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鼠貓定親直播記(三)前略03 緣分天定

夥計被人踹上樓板,摔了個仰麵朝天,一時有些懵了。

隨後,一個大胖子一步三晃地走了上來,身後跟著一眾打手。這胖子年紀不大,滿臉橫肉,穿得倒是很富貴,隻是衣服似乎有些緊,或者衣料趕不上他胖的速度?

那人一上樓,周圍的食客紛紛扔了碗筷和銀子,起身逃走了,見了那胖子跟見了瘟神似的。

展昭捧著飯碗美美吃著,邊瞧那摔在地上的夥計,對他說,“夥計,給我來疊米醋,要米醋不要陳醋。”

白玉堂聽得清楚,拿著杯子暗笑,邊對夥計說,“夥計,給我來碟陳醋,要陳醋不要米醋。”

展昭嘴裏嚼著一塊鴨肉,邊抬頭瞄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拿著酒杯看展昭,見他眯著眼睛,活像隻想心思的貓,覺得尤其,不動聲色繼續喝酒。

展昭抿了一口酒,邊悄悄打量那位白衣少年的正臉,心中隻有一個想法——男人原來真能長這樣好看啊?!

這邊廂,那闖樓氣勢洶洶的胖子也似乎注意到了白玉堂。

這胖子,一看便是平日裏作威作福,好色頑劣的紈絝子弟,他一眼瞧見白玉堂可來了勁了,肥肉堆積的臉上露出了猥瑣的笑容來,嘿嘿笑著往白玉堂身邊就走了過去。

展昭暗暗好笑,心說——哎呀,這胖子死崔的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果然,那胖子到了白玉堂附近,就想瞧個仔細。

白玉堂獨自喝著酒,心說,又來了!這一路出了陷空島都碰上機會了?!

“這位小少爺,不是本地人吧?”胖子說著,就一屁股準備在白玉堂對麵的位子上坐下來,隻是他屁股沒挨著椅子麵,身後椅子忽然飛了起來……

“嘭”一聲,那胖子坐了個空,一屁股樁在地板上了。因為他太胖,仰麵還滾了兩圈,咕嚕嚕滾到了展昭腳邊,撞翻一溜桌椅。

展昭看著躺在腳邊的胖子,伸手接過戰戰兢兢的夥計拿來的一碟米醋,將空碗遞過去,“再給我盛碗飯。”

夥計拿著空碗趕緊跑了。

那胖子抬眼,一眼瞧見展昭了。

他還躺在地上呢,仰著臉,剛剛摔那一跤的痛也忘記了,就這麽端詳展昭,心說——乖乖,今天什麽日子啊,出門碰著的美人是一個接一個啊!

他嘿嘿地笑了起來,搓搓手打量展昭。

展昭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影響食欲,為了不打斷自己這頓美好的中午飯,於是年少的展昭將桌上那盤青菜都填到了飯碗裏,然後用盤子把那胖子的臉扣住。

之後,展昭繼續捧著飯碗吃飯。

隨著展昭的動作,樓裏傳來了一片抽氣之聲,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順便暗暗幫著展昭捏一把汗。

說起來,這胖子可來曆不小。

此人姓譚名裕,乃是當地縣官家裏的獨生子,鎮上的人都管他叫痰盂大公子。此人仗著老爹疼愛是囂張跋扈,平日就愛幹一些搶男霸女的事情。今日他原本心情不好,據說是他老子聽說最近山賊橫行,怕他被綁架,所以禁止他出城。害得他不能到周邊的地界去作威作福,困在這麽座小城裏,都快憋出病來了。

譚裕可萬萬沒想到,在這種小地方竟然能看著這麽“俏~”的兩人,果然今天走大運了!

隻是第一個沒調戲成功,摔了個四腳朝天,地二個還讓人往臉上扣了一菜盆。

譚裕手下那幾個打手就要過來理論。

譚裕將菜盆拿下來,對他們一擺手示意他們退下,邊笑嘻嘻問展昭,“這位小少爺,江南人士吧?”

展昭挑著炒三鮮裏頭的白蝦吃,這白蝦殼軟,味道極好。第二碗飯裏頭夥計給盛了鍋巴,嚼著嘎嘣嘎嘣特香脆。於是,展昭就嘎嘣嘎嘣地看著那譚裕,見他滿臉菜湯,伸手用一根筷子挑了桌上夥計落下的抹布給他。

那譚裕一見展昭像是要給他擦臉,心說這小少爺真疼人啊,趕緊將大臉湊過去。

展昭索性“啪”一聲,一塊油膩膩的抹布拍了譚裕一臉。

“噗……”譚裕趕緊甩臉,心說什麽味兒啊,一股抹布味兒。回過神來,才看明白可不就是抹布麽,於是他火氣也上來了,“嘖……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知道老子是誰麽?”

展昭將碗筷放下,“廢話,誰不知道老子是誰?”

“呃……”譚裕張了張嘴,有些反應不過來,

展昭搖搖頭,放下銀子就準備走了。

譚裕見他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趕緊攔住。

展昭卻突然伸手指了指對麵的白玉堂。

譚裕一愣,白玉堂也一愣。

展昭捂著嘴小聲跟譚裕說,“你不覺得他更好看麽?”

譚裕皺眉,兩廂比較了一下,也算各有各的長處……正在猶豫,展昭已經一晃……

譚裕一驚,白玉堂也暗暗吃驚——展昭好快的身手。

雖說譚裕是個渾人,但畢竟也見過些世麵,就知道這少年估計有些功夫,於是還是別惹他了,反正他走了,還有個白衣服的美少年呢!

一想到這裏,就往白玉堂那裏走去了,展昭樂嗬嗬提著東西下樓了,走到樓梯口,問夥計,“這附近有壞人沒有啊?”

夥計叫他問得一愣,想了想,“少爺指怎樣的壞人?”

“嗯,占山為王打家劫舍殘害忠良……總之是壞人的都可以。”展昭說著,塞給夥計一塊碎銀子。

這種小地方,夥計拿好處都是拿的銅錢,頭一回拿著銀子,樂壞了,趕緊告訴展昭,“在城西一座破廟裏,聚集了一夥妖僧,其實就是剃了光頭的強人,專門打家劫舍殘害百姓。而且最近這幫人流行綁票,抓了鎮上好人家的孩兒就帶上山去,父母拿著銀子來贖,不來就撕票,拿了銀子去也可能撕票,總之搞得人心惶惶的。這地方的縣太爺是個草包,什麽都不管……就樓上那胖子痰盂的爹。”

“哦?”展昭點點頭,問,“那座破廟在城西什麽地方?”

“城西五裏坡的一座小山上麵。”夥計見展昭樂嗬嗬出去牽馬,趕緊追上去,“唉,小哥,你可別亂來啊,看你細皮嫩肉的,那幫強人瞪眼宰活人的!”

展昭眯著眼睛對他一笑,示意——知道了,就牽了棗多多準備走了。

可問題是……多多不肯走了。

展昭拽了兩下多多的韁繩,沒拽動,瞄它。此時,棗多多和身邊白雲帆似乎正說什說得高興,冷不防被人拆開了有些不樂意。

展昭拽多多的韁繩拽不動,就上手摟住它脖子往外拉,“哎呀,來日方長麽,女孩子家家的,你就不知道矜持一點?!

多多死活不走,正這時候,就聽上頭“呼”一聲,似乎有什麽重物砸下來。

展昭和多多本能地往旁邊一躲,白雲帆也退了一步……當中讓出來的一塊空地上,就看到譚裕第一個被丟下來了,隨後是那幾個打手,都摔了個四仰八叉。

展昭一樂,仰起臉看,就見白玉堂站在窗邊冷眼看著譚裕。譚裕好不容易在下人的攙扶下爬起來了,展昭一瞧,差點了噴了……就剛剛那麽一會,這譚裕不知道挨了多少拳頭,臉都變形了,腫得跟豬頭似的。

棗多多也好驚訝,睜大了眼睛盯著那“豬頭”看,一旁白雲帆傻乎乎看它……哎呀,這姑娘太討人喜歡了。

展昭搖了搖頭,心說那白衣少年下手也太狠了,不過他還有事在身,就拉著棗多多先走了。多多跟展昭走出老遠去,才想起來忘了個白雲帆告別了,回頭瞧。白雲帆正遠遠瞧它呢,見多多回頭,它趕緊叫了一聲——以後再見啊!

多多甩了甩尾巴——嗯!以後還會再見的!

於是,兩匹小馬在心中暗暗記下了彼此,以後要再見麵!非你不嫁\非你不娶!

白雲帆送走了展昭和棗多多,看了看一瘸一拐被扶走的譚裕,抬頭看了看白玉堂——這都是第幾個了?白玉堂每天都在揍人,還說自己脾氣不好,真是!

白玉堂見展昭走了,扔下銀子從樓上躍了下來,到了白雲帆身邊解開韁繩,甩了一大錠銀子給夥計,問,“剛剛那少年去哪兒了?”

夥計瞧著那一大錠銀子眼睛都發直了,趕緊說,“貌似是要去西山一帶抓匪徒。”

“匪徒……”白玉堂微微一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就跟夥計詳細打聽了一下西山破廟的情況,騎上白雲帆,追展昭去了。

展昭溜溜達達騎著棗多多找西山,剛到山穀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微微一皺眉,他趕緊催馬過去,隻見幾個男子摔在路邊,貌似受了傷。展昭翻身下馬過去問,“唉,怎麽回事?”

那男子一看到展昭,趕緊抓住他衣擺,“快……快去報關!包大人和黃少爺叫那些妖僧抓走了!”

展昭一愣,蹲下問他,“包大人?包青天包大人麽?”

“嗯!”

“包拯?”展昭又確定了一遍,小時候就聽說過他的事跡,偉人啊!偶像啊!雖然現在官職還不算太高,但是他爹早就預言過,說包拯日後必定能勝任丞相一職!

“大人陪黃少爺出來走走,路過此地,叫山上妖僧給劫持了!”那隨從傷重走不動,讓展昭趕緊報官。

展昭想了想,眼前又出現了譚裕那個肥腦袋……估計他那縣官老爹也好不到哪兒去,等他來救人,黃花菜都涼了。搖了搖頭,展昭將幾個隨從藏進了樹叢裏,給他們留下金瘡藥,隨後……自己上山去了。

展昭前腳剛走,白玉堂後腳就到了,剛到山下,尋到草叢之中,見幾個隨從躺著。他正想問話話,就聽到外頭一陣喧嘩。

往外看,就見那譚裕被幾個和尚拿刀挾持著往山上帶,後頭幾個隨從被打的屁股尿流的。

那譚裕還叫嚷呢,“你們知道我爹是誰麽?我爹是縣太爺!”

幾個妖僧冷笑,“逮的就是你,你最好求神拜佛你那貪官老爹晚上拿一萬兩銀子來贖你,不然的話,我們就把你扔了油鍋,熬出這一身膘來丟去山裏喂狼!”

譚裕何曾受過這種驚嚇,唉唉叫著就被人挾持上山了,白玉堂嘴角一挑——有意思。

給幾個隨從留下些他大嫂特指的療傷藥,白玉堂就上山去了。剛進山門,就見裏頭已經打得天翻地覆,一個藍衣人一把古劍戰群僧,竟然不落下風遊刃有餘。

白玉堂一看,可不就是展昭麽,他既然來了,自然幫忙,就抽刀幫著殺強盜。於是,這一窩的強盜被打了個潰不成軍,根本不是對手。

牆邊,有不少被綁架來的人,其中一個是個中年男子,樣子很威嚴,皮膚黝黑昂首挺胸。他的身邊,還站著個和展昭他們差不多大的年輕人,樣子十分儒雅,雖然衣著樸素,但隱隱透著一股特別的貴氣。

白玉堂撒麽了一眼,那黑麵皮的應該是包拯沒錯,那個年輕人是誰呢?

踹飛兩個山賊,白玉堂回頭看展昭,就見他一躍上了半空,踩著房頂上躥下跳,折騰得那幾個妖僧人仰馬翻的。

眾被扣留的人質起先都很害怕,但後來全看傻眼了,有幾個小孩子還跳著拍手,看得高興。

白玉堂看著看著,莫名想起他在陷空島抓小貓時,那些貓咪著急了飛簷走壁的樣子,脫口而出,“貓啊。”

展昭眉頭一挑……誰叫他貓?!

一腳踹飛了一個山賊,蹲在牆頭往下一看,展昭臉一黑——又是那個白衣人!

說起“貓”這個字,展昭可是十分鬱悶。

他小時候剛出生的時候,一雙大眼睛特別大也特別亮,而且性格溫順,還喜歡趴著仰起臉看人。那樣子,他外公看著第一眼就喊了一聲,“呦,小貓崽子啊!”

於是,他那一大幫長輩都管他叫小貓崽子,展昭很小的時候都沒名字,大家都叫他小貓崽兒,讓他看著別人有名字十分羨慕。

稍稍長大了點,大家還都逗他學貓叫,小時候被一群長輩折磨的,展昭一聽到“貓”這個字,腦仁就疼。而讓他更憤憤的是,他明明武功高強,人也很“威武”……起碼他自己覺得自己挺威武的!左鄰右舍所有人都管他叫貓,這也太別扭了,好歹得改成老虎!

於是,展昭出門前告誡自己,除了要做好事之外,還要擺脫貓這個名號,做一回老虎!

可萬萬沒想到,剛下山沒幾天,就讓白玉堂一聲貓叫出來了……而且在場所有人都一起點頭,似乎很同意——可不就是貓麽!

有幾個小孩兒還扯著嗓子喊,“貓哥哥好厲害啊!打敗那些壞人!”

展昭滿腦袋黑線,踩住一個妖僧,用力跺了兩腳,邊抬頭看白玉堂,隻見他一腳踹飛了一個妖僧,正狡黠地對這邊笑呢。

展昭鬱悶了。

當時,遠遠看著的包拯十分欣賞這少年,人品一流,一身正氣,不過會不會過於正直有些迂腐?

可就在白玉堂叫出“貓”的那一瞬間,包大人產生了一種錯覺,那個純白的、純良的、溫順儒雅的少年……瞬間黑化了!

將幾個山賊妖僧一起捆起來摔在了地上,展昭拍拍手,結束戰鬥。

白玉堂也走了過來……

此時天色已晚,四周圍沒什麽光亮,包拯等人剛想道謝。就在這個時候,展昭忽然對著白玉堂一拱手,“多謝姑娘相救,姑娘好功夫啊!”

……

在場眾人瞬間沉默。

包拯不自覺地嘴角抽了抽,他身邊那位貴氣年輕人也是嘴角抽了抽,當然了,眼皮子直跳的,就該輪到白玉堂了。

而偏偏這時候,有幾個傻兮兮的小毛孩子就跑過來說,“謝謝姐姐!”

白玉堂立馬崩潰,怒瞪那些小孩兒,嚇得幾個光屁股孩子躲到自家娘親身後就哭,“娘啊,好嚇人!”

他們娘自然知道誤認了人了,這少年雖然可以說貌美絕倫,但畢竟是男孩子,怎麽好叫人家姐姐,立馬訓斥幾個孩子,“不好這樣無禮,這分明是哥哥!”

“怎麽會?”幾個小孩兒仰著臉一臉不解地問他們的娘親,“娘你是女人你都沒有人家漂亮。”

展昭嘴角的兩端又往上翹起了幾分,略帶促狹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個老實人,沒想到原來光老實了一張臉,滿肚子彎彎繞啊!果然貓還是貓,不能掉以輕心。

包拯摸著下巴,將展昭盯上了——奇才啊!若是能得他做左右手,那開封府就等於有了定海神針了!

身邊的年輕人也上下打量展昭和白玉堂,覺得果真英雄出少年,這兩人可能歲數和自己差不多,應該比九叔小,但是武功別說,可能和九叔差不多高強了!

白玉堂一臉黑線轉身就走了,臨走前還瞄了展昭一眼——你這貓,後會有期!

展昭在那裏咧著嘴笑。

當晚,拿著一萬兩來贖兒子的縣太爺,也叫包拯逮了個正著,而展昭則被包拯他們黏上了,一起同赴開封。

一路上,展昭每每想起白玉堂臨走時鬱悶的臉色,都會得意一把。

隻是,展昭剛得意了沒多久,就鬱悶上了。

原來他救下的除了包拯,還有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就是趙禎,兩人合力將展昭騙進了開封府,當了四品帶刀護衛。

展昭稀裏糊塗被封了官,本著隨遇而安的性子,瞧著不錯的俸祿,又挺輕鬆的工作,覺得沒虧本!於是就安心跟著自家偶像包青天破氣起了案,沒幾天,展護衛就拜倒在廚房大娘的灶台前了,開封府夥食忒好!

不過讓他想不到的是,不止得了四品官,趙禎還多事地給他封了個綽號——禦貓!

可憐的想要擺脫“貓”命的展昭,終身被按上了個“貓”的頭銜,於是……展昭火大了好久。

一連半個月,他給棗多多梳毛的時候都抱怨,“都是那白衣人,別讓我再見著他!見著了定要討回公道!”

棗多多撇撇嘴,心說,最好你快點找到他,找到了啊,我和白雲帆也就能見麵啦!

隨後的幾年,展昭和白玉堂名動天下,二十出頭的時候,兩人終於算是正經八百地碰了麵了。

展昭一眼就認出了白玉堂,於是,長大了的小黑貓變本加厲捉弄這個顯然忘記了自己的大白耗子。

白玉堂總覺得展昭有些眼熟,他向來記人不記臉,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直到被點穿……才想起來幾年前那隻會瞬間黑化的貓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