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節外生枝。

但這不是不放心嗎?

在這種沒有半點保障的情況下,萬一身體被損傷,那是真的連說都沒地方說。

而且,這種損傷是不可逆的。

魂魄離體之後如果不能及時回到身體之內,那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孤魂野鬼。

真到了那個時候,那可就虧大發了。

所以,不管怎麽說,我就是要以生人之軀進入地府。

誰也阻攔不了。

盡管我也知道,蔣麗麗所說的那些不安定因素,確實是存在的。

但那又怎麽樣。

大概這位鬼差大爺也是第一次遇到像我這樣的刺兒頭,聽完我的要求,他又是半天沒說話。

說實在的,反正這事兒也輪不到我著急,所以我也不說話。

不過我以為這位大爺應該不會喜歡有人這麽跟他頂著幹,至少也得發頓脾氣。

倒是沒想到,無明隻是沉默了一下之後,對我說了一句話。

“你要想好了,這一步一旦邁出去,可就沒有後悔可言。”

這能有什麽好後悔的?

我扯了一下嘴角:“不會後悔,大爺,請吧。”

“我不是你大爺,你也不要亂扯因果,這對你沒有好處。”

倒是沒有想到,無明對我這種稱呼很是反感。

“既然決定好了,那就出發。”

我暗暗地憋了一口氣。

生人入地府,這種事情以前有過,但是下場都不太好。

所以,就算我給自己渾身上下都貼滿了能起保護作用的符,心裏也是沒有底的。

不過反過來想想,如果非得死,那也得給自己留個全屍再死。

這樣一想,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看到我把自己從頭武裝到腳,恨不能連牙齒上都糊一圈符,蔣麗麗隻是對著我歎了一口氣,卻是什麽都沒有說。

無明倒是再一次甩出了他手裏的那根鎖鏈。

不過這一次,鎖鏈的頂端像蛇吐信子一樣,探過來直接纏上了我的手腕。

在我還來不及問問這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就感覺到眼前一黑。

就在那一刹那,我的耳邊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

有的模模糊糊聽不分明,而有的則是尖利到穿過虛空能直接紮穿你的心肺。

腦子裏麵湧入了大量的嘈雜,一時間劇痛無比。

更讓我感覺到不妙的是,我的身體上盡管貼了各種各樣的符篆,但依舊能感覺到刺骨的寒冷。

這種冷,冷到了靈魂深處。

如果寒冷有顏色,我一定能看到自己渾身上下大概是結滿了霜花。

而且是越來越冷。

我不由得哆嗦了幾下。

都說陰曹地府很冷,因為沒有一個活人,但誰能想到,會有這麽冷啊。

我下意識地想要抬起手腕搓搓手臂,但手一動,就帶起了一串嘩啦作響。

這才想起來,好像一開始,那位無明就拿鎖鏈捆住了我的手腕。

“你為什麽要鎖著我?”

我一張嘴,無明就重重地拽了我一下:“閉嘴!如果你不想現在就死在這兒的話。”

手腕被那鐵鏈鎖著,一拽就疼。

而這種疼,又是無法形容的那種。

被捆綁著的地方,一會兒寒冷刺骨,一會兒又燙得像是要把皮肉給烤焦。

冰火兩重天,說的大概就是我現在這鬼樣。

心頭有無數個問號,就像是無數隻螞蟻一樣不斷抓撓,但是我不敢問。

好在這樣的境遇並沒有讓我煎熬太久。

走了沒幾步,之前看著還很遠的地府,就已經近在眼前。

無明拿鎖鏈扯著我站到那城門前,那兩扇光看著就沉重無比的大門緩緩開啟。

“這裏麵,全都是各路的鬼,明白嗎?”

地府裏麵有的當然都是鬼,難不成還會有人?

我在心裏暗想。

但是很快,有一個新念頭突兀地冒了出來。

無明這種地位的鬼,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說些沒營養的話。

他這是在提醒我什麽呢?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扭頭往蔣麗麗那邊看了一眼。

蔣麗麗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一邊,抬頭看著那塊酆都的匾額。

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找不到外援,我隻能先自己上。

“明白。”

無明冷笑一聲:“但願你真的明白。”

說完,他又扭頭看了蔣麗麗一眼。

“限定時間為兩個小時。”

蔣麗麗已經將目光從那匾額上麵收了回來,聞言對著無明笑了一下。

“多謝提醒,我們會按時回來的。”

無明再度哼了一聲:“最好是這樣,不然就算是閻王來了,也救不了你們。”

說完,他的手腕一動,原本死死地纏住我手腕的那個鎖鏈,就直接消失不見。

跟鎖鏈一起消失不見的,還有無明這位差爺。

“什麽意思?接下來就靠我們兩個自己去找?”

那麽大個地府,誰知道哪裏是哪裏?

如果走得不對,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蔣麗麗的情緒看著不是很高,但意外地,很是耐心地回複了我一句。

“剛才要不是他帶著你,你怕是過不了那道鬼門關。”

原來那道黑漆漆一片的門洞,就是傳說中的鬼門關嗎?

“可是,不是說人死後入黃泉踏進鬼門關直接就在奈何橋上了嗎?”

可我所看到的,不光沒有黃泉,更沒有奈何橋。

蔣麗麗斜了我一眼:“你也知道那是人死後。”

“如果你也想直接走走奈何橋,不如我幫你一把?”

聽著蔣麗麗的話,我的智商一下子就上了線。

“那怎麽好意思麻煩麗麗姐呢,不用了不用了。”

蔣麗麗哼了一聲:“看來還沒有蠢到家。”

說完,她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根如鐵絲一樣的東西,三兩下直接纏到了手腕上。

而後,她又從背包裏翻找出一頂類似於瓜皮帽的小帽子。

我看著那帽子就笑了一下:“沒想到麗麗姐你還有這種變裝的愛好,這帽子怎麽的也得搭身長袍馬褂的才行啊。”

蔣麗麗也不說話,卻是抓著那帽子一抬手,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將帽子扣在了我的腦門上。

“長袍馬褂沒有,也沒有變裝的興趣。”

“從現在起,你跟在我身後,一步都不能走錯,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