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刑君抬頭上望,冷哼一聲道:“在變戲法麽?”語音方落,人已電般射向一旁,閃過紅芒,微微一頓後,又疾縱至空中,與沈緋雲四目相對,邪笑一聲,一掌向其推去。

沈緋雲一驚,急揮劍前刺,他隻覺司刑君這一掌來勢緩慢,看來並不十分有力,料想長劍定可先行將其刺落,不想司刑君這一掌推至一半時倏然加速,電般迅疾地擊在他胸口。

一陣重錘敲擊般的巨震傳來,沈緋雲隻覺全身脫力,從空中跌落擂台,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司刑君亦箭般射落台上,也不理沈緋雲已然昏迷,提腳重重一踢,將沈緋雲挑起丈多高,又旋身一腳,將沈緋雲踢出數丈,直飛到台前百姓頭上,方疾墜而下。

眾觀者驚呼中急忙躲閃開來,立時讓出一大片空地,毫無緩衝之下,沈緋雲重重摔落地上,躺倒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司刑君凝立台上,雙眼仍狠狠盯住沈緋雲,仿佛仇人一般,嚇得附近觀者愈發不敢靠前。

君自傲眉頭深皺,他隻覺司刑君出手太過狠毒,心中惡感大生,他身在台側,不便到台前施救,便高聲向言家班眾人所站方向喊道:“言班主,這沈公子受傷不輕,煩請您施手相救!”言真聞言,急派幾人擠上前去,將沈緋雲抬出人群,送回客棧療傷。

司刑君目泛邪光,狠狠望向君自傲,君自傲雙目亦寒光迸射,毫不留情地回望司刑君,二人凝視半晌後,司刑君冷哼一聲,箭般射向台下,疾衝至君自傲麵前,狠聲道:“有機會的話,我倒想和你交交手,看看你的骨頭能有多硬!”君自傲冷然道:“隨時奉陪!”一旁的龍紫紋見狀上前一步,冷冷說道:“在下也隨時奉陪!”司刑君看看龍紫紋,邪笑一聲,迅速轉身離去,旁邊眾人懾於其威,紛紛閃至一旁。

司刑君大步而行,仰天狂笑道:“無能之輩快些滾開,省得大爺費力一個個收拾!”一眾尋常武者聞言不由心驚肉跳,不少人已打定主意,自己若與司刑君同組,便立刻溜之大吉。

伍慷麵露喜色道:“此子潛力無限,定是我輩中上等人物,能得此人,域主定可實力大增!嗔目,你且隨意點人開戰,老夫倒要看看,這些尋常武士可敢與其同組而爭!”嗔目點頭應命,高聲點了兩人。

聲音剛過,台側眾武者中立刻有兩人擠開眾人,奪路而去,顯是不願與司刑君為敵,故而幹脆棄權而去,嗔目隻得另點兩人,不想點一對便走一雙,不片刻間,第三組中便已再無他人。

伍慷嘿嘿一笑,道:“果不出老夫所料!也好,正省了咱們不少力氣,接著就是葉清幽這一組了,就安排她和那個‘毒手王’打一場看吧。”嗔目吼聲過後,一個瘦小的男子一步三跳地奔上擂台,抱拳做了個四方揖後,叫道:“在下便是‘毒手王’韋不齊,今日能在此露臉,實是三生有幸,一會兒若能占上一二分上風,還請諸位多多捧場,給在下叫幾聲好,在下在這兒先謝過了!”這人語聲尖銳滑稽,再配上陰陽怪氣的語調和活似猢孫的長相,引得台下觀者一陣哄笑,倒也有不少好事者為其高聲叫好。

君自傲不由笑道:“葉姑娘竟遇上這等人物,倒也著實有趣。”柴飛亦打趣道:“一個天仙,一個兒猢孫,二人齊聚一堂,哈哈哈,可有熱鬧看啦!”龍紫紋聞言,卻未露一絲笑容,心中反暗自擔心起來,他料想此人既稱“毒手王”,定是在用毒之術上有所成就,葉清幽武功雖高,卻不一定鬥得過這毒猢孫,萬一中了什麽奇毒,就更加不妙。

想到此處,龍紫紋一顆心不由上下翻騰,惴惴不安起來,他轉望向葉清幽,隻見她麵如不波古井,平靜端莊,蓮步輕移中,緩緩走到台上。

韋不齊一見葉清幽,立時倒退數步,躬身一禮道:“姑娘真是天仙般模樣,在下可開了眼了。”抬頭瞄了瞄葉清幽,奸笑兩聲道:“不過在下深知自家麵目可憎,招不到女孩家的青睞,所以……嘿嘿,在下也就從不會像那些美公子般憐香惜玉,一會兒動起手來,姑娘可莫怪在下發狠。”葉清幽淡然道:“比鬥之間隻論勝負,不論男女,韋先生隻管放手施為便是,若小女不幸受創,自是學藝不精所致,對先生絕無怨懟。”韋不齊幹笑兩聲,道:“如此甚好,那在下得罪了!”方說到“得”字,人已飛身而起,又腳連環向葉清幽踢去,最後兩字說完,竟已踢出十數腳,可見其腳上功夫頗佳。

葉清幽足下微動,接連閃過韋不齊來腳,她動作優雅舒展,淡藍衣衫輕輕飄**,宛如天子獨舞般美麗,引得台下叫好之聲不絕於耳。

韋不齊連踢無功,幹脆停住不動,嘿嘿一笑道:“姑娘好俊的身法,我這雙臭腳下死過不少好漢,可稱是我最得意的武器,不想竟奈何姑娘不得,看來在下隻好認輸,做姑娘裙下降臣啦!”說到最後一句時,麵上隱見猥瑣神色,顯是一語雙關,調笑葉清幽。

葉清幽不嗔不怒,淡然道:“韋先生不必過謙,小女功夫淺陋,不敢當此盛譽。不過先生若肯放棄,小女自當多謝。”言罷微施一禮。

韋不齊幹笑了兩聲,道:“謝就不必了。不過在下千裏迢迢趕了來,總也要在人前露上幾手,賣幾聲好才甘心吧?不如這樣,姑娘且容我縱情施展一番,過過幹癮,然後在下便認輸敗走如何?當然,在下絕不會加上絲毫力道,隻是演一番招式而已,絕不會藉機傷害姑娘。”葉清幽微一沉吟後,點頭道:“便依先生所言,請賜招吧。”韋不齊嘿嘿一笑,道:“如此便多謝了!”方罷衝向葉清幽,提腿攻出七腳,腳腳大開大闔,花哨之極,漂亮之至,卻是依足前言,腿上不加絲毫力道,招式亦不狠辣,倒是似極了獨舞。

葉清幽如散花仙子般飄然而動,不似在閃躲,反似在配合著韋不齊舞蹈,惹得台下觀者采聲不絕於耳,然而龍紫紋等高手卻疑惑不解,不知這二人是何用意。

君自傲看了半晌後,奇道:“這二人攻不似攻,守不似守,倒似在合演著什麽舞蹈,真是奇怪。”龍紫紋皺眉道:“也不知方才他們都說了些什麽,我總覺得有些不安,但願不要出什麽事才好……”話未說完,他忽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意從人群中流竄而出,不由一驚,轉頭向殺意最濃處望去。

隻見李狼牙關緊咬,麵色獰厲,雙目直直怒視台上二人,這股殺意便是自他身上所發出。

龍紫紋想起李狼與葉清幽之間的關係,心中猛然一驚,他隻怕李狼會藉機向葉清幽下手,不由大為緊張,悄悄氣運全身,緊緊盯住李狼,隨時準備出手攔截。

君自傲正自納悶,忽覺龍紫紋暗中運力,訝然問道:“紫紋,你怎麽了?”龍紫紋斜視李狼,沉聲道:“你沒有察覺到李狼身上的殺意麽?我怕他會對葉姑娘下手……”君自傲微微一怔,注視李狼半晌後,搖頭道:“李狼的實力,連你亦比之不及,他若要殺葉姑娘,葉姑娘此刻隻怕早已作古。他們之間關係微妙,這一點你並非不知,此刻怎麽胡亂緊張起來了?”龍紫紋一怔,略一思索後搖頭一笑道:“不錯,李狼確實不會藉機殺葉姑娘,我……我一時弄錯了……”君自傲笑道:“人家說關心則亂,莫非你對葉姑娘……”未及說完,龍紫紋已急道:“休要胡說,我哪曾動過什麽心思?”見君自傲仍要再行取笑,便急將話題岔開,道:“如此說來,李狼想殺的人便是韋不齊了,不知他們之間又有什麽深仇大恨……這個李狼,對頭倒有不少,咱們且靜觀其變吧。”此時台上“戰”況正烈,韋不齊的腿法越使越花哨,搏得台下無休的喝采,他越打越得意,一張臉上滿是春風。

葉清幽輕閃連連,任由他放手施為,卻不還手,一眾尋常觀者隻道她無力還手,均在讚歎韋不齊腿法了得的同時,為她深深捏了一把汗。

又過數招後,韋不齊腳下不停,口裏說道:“多謝姑娘成全,在下將最後一招使完後,便立刻認輸作罷,還請姑娘多多幫襯,在下感激不盡!”葉清幽淡然道:“韋先生隨意而為就是了,小女自當相助。”韋不齊道:“如此在下多謝了!一會兒在下將縱到空中踏下一腳,請小姐以掌力與在下相對,將在下再推上去。”言罷高呼一聲,猛一頓足,繞著葉清幽轉了五六個圈子後,倏然縱躍而起,一腳向葉清幽麵門踏去。

葉清幽左掌輕揚,運力對去,韋不齊人在空中,受力後身形向上飄去,隨即又再踏下。

葉清幽身形微動,輕輕閃過,韋不齊一踏落空,卻不收招,任憑身形下落,那本欲踏人的右腳一踏上地麵,左腳便直踢向葉清幽。

葉清幽側身一閃,躲過來腳,隻等對方再行進招,不想韋不齊左腳虛懸,右足實踏,竟就此凝住不動,不由問道:“韋先生,此招可使完了?”韋不齊詭異的一笑,緩緩將腿收回,邪笑道:“姑娘若想保命,便乖乖認輸吧!”葉清幽淡然問道:“先生這是何意?”韋不齊陰陰一笑,道:“姑娘可知在下這名號的來由?”葉清幽道:“想來是先生用毒之術高明,方得此號。”韋不齊仰天幹笑一聲,道:“死在在下腳下的那些個人物也都是這麽想的,隻可惜全錯了,在下並不會用什麽毒,這名號也不是別人送的,是在下自家起的,為的就是時刻提醒自己,不論麵對什麽人,都要狠得下心下毒手!”

“嘿嘿,葉姑娘,你可知道‘邪魂舞’?”葉清幽螓首輕搖,道:“小女並不知曉,還請先生指教。”韋不齊笑道:“這是一種咒術,一旦施術成功,對方就會被邪魂纏身,此時隻要念出一個咒語,對方就會被邪魂噬心而死!”

“嘿嘿,本來這東西隻能用於暗殺,但我卻將它揉入了武功之中,方才我那些招式中,便隱含了‘邪魂舞’,現在我隻要念出那咒語,你就會……嘿嘿,若非這是比武大會,我倒真想看看你這樣的美人痛苦掙紮而死的樣子呢!”葉清幽聞言,淡然道:“原來如此,此種邪術著實可惡,絕不可任其流傳。”藍光一閃,淡藍軟劍已然在手。

韋不齊邪笑道:“姑娘想要動手?那在下隻有念咒送姑娘上西天了,姑娘可要想好!”葉清幽一言不發,隻氣運全身,眼看便要出手。

韋不齊一怔,狠聲道:“好,如此便別怪在下狠心了!‘邪魂噬心,魑魅鬼厄’!”聲過半晌,台上卻未生任何變化。

韋不齊錯愕不已,又將咒語連念了三遍,但一遍如此,三遍亦如此,他不由駭然道:“這……怎麽會不靈了?”葉清幽淡然道:“道長魔消,光可破暗。陰邪之技若遇聖光,又怎能再逞凶狂?”韋不齊怔立半晌,忽倒退數步,驚呼道:“你……你是聖宮……”葉清幽點頭道:“不錯,小女正來自聖宮。”韋不齊汗流滿麵,不住後退,嘴裏說道:“聖……聖女……在下一時鬼迷心竅才……請聖女手下留情,在下……在下今後絕不再用這等害人伎倆,就……就請聖女饒在下一命吧!”葉清幽輕歎一聲,道:“小女自入江湖以來,從未殺過一人,今日也不想破例。你隻要向小女這柄‘寒露’發誓今後永不再用此技,小女便可放你離去。”言罷右手前伸,那柄淡藍色的軟劍隨之挺得筆直,劍鋒直指韋不齊。

韋不齊連聲稱是,抹了把汗後,目視寒露劍發誓道:“今後在下與他人動手之時,絕不再用‘邪魂舞’,若違此誓,天誅地滅!”寒露劍藍芒一閃,隨後軟軟垂下。

葉清幽淡然道:“韋先生最好莫違此誓,否則定會被邪魂反噬而死,你去吧。”韋不齊垂首應了一聲,轉身縱下擂台。

眾人聽不到他們在台上所言,見韋不齊縱躍而下,不由大惑不解。

龍紫紋奇道:“此事著實令人費解,先是二人合舞般的打鬥,又是韋不齊莫名其妙的離去,這裏麵究竟有何玄機?”君自傲道:“猜也是枉然,過會兒你去問問葉姑娘,不就全都清楚了?”龍紫紋連聲稱是,一想起能與葉清幽傾談,心裏不免一番激動。

正在此時,奇變突起,韋不齊方走出兩步,忽慘叫一聲,雙手扼喉倒地翻滾不休,不多時,竟雙眼外突,口鼻流血,魂歸天外。

眾人大驚之下,隻道是方才葉清幽長劍一伸,施了什麽殺招,讓韋不齊命喪當場。

而龍紫紋卻知並非如此,他斜視李狼,見其麵露邪笑,殺意已全然無蹤,料想定是李狼下的殺手,不由心頭一顫。

君自傲見龍此紋望向李狼,便問道:“可是他下的手?”龍紫紋點頭道:“你看他麵露邪笑,又殺意全消,定是他下手無疑。此地距台前有二三十丈,他究竟是如何下的手呢?”君自傲皺眉道:“不論所用何法,都證明此人著實厲害得可怕,誰若與此人為敵,隻怕是有死無生……”觀台之中,伍慷側頭向宇文血愁問道:“血愁,方才你凝目細觀了半晌,可是有何發現?”宇文血愁點頭道:“有高手出手!”那裴大公子聞言道:“宇文大哥所言何意?”嗔目與顏舞紅齊目視宇文血愁,顯是有相同疑問。

伍慷一笑道:“且由老夫解釋吧。韋不齊不知從何處學來了‘邪魂舞’這小玩藝兒,本想用之對付葉清幽,結果卻功虧一簣,他認輸逃走之時,有人暗中出手結果了他,而這人就在台側眾武者之中。”裴公子聞言道:“是何人有此本領?且不說台側與台前相距甚遠,單是在我等眼前出手而不被察覺,便以足夠令人心悸了。”顏舞紅嬌笑一聲,道:“我可一點也未察覺,不知伍老是如何知曉的呢?”伍慷笑道:“方才韋不齊施用‘邪魂舞’時,台側人群中立刻便湧起一股駭人的殺意,而韋不齊倒地之時,這殺意更攀至頂點,韋不齊死後,殺意又頓時消散,由此可知,韋不齊定是被台側某人下手殺死無疑。”顏舞紅笑道:“唷,伍老的本事就是不同尋常,我怎麽就沒感覺到有什麽殺氣呢?”宇文血愁半晌未語,此刻忽然說道:“殺意不是殺氣。”伍慷微微一笑,向顏舞紅道:“人若心存暴戾,便可發出殺氣,比如經常過刀頭舔血日子的人,身上會自行生出殺氣,但發出殺氣時,卻不一定就會殺人。”

“但殺意就不同了,人隻有決心非殺人不可時,才會生出殺意。殺意本無形無質,隻是一時的念頭,不會為他人所察,但某些精於意念之術或是有特異經曆的人,卻可以察覺到。老夫這樣說,小紅你可懂麽?”顏舞紅淺淺一笑道:“懂了懂了,伍老還是快想辦法收拾局麵吧。”言罷手指台下的人。

台下觀者見出了人命,早亂成一片。

伍慷見狀一笑道:“這有何難,隻要韋不齊不死,局麵自然穩定。”言罷雙目圓睜,發出眩目的白光。

韋不齊本已死去多時,此刻忽然一躍而起,大叫道:“疼死我啦!老子不比了,老子不比了!”一邊叫,一邊撥開人群,向外衝去。

眾人見狀,隻道他方才是受傷昏倒,並未喪命,便漸漸平靜下來,不再理會此事。

伍慷雙目白光不熄,沉聲道:“小紅,處理屍體的事便交給你了。”顏舞紅假嗔道:“又要我做這等事,哼,伍老真會欺負人。”言罷長袖向地下一甩,一道黑氣從袖中竄出,直鑽地下。

顏舞紅目視伍慷嬌笑道:“伍老,我放出魅兒了,你尋處沒人的地方將屍首放開就是了。”伍慷點點頭,對嗔目道:“此局自是葉清幽勝了,餘下眾人由你隨意安排吧!血愁,你且多留意君自傲、李狼與天涯三人,方才下手之人,定在此三人中。”宇文血愁微一點頭,雙目泛起精芒,向比武眾人射去。

第四組全數比完之後,天已近午。

伍慷打了個哈欠後,緩緩說道:“就到這裏吧,老頭子也該歇歇眼,吃上兩杯酒了。嗔目,宣布一個時辰後再進行比武。”嗔目應命宣布後,台前觀者一哄而散,台側比武眾人亦紛紛離去。

言真率言家班眾人來到台前,迎上君自傲三人。

言雨瀾一見君自傲,立即笑成一朵花,欣欣然說道:“君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贏的!爹,咱們為君大哥擺筵慶功吧!”君自傲搖頭一笑道:“僥幸勝出而已,有什麽可慶祝的?隻求下次莫輸得太慘,我就謝天謝地了。”言真笑道:“出師順利,往後自會一帆風順,應當慶祝一番才是。”轉頭見龍紫紋立於一旁,又道:“龍公子是君先生的朋友,自也是咱們的朋友,就請賞光一道吃些酒飯吧!”不等龍紫紋開口,柴飛已叫道:“這個自然,龍公子首戰告捷,本來也應慶祝一番。師父,咱們是回客店,還是就近找處地方?”言真道:“一來一往太過麻煩,不如就近吧。”柴飛喜道:“如此正好,我早已看好了幾家館子,你們且隨我來吧!”言罷拽了君自傲便要走,眾人見他顯是早有預謀,便將他團團圍住,與他逗起趣來。

龍紫紋搖頭一笑,忽聞一聲“龍公子”自背後傳來,急回身而視。

發聲之人正是葉清幽,她淡淡一笑道:“恭喜龍公子旗開得勝。龍公子那一戰著實精采,小女深為歎服,龍公子的真氣似實若虛,不知是何門獨專之技?”龍紫紋一禮道:“在下的武功內氣均係家傳,沒什麽過人之處。倒是葉姑娘那一戰令在下著實不解,不知葉姑娘可否告之一二?”葉清幽淡然道:“讓公子見笑了,小女技力微薄,那一戰更加不值一提。小女有事在身,先行告辭。”飄然一禮後,翩然而去。

此時眾人正與柴飛打趣,隻有言雨瀾瞥見此幕,她緩步行至龍紫紋身旁,望著葉清幽的背影,道:“她就是龍公子的意中人麽?真是仙子般的人物。”龍紫紋苦笑一聲,道:“落花有意,卻不知流水是否有情。”言雨瀾看了看他,沉吟道:“若落花一心猶豫,不敢入水一試,又怎能知曉流水之情?龍公子,如果你真心喜歡她,就該盡力爭取她的芳心才是,若隻一心單戀,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龍紫紋心頭一震,輕歎一聲道:“多謝言姑娘,願言姑娘亦能早日得償所願。”言雨瀾麵色一紅,低聲道:“但願吧……”和月樓上,李狼獨坐窗前,麵前桌上別無他物,隻有一壺烈酒,他自斟自飲,卻無用飯之意。

腳步聲起,葉清幽翩然而至。

李狼一笑道:“清幽急急追來,定是為韋不齊之事吧?”葉清幽飄然坐在李狼對麵,淡然道:“他已發誓再不用‘邪魂舞’,你為何還要痛下殺手?殺人對狼王來說,已變成了一種樂趣麽?”李狼冷哼一聲,道:“此等卑鄙無恥之徒,多殺一個,天下就清靜一分。何況他誓中有假,存心害你在先,使詐欺瞞在後,我怎能留他?”葉清幽輕歎一聲,道:“我何嚐不知他誓中有假?我已用寒露向他施了‘破界’之法,若他再用‘邪魂舞’,便會因心與魔通而招致邪魂反噬,自取滅亡。可狼王卻連一點改過的機會也不留給他,未免……”李狼冷笑一聲,道:“這種人怎會改過?反正他必死無疑,我早殺他幾日又有何妨?哼,就算他真有改過之心,我也不會饒他——誰叫他敢向你下手!”葉清幽半晌無語,許久後方歎道:“我不願多增殺戮,他卻還是因我而死……”李狼笑道:“清幽太過仁慈,並非好事。”語氣一轉,又道:“今日我用了‘氣屏’之術,內力已然大損,清幽若想下手,正是絕好時機。”葉清幽嬌軀微顫,雙目凝視李狼半晌,方淡然道:“虛者實之,小女自不敢妄動殺機,還是另尋穩妥之機為妙。”李狼仰天一笑道:“清幽不想殺我,也不用尋這等借口,既然清幽不想動手,不如陪我喝上兩杯如何?”葉清幽搖頭道:“小女並非不想動手,隻是未尋到機會而已,狼王莫會錯了意。小女此來還有一事相詢——那韋不齊死後重生,似是有人用攝魂之術搞得鬼,狼王可知是何人所為?”李狼沉聲道:“施法之人便是觀台中那個老鬼,此人意念之力頗強,清幽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葉清幽道:“若他居身正道也就罷了,若他以此術為惡,小女自當履行聖宮門規。唉,近來邪術日盛,真不知是何征兆。”李狼冷哼一聲,道:“又是什麽聖宮門規,聖宮當真便有主管天下的權力麽?總有一日,我要親手毀了它!”葉清幽麵色一沉,道:“狼王若要向聖宮下手,就請先將小女殺了吧。”李狼輕歎一聲,道:“若不是因為你,我早已將聖宮鏟平……清幽,你就不能拋開那些可惡的門規,按自己的意誌活一次麽?”葉清幽微一搖頭,道:“狼王可否為了小女放棄你的夢想?”言罷凝視李狼,目光中充滿了期待之意。

李狼苦笑一聲,道:“清幽,不要難為我好嗎?”葉清幽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飄然而起,道:“既然如此,那便一切照舊吧。小女會尋個合適的時機下手,絕不留情,狼王還請多加小心。”言罷輕施一禮,頭也不回地去了。

李狼目送她離去,眼中透出無比濃重的悲哀,猛抓起桌上酒壺,狂飲而盡,似要用烈酒來消弭心中的悲痛。

酒盡壺空,李狼將壺擲開,雙眼竟閃出陣陣綠芒。

一個時辰的時間匆匆而過,比武場上又是人頭攢動,擾攘不休。

君自傲三人回到台側,環目四望,見除了尚未進行比武的“邪印尊者”天涯外,其他幾位高手均未到場。

龍紫紋擔心葉清幽與李狼再起衝突,一顆心不由七上八下,神不守舍起來。

觀台中亦是人員不齊,宇文血愁與那裴公子均未現身。

伍慷打著哈欠,眯眼掃視台側,半晌後說道:“這個下午怕要難熬嘍,隻有一出好戲可看,未免太過無趣。”

“罷了,到時老頭子就閉目養神吧。嗔目,讓天涯和南冬然打打看吧,別人隻怕沒膽與天涯對陣。”嗔目道:“‘邪印尊者’在新一輩中頗有名望,若能為我們所用,實是不小的收獲。伍老,這南冬然想來亦有些斤兩吧?”伍慷一笑道:“還算湊合吧,不過是個不怕虎的初生之犢罷了。天涯一試即可知其底細,若老夫所料不差,這一組會如司刑君那組一樣,隻打一場。”顏舞紅笑道:“伍老把‘邪印尊者’看得這麽高,惹得我也想一睹英姿呢!這人倒怪得緊,捂得密不透風的,也不怕中暑。”伍慷哈哈一笑,打趣道:“小紅莫不是動了春心?這天涯向以神秘著稱,誰也未曾見過他真麵目如何,說不準是個醜八怪,到時小紅可要大失所望了。”顏舞紅嬌嗔一聲,道:“伍老就會欺負人家!人家不過是好奇罷了。”轉頭一瞥間,卻見嗔目正在竊笑,立時叫道:“這麽好笑麽?還不快喊人開戰!”嗔目語聲一過,台側眾人皆是一震,不少人聽聞“邪印尊者”的名號後,雙手合十禱告,隻怕與其同組而戰。

君自傲對這全身嚴裹的神秘人充滿了好奇,聞之不由精神大振;龍紫紋卻是心不在焉,連嗔目吼了些什麽亦未聽清。

黑袍罩身的天涯一直如石像般凝立不動,此時聽聞戰訊,如複蘇的石人般緩步走向擂台。

台側眾人紛紛閃避,為他讓出一條寬闊的通路來,眾人立於兩旁,倒似是等候君王經過的百姓一般。

與天涯的緩慢相反,人群中衝出一人,疾步奔上擂台。

此人約有十八九歲年紀,臉上還帶著些稚嫩之氣,顯是方入江湖的小子,不用問,自是南冬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