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定要注意安全,”牧盈說這話的時候,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可是不管這種衝動應該怎樣,卻也還是在所有的空間裏,有一種慣性的思維,在俘虜著她內在的一種力量,而或許她並不知道她內在的力量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力量,而或許這些力量在一切的意識裏都處於多餘的狀態,但是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能夠在心中漫湧。

“謝謝你,姑娘,”老者的聲音裏彌漫著哀傷,在這種哀傷裏,他的聲音裏更多的是一種無奈的惆悵,這種惆悵是有關什麽的呢?然後是重重的一聲歎息,這種歎息仿佛沒有任何盡頭,而在這些盡頭裏,也並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

“我不知道該怎麽去說,可是我隻希望您不要太過於悲傷,”牧盈努力地希望自己的聲音裏能夠多出一種有關鼓舞的成分,可是這種想法顯然讓人感到很可笑,一切的時間仿佛都已經停止了,這種停止也仿佛沒有了任何多餘的氣息。

牧盈甚至有一種恍惚,這就是她此時正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而絲毫沒有更多的擔憂和懼怕,甚至她能夠和老者這樣平靜地聊天。

“您可以講講您和您兒子的故事嗎?”牧盈也不知道怎麽就會突然之間提出了一個這樣的請求,這種請求在一刹那間,讓人感到仿佛有著無盡的唐突,可是在這種唐突裏,卻又是很合理,因為她確實想知道,這位老者的曾經。並且仿佛將自己的命運和他的命運已經深深地連接了在一起。

“你說什麽?”老者的聲音裏仿佛充滿了不可相信,可是在這種問訊中,卻是很明顯地多出了一種溫和:“也好,在我不知未來命運的這段空白裏,我是應該向一個人來講一講我的曾經了,畢竟,我不知道我還可以不可以過得了今天這個夜晚。”

“不,你能,你一定能,”牧盈急切的說著:“你是一定可以的。”

“那你的朋友呢?”

“你們都可以好好的,”牧盈的心裏是那麽慌亂,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回答這個問題。可是無論怎麽回答,她都希望他們都好好的,可是這個事實可能實現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應對,可是無論該怎樣,她都無法當作回避這些問題。

“都可以好好的?”老者的聲音裏充滿了譏諷:“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又怎麽能夠呢?”老者不停地回問著:“你覺得這些應該怎麽說?這些事實裏,你覺得這些又能夠怎樣呢?”老者的聲音裏的充滿了激動:“你知道嗎?你可以知道嗎?哈哈!你根本就不能夠知道,你怎麽能夠知道呢?這些所有的聲音裏,根本就沒有任何絲毫多餘的空間去展示,你可以說的清楚嗎?你根本就不能講清楚你現在所能知道的一切,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總是在這裏胡言亂語。是嗎?”

“不,我沒有,”牧盈慌張地說著:“我隻是想讓您放下心中的仇恨。”

“仇恨?”蒼老的聲音裏充滿著對世界的絕望:“你可以放棄殺你父母的仇人嗎?你可以嗎?你可以嗎?”

頓時,黑暗更加黑暗,冰冷頓時在所有的一切當中,總是有著無窮無盡的可能,在這些可能裏,充滿著希望,又充滿著絕望,這些絕望讓所有的人都感到渾身上下仿佛要窒息一樣,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不可能會有任何的希望和任何的多餘。

“不可以,”牧盈的內心完全妥協了,是的,她不可以阻止自己,那麽她又憑什麽去阻止老人呢?喪子之痛這又是怎樣的仇恨?這種仇恨是誰可以磨滅的?是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不可以磨滅的。這所有的一

切都沒有任何多餘的見證,隻需要有一顆充滿親情之愛的心。

“恩,謝謝你,姑娘,你終於可以公平一點,站在我的立場上來考慮了。”老者的聲音裏是無比的淒涼:“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究竟是處於一種怎樣絕望的心情,這種絕望甚至都要讓我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完好的地方,你肯定有過這種體會,當你失去父母的時候,你還可以活下去嗎?你不能,你當然是不能的,可是我呢?我也一樣,那又是一種什麽力量,支撐我們活下來呢?那就是報仇?這和所有的道德良知無關,如果我們放下了仇人,那我們之間,現在這所有的一切,你覺得,應該是什麽?什麽都不是,我們活著還不如沒有任何力量的畜生。你知道嗎?”

“知道,我知道,”牧盈不住地點著頭,她怎麽可能不理解這種心情,她當然理解,非常理解,可是她知道,她對所有的一切都是無力的,她能夠做什麽,她仿佛什麽都不可以做,她所能做的隻能是等待,因為她有力量嗎?她什麽力量都沒有,反而,在很多的時候,她卻總是要在不知不覺中讓人感到有一種無比沮喪的心情,那就是,她連為父母報仇的實力都沒有,甚至,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因為什麽而死的,也更不知道,她今後應該怎麽辦?可是到底是應該怎麽辦理?她還是不知道,這些不知道中,她卻總是有著一種無窮無盡的希望,而至於這種希望是什麽?這些所有的一切也都仿佛隻是一種錯覺。

“我的兒子天資聰穎,前途無窮,可是卻被那個惡毒的女人一掌打死了,難道就因為我的兒子在無意中打破了她的一個鬼壇?”老者越說越激動,聲音裏充滿了悲傷:“那時候跟著她是希望能夠早日飛升,可是卻沒有想到,讓我的兒子命喪他手,我真的是悔不當初啊,可是,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又能夠怎麽樣呢?如果任憑單打,我絕對不上對手的,可是如果要我就這樣放棄我兒的傷命之仇嗎?這也是萬萬不可能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麽辦?曾經一度,我連死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就算死了,我有什麽麵貌去見我兒,如果此仇不報,我連死的資本都沒有,絕對沒有,”老者的聲音甚至充滿了哀號,不論如何,我兒子的命我是一定要報的,就算是把我的一條老命賠進去也沒有問題。”

“不,你不會死的,”牧盈不知該怎麽接著說下去,可是她的內心有一股堅定的信念,那就是,她堅信,老人是不會死的,絕對不會的。可是她又憑什麽來保證這個堅信,她不知該怎麽去保證這個堅信,但事實上,她無法不去想這些問題,正如她總是在內心一千遍,一萬遍地去告戒自己,一定是可以的,可是究竟可不可以,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人在盲目的固執的時候,總會是有一種無窮的力量在主導著自己,這種主導連自己都不知道這種力量是從哪裏來的。

“我死不死已經無所謂了,”黑暗裏,老者的聲音很是疲憊:“反正這條命自從我的兒子沒有了以後,我都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你呢?你難道不是嗎?當你的父母沒有了以後,你難道還想著怎樣去生活嗎?你肯定沒有,可是究竟該怎麽繼續活下去,不就是報仇嗎?我一想到我的兒子,不論前麵是刀山還是火海我都不怕,你也一樣。”

“是的,我是和你一樣,”牧盈也不知自己應該說什麽,隻是覺得,自己的這一切說來,都是那麽地淒涼,為什麽世界上的不幸會是這樣?那麽多想都想不到的事情竟會就這樣生生地發生在麵前,所有的一切都好象無法再說什麽,可是無論說與不說,很多既定發生的事實,已經沒有人可以回避。

“我們都一樣,隻有當我們報仇的任務完成以後,我們才有可能,有可能,會有生存的權利。”

“恩!”牧盈已不知該說什麽了,她不想不通,一個無知的小孩子不小心打翻了一個壇子,這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壇子呢?就算再怎麽重要,又怎麽會有一個小孩子命重要呢?這世界上還會有比命要貴重的東西嗎?不會有了,當然不會有了,可是對於那些殺人如麻的魔鬼來說,殺人算得了什麽?殺人簡直就是像吃一口飯那樣簡單。

可是這些事情已不是那麽地簡單了,仇恨是消滅不掉了,除非死去的人能夠還生,可是死去的人有這個可能嗎?顯然這個可能也實在是太過渺茫了,可是在未來的日子裏,這些所有的一切更是不知該如何去想,不管結果怎樣,反正這顆死了的心是不會活過來了。

牧盈把頭深深地埋在胸前,未來會怎樣,她不敢想象,也無法想象,她要去怎麽想象,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麽樣子,可是難道就是這樣嗎?一點多餘的想象都沒有嗎?她的神情陷入了絕望,但是對於絕望,她卻也不知道究竟應該去怎樣化解。

因為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當她完全陷入絕望的時候,她的心根本就不能有著任何的開脫,這種局限讓她陷入一種罪惡,可是她到底應該怎樣才能夠擺脫這種罪惡,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可是現實中所有的一切讓她無法逃脫掉這種罪惡。

在實力決定一切的社會裏,罪惡是一件正常的事,可是牧盈的心裏總是有著對純潔的美好向往,不論這種向往在別人的眼裏是不是太過可笑,可是這種純潔的向往總是讓她感到一種害怕,因為這代表著她最基本的喪失了一種生存的能力,這種能力絕對不會因她的善良而有所增長。

正所謂,罪惡之花存在於盛開的純潔之花上。

現在,牧盈的大腦一片混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去做些什麽?因為,做什麽她的命運始終是由別人來決定,做什麽,她的命運總是有著無窮無盡的冒險,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她沒有能力去做這些裁決。

老者的聲音在黑暗中輕輕歎息著,他的內心裏充滿了對往昔的回憶,那是多麽快樂的情景,可是世間的快樂又是多麽地短暫,短暫到,仿佛什麽都沒有,就一下子全部都沒有了一樣,可是,這個世界上不知道究竟該有怎樣的一種可能才能夠讓所發生的這一切全部從頭再來。

說來也很可笑,自己當初怎麽會跟著這樣的一個惡魔呢?如果早是這樣的話,那當年,那他的兒子也絕對不會遭此毒手,說來說去,都是自己的錯,自己怎麽可以那樣的愚昧呢?愚昧到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說的地步。這所有的一切仿佛已經沒有太多要說的,可是無論怎樣,喪子之痛都是要將他在黑夜中撕得粉碎,這種粉碎讓他所有的一切都覺得的這個世界上是那麽地黑暗,可是這種黑暗卻讓所有的人沒有太多的可能,這些從未有過的可能也根本不覺得這個世界有任何的可能。

可是那張孩子的臉讓他覺得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覺得這個世界是那樣的黑暗,但是這種黑暗總會有著撥開的一天,現在就是一個時機,這個時機讓所有的人隻覺得這個世界不那麽地可笑。

老者的內心聚集了一種爆發的力量。

“我能看看你的樣子嗎?”牧盈哀求著,她有一種害怕,害怕她將一生都無法見到這個老者的樣子。

“不行,”老者的聲音很堅決:“我曾經發過毒誓,如果不能報仇,我永遠都不會用我的麵目示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