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自傲看著這令自己難以取舍的女孩,一時打不定主意應以怎樣的態度對她,猶豫片刻,方道:“我想回客棧看看沈公子情況如何,言姑娘……”他本想說:“言姑娘要一起回去麽?”但話到嘴邊,忽想起二人間微妙的關係,便再說不下去。

言雨瀾不知君自傲心中所想,自然而然地說道:“我看裏麵比鬥,覺得無趣,便出來轉轉,不想便看見了君大哥,那沈公子受傷不輕,我也正想回去看看,咱們一同回去吧。”君自傲緩慢地點點頭,與言雨瀾並肩而行,向客棧走去。

一路上君自傲沉默不語,與言雨瀾偶有對話,也隻是應付幾句,言雨瀾見狀不由微感失落,也不再多言。

不多時,二人回到客棧之中,小二迎上來道:“二位客倌,上午送來的那位公子傷的不輕,怕是……”君自傲一皺眉,問道:“沒請郎中來看麽?”小二一臉委屈地說道:“請了,小的連請了三個郎中,可都說是受傷太重,無法可想。客倌,這公子若是死在店中,我們這生意便不用再做了,您看……”君自傲雙目寒光一閃,嚇得小二不再言語。

言雨瀾則急道:“這可如何是好?君大哥,你快想想辦法吧!”君自傲沉吟道:“師父曾傳我一套救人的功法,但我卻從未用過,不知能否救得了他,權且一試吧!”小二將二人引至沈緋雲房中,便退了出去。

二人來到床榻之前,隻見沈緋雲斜躺榻上,麵色灰沉,毫無一絲生機。

言雨瀾見狀急道:“君大哥,你快些動手吧,再遲沈公子怕就……”君自傲微一點頭,探手把住沈緋雲脈門,將一絲真氣送了進去。

那絲真氣順脈而走,不多時便返了回來,君自傲不由輕咦一聲。

言雨瀾聞聲大感緊張,問道:“君大哥,怎麽了?”君自傲道:“他的脈絡似被什麽東西堵著,真氣竟送不進去。”言雨瀾道:“那如何是好?”君自傲放開沈緋雲手腕,將手按在沈緋雲丹田氣海之上,道:“當前之計,唯有丹田注氣一途,隻是太過行險,稍有差池,不但沈公子性命不保,怕連我也要命喪當場。”言雨瀾渾身一顫,一顆心驟然收緊,急道:“君大哥,還是……還是不要行險吧……”她對沈緋雲的關心,完全因君自傲而起,可算是愛屋及烏,她真正在意的隻是君自傲一人,此刻見君自傲亦有危險,便再顧不得沈緋雲,常人當有的那一絲情理之中、道義之外的私心,悄然浮上心湖。

君自傲並未多想,隻搖頭道:“我既要救他,便當救到底,臨危而退可不是我的作風。言姑娘,請你到門外替我守護,不要讓任何人打擾。”言雨瀾方要再言,君自傲已全神貫注地運起功來,無奈之下,言雨瀾隻得一步一回頭地走了出去。

君自傲凝神運功,隻覺體內真氣回圈流動不休,一片澎湃如潮之象,不由苦笑一聲,暗道:“這身功力隻在鳴琴或救人之時使得出來,用之防身擊敵卻是屢試不靈,發不出一絲威力,看來我於武學一道當真毫無天分。”理了理思緒,拋開雜念,他才將真氣緩緩注入沈緋雲丹田之內。

丹田乃人身氣海,內氣由此生出,集於此地,實是身上內氣最盛之處,尋常注氣之法,皆是由人身上各大經穴注入,絕無由丹田注氣之理,蓋因丹田處氣強,遇外氣則相抗,兩強相較下,必使丹田受損而危及性命。

而嶽岸涯傳予君自傲的這套療傷之法中,卻有丹田注氣一法,實是武林中罕見的絕學,換成龍紫紋等高手聽聞,必大感震驚,但言雨瀾不過一尋常女子,雖學過些拳腳,也不過是表麵功夫,卻不知此法的神妙之處。

君自傲雙目輕合,集中全部精神,驅使著注入沈緋雲丹田的真氣,他隻覺沈緋雲丹田內真氣鼓**,似脫韁野馬般橫衝直撞,又似在荒漠中迷失了方向的羊群般亂作一團,自己的真氣方注入其中,那些散亂的內氣便凝在一處,向自己這道真氣壓來。

君自傲急按師父所傳之法,讓真氣在沈緋雲丹田內遊走不息,引得沈緋雲的真氣隨之運轉,待漸有規律後,忽將真氣化作數股,引著沈緋雲的內力衝出丹田,湧向全身各處。

龍紫紋自出了比武場,便四下尋找葉清幽的蹤跡,但他幾乎找遍了天寧府內所有的酒肆客棧,卻一無所獲。

正自心焦之際,一個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現麵前,龍紫紋細看之下,不由一怔。

來人一身白衣,觀其麵目身形,正是那狂傲強橫的狼王李狼,但此刻不知為何鬢發皆白,身上的氣質也生了天地般的變化,搖身一變為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

李狼輕施一禮,微笑道:“龍公子行色匆匆,不知在找什麽?若不嫌李某多事,在下或可相助一二。”龍紫紋見其自稱“李某”,當是李狼無疑,卻不知其為何會生出如此變化,不由滿腹不解,略一猶疑,拱手道:“多謝狼王美意,在下不過是閑逛罷了。”李狼保持著淡淡的笑容,道:“如此說來是在下多事了。”微微一頓,道:“不過既然大家都無所事事,不如結伴同遊一番如何?”龍紫紋聞言愈加驚訝,不知李狼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方要回絕,忽想到或可趁機探問出李狼與葉清幽之間的恩怨,便點頭道:“也好,不知狼王欲往何處?”李狼道:“長街擾攘,酒肆口雜,不若到城外一遊如何?”龍紫紋凝視李狼,見其神色安然,不似另有他意,微一頷首,道:“如此甚好。”二人並肩同行,順長街直奔北城門而去。

龍紫紋偷瞟李狼,猜測著李狼為何會有如此變化,一時間卻未想到要說些什麽。

行不多遠,李狼先開口道:“此次大會倒是引出了不少高手,不知龍公子怎麽看?”龍紫紋道:“若論武功,自以狼王為首,其他幾人各有所長,不較量一番,實難分出高下。不過‘冰魄手’司刑君此人邪氣太重,似乎與鬼界有什麽關係,而其武功路數與‘冰魄手’的名號全無關係,顯是故意掩飾身分,此人將來隻怕要為禍人間。”龍紫紋所言皆為李狼亦能察覺之事,答如未答,不讓李狼有任何所得。

李狼神色淡漠,問道:“龍公子既是龍拳傳人,自當繼承護世之責,不知龍公子打算如何處置司刑君?”龍紫紋聞言,著實大吃了一驚,不由停步愕然凝視李狼,訝道:“狼王怎知在下乃龍拳傳人?”李狼腳步不停,直向前行,道:“龍家獨有的‘溟氣’,在下倒也識得。”龍紫紋略一沉吟,疾步跟上,問道:“龍家人向來不在江湖行走,溟氣也絕少有人知曉,狼王又怎會……”不等他說完,李狼已微微一笑,道:“在下的父親曾與龍乘風前輩打過交道,故而在下對溟氣略知一二。”龍紫紋動容道:“如此說來,狼王與我龍家當是故交了?”李狼微一搖頭,道:“倒也談不上……後麵的朋友,請出來吧。”龍紫紋聞言一震,他一路前行,始終保有戒心,卻未發現任何異常,李狼突發此言,不由讓他大為震驚,急回頭後望。

此時二人離城已遠,正置身官道之上,道兩旁是一排葳蕤的綠樹,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空隙斜射地上,形成一片片光點,卻無法將樹影分隔開來,二人身後道上空空如也,絕無人跡,龍紫紋望向左右兩旁綠樹,卻也一無所獲。

李狼緩緩轉過身,淡淡說道:“閣下跟了一路,著實辛苦了,請現身一見吧。”一聲輕歎傳來,地麵樹影中緩緩浮出一人,立發高領,正是那裴公子。

裴公子道:“狼王果然好本事,在下已小心施展潛蹤之術,竟也瞞你不過。”李狼那絲淡淡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不論麵對何人,均像是友善的朋友一般,他凝視裴公子雙目,緩緩道:“閣下盛讚了,在下不過是眼尖耳銳而已,禽獸之技,不足掛齒。不知閣下一路相隨,所為何事?”裴公子尷尬一笑,道:“韋不齊死的蹊蹺,在下隻是奉命略加察訪而已。”李狼一指龍紫紋,道:“閣下想必已然聽到,這位龍公子便是護世龍拳的傳人,不知閣下作何打算?還要讓這徒有虛名的大會開下去麽?”裴公子一時無言以對,龍紫紋聞言心中一動,問道:“閣下便是這大會的主辦人吧,不知冒用龍拳之名有何意圖?”裴公子尷尬萬分,道:“龍拳天下聞名,在下隻是想藉龍拳之名……招天下英雄來此分個高下……”不等說完,李狼微笑插口道:“隻怕是招攬少年英雄加入閣下的組織,好壯大實力,圖謀天下吧?”裴公子聞言麵色大變,嘴裏卻還逞強道:“狼王多疑了,我等隻為一睹天下英雄風姿,長些見識而已。至於狼王說的什麽組織、天下,實是不知所雲。”龍紫紋與君自傲曾猜測過這比武大會背後的真意,但隻是憑空猜想,未有實據,此刻見裴公子言語支吾,其意欲蓋彌彰,歎道:“江湖本已多事,何苦再攪風雨?閣下若以龍拳之名,圖不軌之事,我龍家絕不會袖手旁觀!”裴公子麵色數變,忽長歎一聲,道:“既然如此,在下這就回去結束比武,宣布此事與龍拳無關,龍公子意下如何?”龍紫紋未料到他會如此易與,一怔之際,李狼已笑道:“閣下想的,是要回去調集人手,將龍公子與在下一道除去吧?”裴公子麵色再變,道:“狼王多慮了,在下怎會……”李狼似是喜歡打斷別人說話一般,又不等他說完,便道:“是也無妨,不過閣下的對頭隻有龍公子一人,在下全無阻礙比武大會甚或貴組織壯大之意,也絕不會出手相助龍公子,閣下隻消除去龍公子便可。”此言一出,裴公子與龍紫紋皆是一怔。

裴公子本以為李狼與龍紫紋乃是同儕故友,必會聯手對付自己,不想李狼卻置身事外,言明不與自己為敵,不由暗思這是疑軍之計,還是另有玄機。

而龍紫紋見李狼不斷插言道破真相,隨後卻又抽身而出,讓自己陷入不可不戰之境,不知其是何用意,亦是暗自思忖。

李狼向龍紫紋一拱手,道:“在下本欲與龍拳傳人一較高下,才來此地參加比武,不想此處竟是一潭混水。在下無心攪水,隻好退離。他日若有機會,在下再向龍公子討教。”李狼轉向裴公子,亦拱手道:“在下隻為龍拳而來,並無攪局之意,閣下與龍家若起爭鬥,在下也絕不會插手其中。據聞龍家近年來內爭不斷,閣下若殺了龍公子,龍家想要報仇隻怕也少有餘暇。”言罷又是微微一笑,轉身順著官道逕自去了。

直到李狼的身影氣息完全消失,裴公子才完全相信了李狼的話,方才他忌憚二人聯手,不免小心掩飾,此時見隻剩龍紫紋一人,不由懼意全消,沉聲道:“龍公子,李狼說的不錯,我們確有招募人才,壯大組織之意,龍公子若要從中阻攔,在下就不得不出手了。”龍紫紋淡然道:“江湖上幫派無數,招兵買馬原是常見之事,但貴組織冒龍拳之名,在下就不能不管。”裴公子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你管得了麽?”言罷氣運全身,道:“本打算大會結束之後再料理你,今日有緣,便提前送你上路吧!”龍紫紋隻覺對方周身陰氣大盛,立刻氣運全身,凝神以待。

裴公子尖嘯一聲,右手代爪直插地麵,五道陰氣潛地而行,直衝到龍紫紋麵前才破土而出,向龍紫紋小腹射去。

龍紫紋早有防備,縱身一躍,躲過這五道槍般銳利的陰氣,在空中略一停留,周身發出一團黃色真氣後,倏然疾射而下,脫出黃氣,一腳向裴公子踢去。

那黃氣微微一顫,隨即便如見了獵物的獵犬一般,向龍紫紋追去。

裴公子見龍紫紋來勢凶猛,急閃身後躍,堪堪躲過這一腳。

龍紫紋勢道不停,一腳踏在地上,身形一滯下,黃氣立刻追上,透過龍紫紋身軀衝出其足底,轟然巨響聲中,黃氣將地麵撞出一個兩丈多寬的大坑。

裴公子雖躲過了龍紫紋的腳踢,卻躲不過這隨之而來的真氣,他雖未被真氣正麵擊中,卻被炸裂開來的真氣與沙石打得渾身是傷,大驚下不由暗罵自己小覷了龍紫紋。

龍紫紋一擊得手,方要乘勝製住裴公子,忽見裴公子身形一晃,直沉入地下,瞬間聲息皆無。

龍紫紋知對方絕不會就此離去,急運起全身內力感知對方之所在,但官道上空空****,地下也毫無動靜,他竟探不到裴公子一絲半點蹤影。

正在驚疑之際,一道陰氣忽從腳下射出,大驚下,龍紫紋翻身後躍,卻終慢了一步,前胸被陰氣劃出一道口子,鮮血由傷口滲出,染紅了前襟。

裴公子的笑聲飄忽響起:“如何?龍拳在這種時候,怕也要一愁莫展吧?哼,天下間怕也隻有李狼可破我這‘鬼影潛蹤’之術,而你麽……哼,就安心等死好了!”龍紫紋聞言一震,驚道:“你是鬼界之人?”裴大公子聲音響起:“你說呢?”龍紫紋駭然道:“鬼界高手怎能踏入人間?你到底是什麽人?”一陣狂笑聲起,裴公子的聲音愈加陰森:“本公子可沒耐心說與你聽,你自己猜吧!”陰氣再起,裴公子接連從地下射出陰氣,龍紫紋盡力閃躲,卻不免有失手之時,不片刻,腿上與背上又受了三、四處傷,血越流越多,動作也越來越慢。

裴公子笑聲不絕於耳,充滿了戲謔味道。

龍紫紋又閃過一擊,怒喝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死也要讓龍某死個明白吧?”話音方落,又一道陰氣襲來,正中龍紫紋左腿,龍紫紋悶哼一聲,終於摔倒在地。

裴公子的頭臉自丈外緩緩浮出地麵,冷笑道:“凡人就是凡人,什麽龍拳傳人,哼,也不過如此而已。”龍紫紋掙紮著站起身,道:“凡人?難道你就是不凡人麽?”裴公子目泛邪光,邪笑道:“看你如此不甘,就讓你死個明白。哼,說出來怕要嚇破你的膽——本公子乃鬼界南域域主之子——赤桑!”龍紫紋一震道:“什麽?鬼界域主之子?不可能!神界早將鬼妖二界鎖住,你們怎麽可能……”裴公子一陣冷笑,道:“確是如此,不過我鬼王殿下天縱英才,有神佛不及的大智慧,想出了轉生人間之法,我等才得以現身人間!”龍紫紋訝道:“轉生人間之法?”裴公子笑道:“不錯,我等在鬼界化作精魂,再經黃泉轉生投胎人間,本來此法凶險萬分,轉世後會忘盡前世之事而永世為人,但鬼王殿下功力冠絕古今,在他召喚之下,我等才得以蘇醒。”

“不怕讓你知道,如今鬼界高手已蘇醒過半,這人間的天下,早晚在我王掌握之中!”龍紫紋麵色數變,問道:“人間天下有何好處,要你們如此費心搶奪?”裴公子道:“七界樞紐之地,誰不想得之而後快?”龍紫紋道:“人間的天下,隻怕也不是那麽容易便被爾等得去的!”裴公子冷笑道:“閣下嘴上功夫倒真了得,哼,什麽龍拳鳳拳,在鬼王殿下麵前不過是兒戲罷了!”龍紫紋駭然道:“難道你們鬼王也已轉世人間?”裴公子獰笑道:“當然!不然我等怎會一一蘇醒?多說無益,今日本公子先殺了你,來日再請鬼王殿下鏟平龍家!”語畢狂笑一聲,複又沉入地下。

龍紫紋長歎一聲,道:“看來人間必有一場大劫了。外憂內患,龍家這次怕是真要不妙了……”言罷忽淩空而起,剛好躲過一股從地下射出的陰氣。

龍紫紋在空中一擰身,飄然落在兩丈之外,右手上舉,一股沉實厚重的溟氣立時纏繞其上,他麵容一肅,道:“多謝閣下將內情一一告之在下,在下無以為報,便將這招‘土龍飛升’送與閣下吧!”說著,龍紫紋右掌倏然拍向地麵,掌上溟氣順掌竄入地下,方圓十數丈內的大地微微一顫,隨即向上隆起。

裴公子滿是懼意的聲音傳來:“這……這是什麽招術?”龍紫紋一笑道:“龍拳乃護世之拳、人間至寶,豈會對鬼域伎倆束手無策?閣下被困在土龍口中,已無處可逃了!”言罷猛一用力,將全部內力順掌打入地下,轟響起中,一道沉渾的溟氣破土而出,將龍紫紋托上空中。

慘叫聲中,裴公子被這道溟氣衝出地麵,直追龍紫紋而去,這道溟氣直飛升八、九丈,才止住上升之勢,龍紫紋受其力推動,又升起兩丈多高,才向下落去。

此時裴公子被溟氣衝起,直奔龍紫紋而來,龍紫紋在空中團身一翻,一腳踏在裴公子胸口,裴公子慘叫一聲,向下墜去,龍紫紋卻借這一踏之力,又升起丈許,擰身向一旁落去。

裴公子重重摔在地上之時,那道沉渾的溟氣亦隨之落下,狠狠砸在地上,巨響聲中,地麵砂石四射,塵土飛揚。

龍紫紋飄然落地,腳下一顫,險些摔倒,他為騙裴公子道出來曆,故意硬挨了幾擊,雖不至傷及性命,卻也痛楚難當,加上流血過多,又全力運功擊敵,此時竟有些頭重腳輕之感,急單膝跪地,穩住身形。

煙塵散盡,隆起的地麵此時已化作一個大坑,裴公子仰躺坑內,不住呻吟。

這一擊非同小可,饒他是鬼界高手,也要受之不起,但他畢竟不同凡人,受了如此一擊,仍能掙紮著坐起,目視龍紫紋,狠聲道:“原……原來你……是故意……”話未說完,便噴出一口鮮血,顯是受了極重的傷。

龍紫紋忍住一陣陣的眩暈之感,道:“受了在下全力一擊竟能不死,閣下果然好身手,可惜龍某卻留你不得!”言罷咬牙運起內力,準備再次出手。

方才那驚天動地的一擊,已耗盡了龍紫紋全部內力,如今再次強行運功,不由一陣頭暈目眩,但他深知若讓對方逃走,必會引來其他鬼界高手,到時自己再多兩條命,怕也要奔赴黃泉而去。

他咬緊牙關,再催動起一絲內力,縱身撲向裴公子,準備擊出最後一掌。

就在裴公子麵露絕望之色,頹然倒下閉目待死之際,一道銳利的刀氣劃破長空,直向龍紫紋斬來。

龍紫紋顧不得擊殺裴公子,急將所剩無幾的內力全數用在閃避上,側身電射向一旁,倏然躍出三丈之外。

但還是慢了一步,那道刀氣已在他背上劃出一道尺許長的血痕,鮮血噴濺下,龍紫紋頹然倒地,昏死過去。

一道黑影飄忽著移到裴公子麵前,手中長刀倏然入鞘,彎下身子細看片刻,道:“我來晚了。”裴公子麵露喜色,方要張口說話,卻吐出一口血來,他掙紮著想再坐起來,卻隻覺渾身無力,不由驚惶而有氣無力地說道:“宇文大哥……快……快帶我回去,紅姐能……救我……”那黑影正是不喜多言的勁裝刀客宇文血愁,他看著裴公子緩緩搖了搖頭,道:“路太遠,你挺不到。”裴公子露出絕望有神情,喃喃道:“我就這麽……死了不成?我可是……南域域主之子……為什麽……為什麽來的偏偏是你這個隻會……殺人的‘黑血’?若……是紅姐……”他連吐數口鮮血,衣襟與地麵皆被染紅,他感到一陣寒意襲來,雙目漸漸再睜不開。

“他……是龍拳傳人……報仇……”留下最後一句話後,裴公子頭一歪,重又回黃泉去了。

宇文血愁微一垂道,吐出兩個字:“遵命!”他長身而起,側頭望了望昏倒在一旁的龍紫紋,緩緩抽出長刀,神色凝重地高高舉起,再閃電般倏然劈下。

一道銳利的刀氣破空而出,直向龍紫紋斬去。

眼見龍紫紋就要被斬為兩段之際,一道淡藍色的劍光閃起,如一顆寂寞的流星,帶著憂鬱的光芒斜射而來,將刀氣完全粉碎。

光芒消散,一個淡藍色的女子靜靜站在龍紫紋身旁,手中淡藍色的軟劍,直指宇文血愁。

正是葉清幽。

宇文血愁雙眉一蹙,沉聲道:“讓開!”葉清幽瞥了瞥裴公子的屍體,淡然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小女武功雖遜,除魔衛道卻絕不會後退,況且龍公子乃我輩中人,小女絕不會坐視不理!”宇文血愁一聲不吭,弓步側身,長刀後撤,以刀尖對準葉清幽,一股森寒的陰氣澎湃而出,將他緊緊包住。

葉清幽隻覺隨著對方姿勢的擺成,一股令自己心悸的壓迫感驀然升起心頭,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不由運起全身內力相抗。

驀地,宇文血愁身形微微一晃,隨即消失不見。

葉清幽微一錯愕,尚未及做出反應,宇文血愁忽在她麵前出現,長刀高舉,自上而下向葉清幽斜劈下來。

這一刀挾風帶雷,勢不可擋,葉清幽欲行閃避,卻忽想到龍紫紋正在身後,自己若是逃開,龍紫紋則必死無疑,當下不再猶豫,寒露藍光一閃,毫無畏懼地迎上長刀。

不想就在兩件兵器即將碰在一起的刹那,刀影一晃,宇文血愁這一式力劈,竟在瞬間化成了抽刀突刺,其速度之快,仿佛方才那一刀隻是幻影,而這一刀才是最初的一擊一般。

葉清幽長劍全力向上迎擊,已然沒有收招的餘地,這一刀正中她心口,大力突刺下,葉清幽向後倒飛出數丈,摔倒在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