不說，隻是戚戚的呼喚著，就像是被拋棄的羊羔呼喚著親人一般，讓幾位長老都忍不住眼圈兒泛紅，楚天宇更是以手掩麵，溫嵐索性失聲痛哭起來。
這議事，居然議成了這般光景，連楚雲天也沒想到。
楚喬忍不住皺眉，楚岑這一招，比以往她耍混撒潑管用多了，若是她此刻耍混撒潑，恐怕楚家的長老們都不會再幫著她說話，她這樣一來，在自己麵前便成了“弱者”，可憐巴巴的乞求一絲施舍，就算是爺爺，也不能夠在諸位長老麵前拒絕她啊！
楚雲天看著楚岑梨花帶雨的小臉，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岑岑，並不是爺爺不想幫你提升實力，那法子原本是楚氏的禁術，楚氏先祖在很多年前就禁製楚氏後人再用這樣的法子提升實力。在最近一百多年來，華夏國運勢微，我們楚氏必須要守護這片土地，不得已，才又開啟了這種禁術，很多楚氏子弟為了這個禁術，是付出了巨大代價的，爺爺……爺爺舍不得你去冒險！就為了一個玄門大比，讓你去冒險，太不值得啊！”
楚岑一愣，都忘了哭，呆呆的看著爺爺。爺爺在說什麽？他舍不得自己去冒險？爺爺不是最疼的人隻有楚喬麽？現在怎麽會反而在乎起自己的安危來了？老頭子不是在騙自己吧？
楚岑眼裏閃過的一抹懷疑怎麽瞞得了人老成精的楚雲天？看到楚雲天眼中的懷疑，楚雲天的心中也是一痛，掏心窩子跟這孩子說的話，她居然不信呐……她有把自己這個爺爺當成可以信任的至親嗎？沒有……就連她現在伏在自己膝頭哭泣，也不過隻是演戲而已。
諸位長老頓時有些緊張的對視了一眼，他們並不知道這門秘術居然是禁術呐！這也許隻是家主才知道的秘密！
就在楚岑愣神的一瞬間，人群裏又傳出了溫嵐撕心裂肺的哭聲，楚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繼續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道，“在孫女兒的心裏，楚氏的榮耀，高過我的生命！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守護楚氏的榮耀，請爺爺給孫女兒這個機會！孫女兒是不會辱沒楚氏千年來的盛名！”
眾人一聽，頓時對楚岑又高看了一眼，他們自然是沒有看到楚岑眼裏的懷疑，他們隻道楚岑為了楚氏的榮耀，根本不顧個人的安危，就算是被告知也許會危及到她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誰說大小姐紈絝不懂事？大小姐雖說膽大妄為了一些，但誰沒有年輕過？誰沒有衝動的時候？這反倒是彰顯出了大小姐敢作敢為，有楚氏一脈的風采。而少主呢？雖然天賦絕佳，但是過於圓滑，精於世故，這樣看來，反倒沒有大小姐的率真可愛了。
這些長老們並沒有看著楚喬長大，自然並不知道楚喬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子，若是他們知道這一年多來，楚喬所經曆的事情，恐怕隻會用震撼來形容他們的心情。可惜，很多人，總是會被眼前的東西給迷惑，看不到外表下麵的真相。
“既然大小姐如此看重楚氏榮耀，家主就成全大小姐吧！”有人道。
“是啊……家主，這秘法，百餘年來，都有楚氏弟子嚐試，也不乏有成功者，我們願留下來，助家主一臂之力！”
“家主，請您成全大小姐一片丹心！”
……
說到底，這些人還是不太相信楚雲天所說的那是一門“禁術”，因為的確有很多楚氏弟子在這門“禁術”的提升下，成就了絕強的實力！他們多以為那是楚雲天的推托之詞。
楚雲天閉了閉眼睛，長歎一聲，“岑岑，你若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楚岑絕不後悔！”楚岑堅定的說道，溫嵐那哭號聲也戛然而止，雙目閃爍著精光看過去。
“既然這樣……準備一下，明日就為你洗髓伐經，啟靈開障。”楚雲天又閉了閉眼睛，“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明宇，你帶幾位長老去別院休息，明日為岑岑施法，還少不得幾位相助。”
幾位長老知道家主這是在下逐客令了，怎敢久留呢？今日已經拂了家主的逆鱗，惹了家主不高興，趕緊告辭，跟著楚明宇離開了別墅。
別墅裏麵就留下了楚氏一家人，楚岑已經收起了眼淚，規規矩矩的站在了一邊。
“好了，岑岑，你也跟著你的父母回去吧。”楚雲天似乎很疲憊了，擺擺手，不想看到這家人，“天宇，溫嵐，希望你們今後不要為今天的決定後悔！那禁術並不是我危言聳聽，若是失敗，很有可能傷害到岑岑，就算是你們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
“爸爸，您一定會盡力為岑岑施術吧？”溫嵐一聽這話，心也提了起來，失口問道。
楚雲天猛的睜開眼睛，看著溫嵐，溫嵐被那眼神中的怒意給嚇得倒退了幾步，躲到了丈夫身後。
“岑岑也是我的孫女！”楚雲天重重的說完這句話，率先離開了客廳。
楚喬從頭到尾，並沒有吭聲。
這些楚氏長老們雖然尊她為少主，卻並沒有真正把她當成了楚家做主的人，這點也很容易理解，要被人尊重，得要有被尊重的理由，並不是一個稱號或者血脈就可以！
楚喬現在還沒有在這些長老麵前展示自己的實力，自然得不到他們的認同，所以楚喬也並不生氣。
“好了，大伯，大伯母，楚岑，你們若是真的不放心爺爺，怕他對楚岑做手腳，也不會處心積慮的想這個法子來逼爺爺為楚岑施法了。”楚喬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說到底，你們心裏也清楚，爺爺最是重感情，也是放不下你們一家人的，這是楚家人最大的優點，也是最大的缺點。不過，我很好奇，楚岑你血管裏，究竟有沒有流淌著楚氏的血，為什麽我從你身上看不到楚家人的這個特點呢？”
楚岑剛要發怒，楚喬又輕笑了一聲，“又想要以下犯上？我勸你還是忍忍吧，至少忍過明天，不是嗎？”
溫嵐拉了女兒一把，“走吧，岑岑。”
三人這才悻悻的離開了別墅，回到了自己的小樓中去。
“喬喬，你剛剛為什麽不阻攔爺爺？”九餅不解的問道，“要是這個楚岑真的變強了，肯定第一個跟你過不去，你這不是放虎歸山麽？”
“你畏懼楚岑嗎？”楚喬反問一句。
九餅一愣，“我怕她？笑話！以我現在的實力，就算是十個楚岑，我也不怕！”
“我跟你想的一樣啊！”楚喬微笑著，“我有那個自信，就算是楚岑得到了秘法提升實力，以她的心性，也必然得不到善果。所謂自作孽不可活，我有一種直覺，她實在自尋死路。”
“可咱們也不能不防著她們一家人啊！”九餅還是不放心的道，“光明正大的比，咱們是不懼他們的，就怕他們暗地裏使壞！”
“暗地裏使壞麽？”楚喬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並不是隻有他們才會的哦！”
“咦……你想幹啥？”九餅立即來了興趣，壓低了聲音，聲音裏充滿了興奮，“算我一個唄，算我一個！”
“少來！”楚喬拍了他一下，“我可是好人呐！”
“哈哈哈……”九餅指著楚喬笑了起來，“你大多數時候是好人來著……”
“討厭！不帶這樣表揚人的！”楚喬抱起懵懵懂懂的冰靈，“走，娃，跟麻麻回去睡覺啦！”
剛走出幾步，楚喬突然想起什麽來，“九餅，你明天去楚家一趟，我好幾天沒看到雲陌了，打他電話也打不通，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鬼，你去幫我看看他。”
“喂，你幹嘛不親自去？”九餅抱著雙臂，不滿的道，“他又不是美女，讓我去看？有什麽好看的？”
“明天我不是要看著這邊麽？辛苦你一趟咯！”楚喬俏皮的朝著九餅吐了吐舌頭，“養著你，總得有些作用吧？跑跑腿兒什麽的，你還是可以做的嘛！”
“你才討厭呢！”九餅嘟著嘴巴，三下兩下躥回了自己的房間，站在鏡子麵前打量著自己，“我去，就憑小爺這相貌，哪兒比雲陌那小子差了？還跟她同床共枕那麽多年，為毛就不喜歡我呢？沒眼光！”
回到小樓中的楚岑，仍舊是一臉陰霾，雖然她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可是這一輩子，她還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屈辱過。她坐在沙發上，一改往日的聒噪，沉默得就像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