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爺子口中的玉兒便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韓玉謠,暗香門的女弟子,一代佳人,原本是和師兄私定終身的,後來不知怎麽回事,就嫁給了大了自己將近三十歲的糟老頭子方君儒。當然,這些事兒是在很久以後許世唯告訴我的。
“什麽!徒弟!”我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鶴發雞皮的方老爺子竟然是許世唯的徒弟。呃……怪不得之前方老爺子見到葛飛也是畢恭畢敬的,問什麽答什麽,可是方老爺子都那麽大年紀了,他什麽時候拜許世唯當師父的?如果我沒算錯的話,許世唯現在應該是二十六歲,他怎麽做方老爺子的師父的?
許世唯見我如此驚訝,一臉少見多怪的瞥著我:“那麽驚訝做什麽?師父靠的不是年紀,是真本事,知道麽?”
此刻方老爺子還在被他拽著轉圈兒,小方子傻不拉幾的望著轉得就跟陀螺一般的方老爺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君儒喊師父,我喊哥哥,嗯……我也不吃虧嘛。”
我看方老爺子再這麽轉下去,估計老命就得沒了,雖然許世唯是他師父,但也不能這樣虐待老人吧。我趕緊製止許世唯:“喂,喂!你別轉了,你再轉他就沒命了!”
許世唯大概是被我拽得不耐煩,這才一把甩開方老爺子,佯裝得愧疚不已,上前拍著方老爺子的肩膀,關懷備至的說:“不好意思啊,我忘記你老了,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頭頭暈眼花腿抽筋,要不要給你高鈣中鈣片。”
方老爺子苦笑不得的搖搖頭,眼底裏浮上絲絲懼色:“沒事,沒事……”
方老爺子話都還沒說完,許世唯就推開他,轉頭對我說:“你看,他都說他沒事的,他就一老不死的,死不了的!”
我真想對他說,你他媽別說你認識我?許世唯和葛飛完全沒有可比性,葛飛從來不會做這麽可惡的事兒,而許世唯完全就是那種令人厭惡的二世祖,就像李某某神馬的那種!本來我對許世唯就沒什麽好感,現在我是越發的討厭他了。
我臉色難看的橫了他一眼:“你廢話怎麽那麽多啊?你不是有事要問老爺子麽?”
我這麽一說,許世唯才切入正題,他慢悠悠的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然一臉嚴肅的看著方老爺子:“老頭兒,我問你,何夢言什麽時候來的?”
方老爺子扶著腰坐下,嗓音裏滿滿的滄桑:“回來有些日子了,我也是最近才發現她的異常的。”
“你知道當初害老子出車禍的誰麽?就是她!你說你,連她是妖怪都看不出來!”許世唯的手指輕敲著桌子,臉色難看的很。
方老爺子滄桑的老臉滿是委屈:“我……我……修行沒她高,自然是看不出來。”
許世唯冷幽幽的看了方老爺子一眼,繼續問道:“這五年,那個人……沒給我惹什麽麻煩吧?”
“沒有。”方老爺子放佛連話也不敢多說,隻懦懦的答話。
我當然知道他說的就是葛飛了,哼,葛飛怎麽可能給他惹麻煩,他這種欠揍的性格才會惹麻煩吧!
當然,這種話我隻能在心裏說說,他這人一看就沒風度,萬一他打我怎麽辦,我又打不過他。
“那就好。”許世唯此刻滿臉的嚴肅,與剛才判若兩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食怨靈那邊有沒有什麽線索?”
方老爺子目光暗淡的搖頭:“沒有,這幾年似乎完全沒有動靜,除了前一段時間……”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欲言又止的。
許世唯看了我一眼,皺著眉頭道:“沒關係,有什麽便說。”
“隻是……之前這姑娘和……那個人來的時候,說是見到了知伶,好像食怨靈與我們家知伶有關係。”說到這裏,方老爺子的眼睛裏又含上了淚水。
許世唯略有些尷尬:“你女兒……是我放出來的,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會在那兒,隻是……我當時需要強大的怨氣衝破相冊的封印。那裏怨氣重。”
“知伶怎麽樣了?”一提起女兒,方老爺子不過是個普通的父親罷了。
方老爺子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看見許世唯的眼底裏閃過一抹猶豫,最後擺和平常一樣玩世不恭的表情:“投胎去了,臨走前還說讓你好好照顧自己,說什麽對不起你,下輩子還做你女兒什麽的……煽情的惡心。”
許世唯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為他會殘忍的說出事。聽聞方知伶已經去投胎,方老爺子老淚縱橫的點點頭:“知伶走得痛苦,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狼,竟然對她做出這等殘忍之事來,哎,希望她下輩子能投胎個好人家,做個平凡人就好。”
說完之後,方老爺子頓了頓又問:“知盼呢!你們可見到她了,夢言……那隻妖怪說我們家知盼過得很好,我還以為……可沒想到竟然是妖怪……”
許世唯猛的一拍桌子,繪聲繪色的說:“你們家那個方知盼你就更不用擔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道行可比你要高多了,現在跟她老公到處捉妖呢!估計是得罪了那個蛇妖,她才會跑了你們家。哎呦,虧了你們家這老宅子鎮得住,不然你不知道死了幾回了。”
說到這裏,許世唯還故意感歎一番“哎,你那個女兒可比你有本事多了,我估摸著,她是覺得沒臉見你,就不敢回來了,老頭兒你放心吧,她自己想通了,肯定得回來。”
在此之前,許世唯在我心中絕對是欠揍無節操無下限的惡少。
方老爺子老淚縱橫的臉露出一抹笑容:“過得好……我就放心了……莫不然我死也不知道怎麽跟玉兒交代。”
方老爺子口中的玉兒便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韓玉謠,暗香門的女弟子,一代佳人,原本是和師兄私定終身的,後來不知怎麽回事,就嫁給了大了自己將近三十歲的糟老頭子方君儒。當然,這些事兒是在很久以後許世唯告訴我的。
看著方老爺子黯然神傷的,我猶豫了許久才開口:“方老爺子,你之前碰到葛飛的靈魂是在哪兒?”
方老爺子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轉而看著許世唯,許世唯攤攤手表示無奈,也示意方老爺子可以說。
方老爺子微眯著眼睛,似是在回憶著什麽,許久之後才蒼蒼道來:“那天正是落雪之際,我滑了一跤,被送去醫院,在去醫院的路上,看到一輛靈車,靈車外麵跟了一個魂魄。你們也知道,人在虛弱的時候最容易看到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我看著那靈魂很眼熟,我以為是師父,可仔細一看又不是。我就想起了師父說的他那什麽情魄,當下就想法子把那情魄拿下,在醫院包完傷口之後,我就回家了。然後我給師父打了電話,可是……師父在來的路上就出了車禍,後來出了一連串事故,師父的身體就被獨立的情魄控製了五年。”
照著方老爺子這種說法,葛飛當初是……出現在成都的靈車上的,可是……那時候葛飛根本不在成都打工啊。不對……葛飛死後,靈魂被方老爺子強行塞入許世唯的身體,而葛飛的身體卻一直沒找到,他的身體去哪兒了呢?而且他不是情魄麽?按理說,是不會有身體的,他的身體又是哪裏來的。我現在越來越困惑了,人家說懂的越多就會發覺自己越來越無知,也就是這個道理。
如果……葛飛的身體在那輛靈車裏,那麽即便是燒了也還是有骨灰的,葛伯父和葛伯母一夜之間失蹤,難道……是他們帶走了葛飛?
一旦遇上葛飛的事,我就無法平靜,急躁的問方老爺子:“你知道那輛靈車去哪兒了麽?”
方老爺子搖搖頭道:“這個我倒是不知道,我隻記得我看到那輛靈車的時候,大概是在廣福橋街那一段。”
“廣福橋街!就是這附近,挨著高升橋那一段麽?”其實問的實在是廢話,這附近的除了挨著高升橋那條街叫廣福橋以外,好像就沒的地方叫這名兒了。反正這裏也離得近,如果是在這附近,我完全可以出去找找線索,說不定還能找到葛飛的身體。我覺得此刻的我就像是個瘋子,總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見我巴巴的望著,方老爺子重重的點了點頭:“嗯,就是挨著高升橋的那段。”
我當時就想往廣福橋去,可是許世唯那個天殺的,非要留下來吃一頓午飯才肯走,他吃得拖拖拉拉的,我滿腔怒火卻也拿他沒法子。他不走,我根本就沒辦法拉他走。而我也不能自己走了,憑我自己的能力,根本沒法查下去,這種事情,不光要有人脈,還得要錢,沒給點兒好處,誰願意幫你,人情冷暖,在這個繁華大都市裏,大部分都是情冷。
我們從方家出來的時候,已是午後,烈日炎炎,天兒略藍,卻也藍不到哪兒去,成都天兒素來是灰蒙蒙的,沒有多少時候能見得著藍天白雲的。
不過,我卻見著過好幾回,前幾回都是跟葛飛一起見著的,總覺得上一秒葛飛都在我身邊的,下一秒他就消失了。
穿過長長的巷子,我的心情有些沉悶,許世唯好像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言不發的,跟今早的亢奮形成鮮明的對比。
走到廣福橋時,許世唯忽然開口:“你就那麽想找回他……我不好麽?”
我覺得他這話很可笑,他對於我而言隻是個陌生人罷了,充其量也就是個長得很熟悉的陌生人而已。我抱著手臂抬眸望著他:“即便你是完整的你,你和他也完全沒有可比性,就如同,對他而言,江曼雲隻是個陌生人,而對你而言就是青梅竹馬。”
“你在吃醋?”許世唯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厚顏無恥的說。
我真是無法理解他,盡量壓著火兒耐心的跟他解釋:“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沒有別的意思。”頓了頓,我又問他:“你跟何夢言那麽大的仇,可是為什麽……在你的檔案裏,卻和她關係很好。”
我想葛飛當初對何夢言那般的態度,並且隨口喊出的運動女健將就是打許世唯檔案信息裏來的。
許世唯笑笑說:“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麵,就像你看到的我,你一定很討厭我對不對?”
我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轉而又問他:“你現在魂魄已經齊全了,事實上你將我留在身邊還是個威脅,你卻說我留在你身邊,你可以繼續扮演他,這又是為什麽?我看你本事也不小,還用得著怕誰麽?” 本書醉快更新百度搜索{半}[^浮^}{^生]
“你這話裏有嘲諷的意思。”許世唯少有的正兒八經。
我搖搖頭:“沒有,我說的實話,你的本事的確不小,他以前根本就沒什麽靈力,直到進入你的身體之後,才有了靈力,並且他以前就是個百分百的唯物主義者。並且方老爺子都得喊你師父,正如你所說師父靠得不是年紀而是本事,可見你本事不小,那麽你又有什麽必要把我留在身邊,繼續在外人麵前假裝成他。”
許世唯笑看著片刻,嗓音裏自帶三分笑意:“看來你也沒那麽蠢嘛!倒還挺聰明的,嗯,想害我的那個人就是食怨靈,可是……這個食怨靈在很多年前就侵入人身了,也就是說,它現在就是一個人,即便是站在我們麵前,我們也不知道就是它。敵暗我明,我必須小心。”
他倒是回答了我的問題,可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重點,我滿腹疑惑:“你說了半天也沒提到重點,它要害你,跟你扮演他有什麽關係?”
許世唯嘴角浮上苦笑:“那個東西,想必你是聽他提起過的,吸食人的魂魄提高修為,他一直對我虎視眈眈的,但礙於我的魂魄不全,一直動手,這下你明白了麽?”
聽完許世唯的話,我驚得說不出話來,當下就後悔問他了,萬一那什麽食怨靈就在附近……
“靈車莫得咯,咻嘞一哈子就莫得咯!”路邊忽然傳來的喊聲將我嚇了一跳,我回過頭去,看見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汙垢的男人,大約四十多歲,頭發髒得已經擰成一條一條的了,左臉上一顆很大的黑痣。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的,操著一口標準的成都話:“靈車莫得咯!一哈子就莫得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