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後浪前浪

15後浪前浪

“魔魘?”白玉堂見太後神色異常,有些不解,“什麽魔魘?”

“哦……”太後輕輕一拂袖,讓左右都退下,對白玉堂、公孫和龐煜招了招手,讓兩人進屋再談。

眾人都跟著太後進屋落座,龐妃帶著香香和小四子到屏風後的裏間,也想聽一聽,似乎事關重大。

“白少俠,公孫先生,平時做夢麽?”太後剛剛坐下,忽然問了一句十分莫名的話。

白玉堂稍稍愣了一下,搖頭,“很少。”

公孫想了想,“偶爾。”

“那……有沒有試過美夢成真?”

白玉堂的淡淡地笑了一聲,“我理解的美夢成真似乎和做夢沒什麽關係。”

公孫則是望天,想當年做夢和趙普長長久久了,於是真的長長久久了……這算美夢還是噩夢?

太後點了點頭,“人大多覺得不會平白無故做夢,夢境總是帶著某種預兆在,喜夢是大吉大利,噩夢則是不祥之兆,自有人就有夢,自從有了夢,人就沒發忽略它們。”

白玉堂微微皺眉,耐著性子往下聽,不太明白太後想要表達什麽。

“事情出在四十年前。”太後道,“我是聽先皇說的,那時候他還年幼,宮中接二連三發生命案,更有丫鬟太監發瘋行凶,因此鬧的人心惶惶。”

白玉堂算了算四十年前那時候正是宮闈大亂的時候,倒是也能理解。

“後來查出了原因。”太後低聲說,“原來……是因為做怪夢。”

“夢?”龐煜聽了稀奇,“做夢把人給做瘋了麽?”

“嗯!”太後點,“有一年,開封下了一場雷暴,雷電擊中了好些房舍,後來燒成大火,死了不少人。”

公孫點頭,“各種史書都有此記載。”

“那一年,雷電還劈中了一座枯井。據說等人發現的時候,就見枯井裏隻剩下一口石缸,還有被一劈為二的缸蓋子。蓋子上有畫著怪異符號咒文的封條,正當中一個大大的‘魘’字。”

白玉堂頭一回聽說這麽邪乎的事情,有些不解“那裏,莫不是封印著些什麽?“

“正是!”太後神色嚴肅,“那裏封存了一種魔物,叫魔魘。”

“那罐子被劈開了,就表示夢魘逃出來了麽?”龐煜不解。

“之後就開始怪事連連,大家開始做夢,夢後就開始發瘋,越來越混亂。”太後搖了搖頭,“我隻是聽說而已,先皇當年還小,據說整個開封都人心惶惶,直到一位姓古的道士出現,再一次封印了那魔魘。”

“那倒是後來將夢魔放在哪兒了?”龐煜好奇,“哎呀,這玩意兒太危險了,應該重兵把守才對麽。”

“關鍵是那道士沒告訴任何人夢魔封印後所在的位置,除了太宗”太後說到這裏,歎了口氣,“而太宗死後,再也沒人知道那東西在哪兒了。”

白玉堂聽到這裏,見太後一臉的擔心,便安慰到,“可目前為止有做夢殺了自己的,還沒出現過因為做夢害死別人的情況。”

“那宮女剛才……”

“太後太緊張了。”公孫也勸慰,“莫再提起此事為好,不然……”

“哀家懂得。”太後連連點頭,“這個時候,可不得天下大亂了麽。”

太後也不是一般沒見過場麵的老婦,知道這時候不能胡說鬧得人心惶惶,剛才一時失神了,很快便恢複正常。她叫來了那幾個老宮女,吩咐她們不得提起當年魔魘之事。

白玉堂和龐煜出了別院,原本白玉堂決定將人送來了便回去的,可是這下子應該沒法走了,總不能置太後和龐妃的安全於不顧。

“唉,公孫先生。”龐煜抱著胳膊一臉好奇,“魔魘是個什麽東西啊?神魔還是邪怪?”

公孫皺眉沉吟半晌,“魔魘,應該就跟古代神怪誌上記載的夢魔差不多,就是長年寄宿於人的夢中,影響人心智以達到自己目的的心魔。”

“那也隻是傳說而已吧。”白玉堂一貫不相信鬼神之說。

公孫點頭。

這會兒,就見小四子從別院裏出來了,手裏托著個湯盅,跟公孫說,“爹爹,胖姨姨好像有反應哦,吃不下東西。”

公孫皺眉,“嘖……龐妃這幾天受了不少驚嚇,最近似乎也精神不佳。”

龐煜歎氣,“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前陣子剛知道有喜的時候,不知道多開心,這幾天卻突然悶悶不樂了。”

“是皇皇做夢的緣故。”小四子將湯盅放下,掏出毛梳子來,抓過石頭梳毛。

“龐妃跟你說的?”公孫有些擔心……夢魔也好魔魘也罷,興風作浪不要緊,可若是迷了趙禎的心智,讓他胡亂做出些什麽決定,可是非同小可。

“嗯。”小四子還挺不開心的,“胖姨姨說,皇皇這兩天連著做夢,要不然九九兵變了,要不然大災降臨山崩地裂,要不然就有刺客偷襲皇宮大火燒盡……總之就是不詳。所以她在擔心會不會有人說她肚中的胎兒是不吉的,到時候出什麽閑言閑語。”

白玉堂倒是明白趙禎把龐妃送到這裏來的真正原因了。若隻是擔心做惡夢,分房睡不就成了,送到這裏來,是為了遠離皇宮——莫非趙禎早就預料到,近期宮中會有禍亂?

“外邊的無名碑,究竟葬的是誰?”白玉堂忍不住問龐煜。

龐煜遲疑了一下,道,“吳名將軍。”

白玉堂微微一愣,“吳名……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我也聽過。”公孫點頭,“趙普以前也提起過,據說他除了文韜武略,還會測卦神算是不是?隻可惜早死,而且還是自殺而亡。”

龐煜笑了笑,“我姐姐和吳名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吳名是砍柴人之子,在我家做下人,因為他有一把子力氣,所以我爹爹讓他給姐姐做隨從,專門保護她安全。”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還有這事兒?

“我姐從小嬌生慣養,性格十分潑辣跋扈,基本府中下人都怕她,唯獨吳名,對她言聽計從,讓她迷得神魂顛倒的。但是兩人身份差異太大,吳名為了能和姐姐名當戶對,投身軍中,十分賣力,爬得也很快。其實我爹早年也挺看好他的,覺得他必成大器,隻是後來姐姐上宮裏溜了一圈就讓皇上看中了,兩人認識的時候也都不大,就情投意合兩小無猜了。後來……吳名被委以重任,派往邊關,等他回來的時候,就要給我姐姐下跪叫王妃了。”

公孫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趙禎玩兒陰的吧,把情敵調走了,自個兒抱得美人歸。

“吳名看得出來,我姐是真心喜愛皇上,於是也不強求,默默守候。幾年前皇上出巡遭襲,吳名救駕身亡,臨死隻有一個要求,他的墓碑上莫寫名字,他原本無名,‘吳名’這名字是姐姐小時候給他取的。將他安葬在府門外的山坡上,可以守護姐姐一世……這別院原本就是吳名的將軍府改建的。”

白玉堂暗暗挑眉——還是個癡情種,趙禎就算大度,但是男人總會有些醋意,他會主動將龐妃送到這裏來暫住,莫不是真的預計會有大的禍患,借吳名英魂保護龐妃母子?

“哎呀。”龐煜撇嘴連連擺手,“我說你們可千萬別在我姐姐麵前提起吳名啊,她估計心情更不好了。”

白玉堂和公孫都點頭。

說到此處,就見小四子蹲在墓碑前邊瞧著,“是大將軍的墓,那官階和九九一樣大麽?”

龐煜樂了,蹲下戳他肉呼呼的腮幫子,“小四子,你還知道官階大小了?”

“知道!”小四子揉著臉蛋,“九九那天說,不要皇陵地宮什麽的,以後要跟爹爹一起埋在逍遙島的桂花樹下麵。”

公孫趕緊捂住小四子的嘴巴,不讓他再胡說八道了。

白玉堂看了看莊園,“這裏曾經是吳名的家?”

“嗯。”龐煜點頭,“書房什麽的都還在呢,你是不是想去看看?”

公孫也點頭,“對啊,如果吳名精通測卦推算,那還真值得一看。”

龐煜就去拿了鑰匙,帶白玉堂他們參觀宅邸,順便進書房看看。

……

此時皇宮之中更加熱鬧,朝會時間很短。近期事情頗多,也算經曆了一場小磨難,眾臣齊心協力共度難關,特別是負責此次西行的趙普、包拯和龐太師,趙禎都給予了封賞。

另外趙禎還做了兩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一,冊封趙琮為少齊將軍,供職於趙家軍,具體職務趙普安排。

趙禎一封賞完,包拯和龐吉差點樂噴了,八王爺興高采烈的,趙琮有些傻眼,趙普則是無語。他無奈地看了趙禎一眼,趙禎忍笑一臉正經……可這擺明了是把難題交給了他,從今以後趙琮仕途坦**不坦**,做事開心不開心,得不得到重用或者有沒有受到排擠,就跟趙禎無關了,一切推給趙普。

另一件事,讓太師和包拯幫忙暫代兵部尚書一職,為期一年,這一年裏,他再物色合適人選。

誰都知道,開封府要案纏身,外加包大人還身兼宰相以及龍圖閣大學士一職,根本無暇分心管兵部的事情,相對的,龐太師就很閑,也就是說這兵部侍郎實則是給了龐太師,帶上包拯是為了避嫌的。明白人都清楚,龐妃有孕,無論生男生女已經是皇室的第二條血脈……這對本就人丁凋零的趙家皇朝可是貢獻頗大,趙禎這是在變著法兒,獎勵龐太師一下。雖然趙普手握大權,兵部尚書一職權利不大,但卻是實權的一個職位。龐太師的這一次升遷也算是對趙琮得著軍權的一點點抗衡,是趙禎玩了一把平衡之術。

龐太師自然是喜上眉梢,跟趙禎道了謝後,回頭撒麽包拯。

包拯捋了捋胡須,對他微微一挑眉,示意——恭喜。

龐太師臉上笑意更甚。

同時,耶律齊等人進攻麵聖,送來謝禮無數,客套了幾句後,天色也晚了,趙禎下令——禦花園大宴群臣。

展昭站在人堆裏發呆,宮廷之中倒也不算歌舞升平,隻是朝中官僚甚多,他跟包大人和趙普站在一起,就見眼前一茬一茬過人。

趙普這次也得了封賞,貌似那一長串名號裏頭又加了幾個,反正除了赭影沒人記得住那一大串。

此時全場最受矚目的就是兩個人,趙普,以及趙琮。

趙普軍權在握,且皇上並沒有要奪他權的樣子……而且叔侄倆可謂感情深厚彼此信任,因此大臣們都趕著上來拍馬屁。更何況身邊還有包拯和龐煜兩大要臣,一時間,來問候的人排起了隊。

展昭實在悶得慌,到桌邊和簫良並排坐了。

小良子雖然年紀小,卻是很有些大人的樣子,他麵無表情地盯著前邊的趙普,像是生怕有什麽人要偷襲他師父似的。

一旁紫影給他剝栗子往嘴裏塞,“小良子,不要那麽嚴肅麽!笑一個!”

簫良嚼著栗子立馬對紫影笑一個,回過頭繼續認真監視趙普,搞得紫影和展昭哭笑不得。

不遠處,趙琮身邊也不少人,大多是估算著趙琮可能要得勢了,所以上來套近乎的。而另一堆人則是那些遠道而來的異族,眾人以耶律齊為首,似乎正在打量。

掌燈的時候,眾臣還在聊,展昭和簫良忽然一起托著下巴長歎一聲。

展昭此時想的是——真沒勁啊,玉堂不知道在幹嗎。

簫良想的則是——好沒意思,要不是要看著師父他才不來,槿兒現在不知道在幹嗎呢。

就在兩人悶得都快扛不住的時候,鍾聲響了三下,皇上駕到了。

趙禎一身便服出現在了眾人眼前,示意群臣不必多利,今日盡興便好,隨後便有歌舞絲竹,好酒好宴。

展昭見上好的梨花酒和肥肥美美的秋螃蟹送到眼前,心情才好了一點。

眾臣忙著喝酒他忙著吃螃蟹,覺得味道還是不錯的,但是和陷空島的螃蟹比起來那可是差的太遠了。展昭戳著螃蟹蓋子力撬,別看白玉堂笨手笨腳不會做飯,剝螃蟹還挺能的。

簫良在一旁看著展昭跟一隻螃蟹較勁,忍不住戳戳他,“展大哥,從後邊剝比較快”

展昭眨眨眼,掉轉了個方向一掰¬——果然!

簫良遞過帕子,展昭吃東西的時候和小四子一樣,小孩子腔調,吃一會兒玩一會兒。他正覺得好玩,展昭抹了他一臉蟹黃,“你才是小孩子!”

簫良訕訕拿了帕子擦臉。

“喂。”

這時候,一旁紫影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展昭,示意他看前邊。

展昭抬頭,就見對麵異族那一堆人裏,那位巴彥將軍正端著酒杯,和耶律齊說著什麽,而在巴彥身後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這人看著有些像是混血,一半像遼人一半像漢人,樣貌十分的出眾,身材瘦高顯得很精悍。

“那是誰?”展昭有些納悶。

“巴彥的徒弟,西域第一勇士,龍格。

“龍格?”展昭覺得這名字似乎是有些耳熟。

“這小子了不得,他十幾歲那會兒跟巴彥一起打過仗,巴彥差點讓王爺活捉時,幸虧他將人救走了。他和小良子一樣,是隻狼崽。”紫影撇撇嘴,“當年王爺看他是個人才,沒殺他。”

“是人才也是外族的啊。”龐吉搖搖頭,“嘖嘖,王爺還是太仁慈了。”

“沒,是王爺算計著讓他長大點變強點這樣比較好玩。”紫影一個勁晃悠腦袋,“而且王爺比他大一輩呢,讓王爺以大欺小怎麽行。”

“他們在說什麽?”展昭知道紫影精通唇語,知道他必定是看懂了什麽,才叫自己。

“巴彥那小子使壞,說要試試趙琮是個什麽料,讓龍格提出跟他較量較量。”紫影小聲告訴展昭,“趙琮那小子的功夫根本打不過龍格的。”

展昭瞧了瞧那年輕人,問,“他很厲害?”

“嗯……怎麽說呢。”紫影撇撇嘴,“如果說小良子是狼崽兒,但是在王爺身邊長大的,有人性,據我所知龍格可不一樣,那是隻地地道道吃肉的狼,厲害不厲害是其次,關鍵是夠狠!”

展昭皺眉。

果然,酒過三巡之際,巴彥說找人比武助興。

趙禎很放鬆,心說,你比唄,趙普和展昭都在呢,你愛怎麽比怎麽比。於是點頭說好,問誰出陣。

巴彥站起來,“皇帝,我們打不過趙普,而且現在你我較好,也不用再跟趙普打了。”

趙普托著下巴,心說你這蠻子說話還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後語啊。

群臣也覺得巴彥說話直接。

“我有個接班人。”巴彥一拍龍格,“聽說九王爺也有個接班人,不如讓他們兩個比試比試,看看誰厲害!”

趙禎愣了愣,“九叔的接班人?”

巴彥一挑眉,“皇帝,我們一路都聽說,是小侯爺,叫趙琮……那日皇上遇到襲擊,他救了你,現在奉為大將軍,想必十分的厲害!”

趙禎哭笑不得,心說趙琮隻要喊一聲“護駕”就可以了,幫著打走刺客的是枯葉。

在場眾人都看趙琮,巴彥卻轉臉問趙普,“九王爺,能做你的後繼,武功一定非常高強,幫我教一教龍格。”

龍格走了出來,看了一眼趙琮。

趙琮雖然不似小時候那般文弱了,但功夫還是相當一,最多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準,要他跟龍格打那實在是等於找死。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遼國人一到就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可這時候若是坐著不動,豈不是丟人?

群臣也都有些看好戲的意思……特別是那些武將。一來,趙普軍旅多年,是靠實力取勝,全軍皆拜服。可這趙琮初來乍到,單單因為自己也姓趙,就想著做下一任趙家軍的接班?有好些武藝高強東征西討的武將,到目前也隻是個同齡或者副將,趙琮毫無功績竟然做了將軍,誰服氣他,都卯著勁看他被龍格打得爬不起來。

不過此時最著急的卻是八王爺。

他自然知道趙琮武功不行,趕緊擺手,“唉,巴彥將軍誤會了,琮兒雖是澤嵐侄兒,卻並非什麽接班人傳人的關係,那些都是謠言亂傳。澤嵐尚年輕,誰說了他要離任?”

展昭就見趙琮的神色略顯暗淡,果然麽,在兒子的心目中,父親的看法是最重要的。八王也柴郡主從小保護他,可在他看來,可能隻是一種看不起。如今他回來了,八王和郡主覺得對他有負罪感,對他越發好。但有一樣始終無法改變,就是在他們心目中,趙琮比不上趙普……起碼,趙琮是這樣覺得的。

八王爺這話一說,對麵一大群外族集體泄氣——原本以為趙禎擔憂趙普功高震主所以有意削他的權,敢情就是個謠言。得……眾人攤了攤手,沒戲!

巴彥眉頭皺起,“那也無妨,不如,找個年輕一輩的武將,跟龍格打一打,讓他學點東西。龍格,你要跟誰打?”

巴彥畢竟是個粗人,說話直來直去,龍格轉臉看趙普,“你!”

趙普單手托著下巴喝酒,心裏琢磨著其中的利害關係……最初他以為趙琮會和外族有些什麽瓜葛,畢竟這些年他遊曆了不少地方。可如今一看遠不是那麽回事,那是誰在支持他,給了他那麽多的人幫忙呢?

“不如讓我的隨從試一試?”趙琮覺得沒麵子,就想讓枯葉上,挽回一些。

龍格看了看他,不屑,“我是大將軍的徒弟,你的侍衛隻配跟我的侍衛比試,有膽子你就自己來。”

趙琮臉色白了白,就要上去,但八王爺抓著他手。趙琮十分懊惱,總覺得群臣看他的視線都變了,帶著幾分鄙視。

龍格伸手指趙普,“趙普,你來!”

展昭拿著個螃蟹腿兒看熱鬧,心說,這宴會比想象中有趣多了啊,可惜白玉堂沒來。

趙普可算是抬頭看了看龍格,上下打量了一下,一笑,慢條斯理問巴彥,“他是你徒弟?功夫看著比你強些。”

巴彥見趙普開口就知道沒好事,警惕,“長江後浪推前浪……”

“你這前浪跑得實在是慢了點。”

“噗……”趙普一句話,不少武將都笑了起來。

歐陽少征在一旁啃了個雞腿瞧著龍格挺不順眼,問他,“唉,我跟你打吧?”

龍格回頭一看是火麒麟,眼眉立了起來,“你可以。”

隻是歐陽還沒站起來,趙普就道,“你個大人,跟個小毛孩子較什麽勁,我趙家軍不是用來打奶娃子的。”

展昭聽著趙普的話,心說趙普你跟公孫練了一嘴毒舌那才叫長江後浪推前浪呢,人都二十多了你管人家叫奶娃子……

“趙普,你敢侮辱我!”龍格一張臉漲的通紅。

趙普一笑,“我沒什麽興趣,你長得不夠好看。”

紫影在展昭身邊撇嘴,“你看,先生不在,他又野了胡說八道了。”

展昭也好笑。

龍格抽出刀來,顯然是惱火了,“趙普,不管是誰,你選一個人出來跟我打!或者你親自來。”

趙禎和群臣端著茶杯看熱鬧,趙琮臉上陰晴不定。趙普不愧是大風大浪見過的,對方如何的無理挑釁,他都能處變不驚應對自如,而且不知不覺就占據了上風。

包拯也小聲跟展昭說,“九王爺真是監管場麵,這種情況還能談笑風生。”

展昭嘴角抽了抽,“大人,他隻是單純在耍流氓而已……”

一旁眾影衛點頭啊點頭。

趙普放下茶杯,“小良子。”

“師父。”身邊簫良早就按耐不住了,瞧著龍格挺不順眼的。

“你去。”趙普慢悠悠道,“遠到是客,讓著他點。”

趙普話一出口,眾人都傻眼了……簫良是趙普的徒弟眾人都知道,反正這小孩兒總跟小四子在一塊兒養在趙普和公孫家裏,估計算是當兒子了。可怎麽看都隻是個比小四子大幾歲的小孩兒。

展昭點頭,這才是純正的奶娃子。

簫良將外裳脫了,走進當間,看龍格,“你比拳腳還是兵刃?”

龍格愣在原地,看了簫良半晌,問,“你幾歲?”

簫良一挑眉,“你管我幾歲,反正斷奶了。”

展昭扶額,以前那個根正苗紅的小良子啊,瞬間和趙普一個德性了!

巴彥等人暗自搖頭——果然!這一張嘴就跟趙普十足像。

龍格一張臉漲的通紅,“你個小孩子也敢上來比武?我學武功的時間至少是你的兩倍!換人!”

簫良慢悠悠卷袖子,“我師父可不止比你師父強兩倍,他教我一天你跟你師父一年都學不到,少廢話,囉裏囉嗦。”

耶律齊淡淡歎了口氣,“不愧是趙普的徒弟。”

軍中眾多不了解簫良的武將,也覺得有趣,這不是活脫脫一個小趙普麽!

趙普十分欣賞地點頭,“嗯,小良子開始領會我的精髓!”

展昭回頭,一眾影衛圍在一起深刻反省——好好的一個小孩兒,哪裏出了問題!平時明明很乖巧,上了戰場立刻流氓化。

龍格臉上變色,目露凶光看著簫良,“小子,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說完,他赤手對簫良一抱拳,簫良也一抱拳,陳班班一聲“比武開始。”兩人就打到了一處。

展昭托著下巴細看,龍格的確是武功高強,而且天賦異稟力氣很大,掌帶勁風招招致命。

簫良最開始,隻是在讓他,左躲右閃跟隻狸貓似的。眾人瞧得眼花繚亂,有幾個老臣都看得暈了,拿了藥油直抹太陽穴。龍格打得火氣很大,這小孩兒怎麽回事,跟個鬼影似的纏住又抓不到,有力氣沒地方使。

展昭微微挑眉——小良子從白玉堂那兒學來的如影隨形。雖然還顯稚嫩,不過勝在他體型比龍格小,因此龍格抓不住他。

趙普篤定地喝茶,一旁龐太師有些擔心,“王爺,小良子畢竟還小,會不會有事……”

趙普一擺手,無所謂來了一句,“都懂得打情罵俏,不小了。”

“咳咳……”包拯一口茶水嗆住,展昭搖頭,幸好公孫不在。

龍格抓了簫良半天,最後跺腳,“你究竟想不想打?!”

此時,簫良已經將他的武功套路和出手習慣都摸清了,見他也著急了,嘴角一挑——這是他跟展昭學的打架方式,先挑釁,摸透你的功夫,卻讓你摸不透,然後給你個厲害的瞧瞧。

“這不是來了麽。”簫良說完改守為攻。說起來,簫良近戰喜歡用白玉堂和展昭的武功套路,因為他倆打起架來十分瀟灑,打著好看。展昭是滿天亂飛,招式不致命但精妙無比,三招一用,龍格被簫良唬住了,心中動搖……這個小孩為什麽功夫這麽好?!

趙普暗暗點頭,簫良不止功夫好,腦子還好使。對敵就是要這樣,要先掌握對方的弱點,攻其不備,動搖他的軍心!

簫良見他動搖,立刻改成了白玉堂的功夫。白玉堂和展昭略有不同,展昭性格溫和,貓性十足,打架的時候還卯著勁逗你玩兒,很少動真格的。白玉堂極懶,幾招致命,招招都是嚇死人。簫良也就學了個三四分,不過用來嚇唬已經懷疑自己能力的龍格足夠了。

龍格腳下就有些亂,心說這人是什麽功夫套路,為什麽變化那麽大?

趙普接著點頭,步步緊逼,趁勝追擊,有腦子!

最後,簫良見火候差不多了,於是施展趙普的掌法,準備將他製服。趙普的功夫適合沙場征戰,跟他打仗時候性格有關係,咄咄逼人氣勢洶洶。龍格哪裏招架得住,往後一退眼看就要輸了,身後巴彥突然抽刀扔給了他,“拳法不分上下,比一比兵刃。”

見此情形,群臣皆不滿。

龐煜撇嘴,“那小子要不要臉啊,拳法那叫不分上下?我不會功夫都覺得小良子比他厲害得多!”

包拯連連點頭,“就是!”

龍格得了劍後就連砍反擊,簫良及時避讓,隻是這裏地方比較窄,新亭侯一旦耍起來容易傷著別人。而且新亭侯這刀比較瘋,萬一打開心了,傷著哪個臣子可完了。

他赤手空拳對龍格的劍,有些吃虧,就聽後頭展昭突然說,“小良子,接兵刃。”

展昭抬手將巨闕甩了出去。

簫良一接劍,回手擋開殺到近前的刀。

寶貝就是寶貝,巨闕一接到手上光滑四射就聽到“哢嚓”一聲,龍格的兵刃被削掉了一截。他一個愣神後退了一步,就見有個什麽東西連著巨闕一起從一眼前飛了過去,好像……是個螃蟹。

簫良也一愣神,就聽到“哎呀”一嗓子。

眾人再看,隻見巴彥將軍被一個螃蟹正麵擊中,摔了個四仰八叉。

身邊耶律齊一臉無奈地回頭,看了看展昭。

展昭伸手拿了塊帕子擦手,“哎呀,失手失手,一著急螃蟹和巨闕一塊兒飛出去了。”

巴彥扒開螃蟹坐起來,看了一眼發現是名震江湖的展昭,也沒法子生氣,反正也打不過他,氣能怎樣?他估計展昭是因為剛才自己幫著龍格,所以不滿。

展昭對簫良道,“小良子,繼續繼續。”

簫良微微一笑,心中靈機一動……展昭剛才除了給他報仇教訓巴彥之外,還有提醒他的意思。

簫良其實是不怎麽會用劍的,因為他跟趙普和白玉堂學的都是刀。刀是單麵刃,劍是雙麵刃,區別很大。每次簫良一用劍就使不好,主要是正麵對敵兩邊開工特麻煩。

那次他練劍練得惱怒,小四子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斜著跟人打,不就單麵了麽?於是簫良將從展昭那兒學來的劍法側著身子用了,跟橫著打似的。

剛練完了和展昭一打嚇展昭一跳——小良子把他一套帥帥的劍法使得跟螃蟹似的,不過威力驚人。

於是這套劍法被小四子命名為螃蟹劍法,這套劍法無敵於開封,因為誰一看見先就笑趴下了。

簫良知道展昭提醒自己,用螃蟹劍解決他,於是出招。

這回可樂壞不少人,因為動作實在很滑稽,龍格別扭得都不知道該怎麽還招了,又不敢碰展昭的巨闕,那劍太快,兵刃越削越短。

最後簫良給他留了一節刀把兒,跳出圈外一收劍,“還是勢均力敵吧,師父說了,遠來是客,我兵器也占便宜些。”

龍格傻愣愣站在那裏,簫良剛才再加一招就能將自己揣個四腳朝天,到時候自己必定大大出醜,可他沒有。他暗暗皺眉,這小孩兒才這點年紀竟有如此氣度,真不愧名師出高徒。龍格雖然是莽漢,但他也敬佩英雄,對簫良一拱手,“你贏了。”

“啪啪。”

趙禎放下酒杯拍手,“甚好甚好,英雄出少年,兩位都十分出色。”

簫良回到趙普身邊坐了,龍格也有些沮喪地回到了巴彥身邊,“師父……”

巴彥輕輕一擺手,示意無妨,邊又看趙普,“恭喜九王爺,名師出高徒,以後戰場廝殺有傳人了。”

趙普輕揚了揚眉,給簫良夾了一個雞腿,伸手摸頭,“小孩子麽,打打殺殺的是其次,開心比較重要。”

簫良笑眯眯啃雞腿。

展昭托著下巴用一根筷子撥弄著剩下的一個螃蟹,看的卻是對麵的趙琮……很難形容現在的趙琮是怎樣一種表情。

展昭忽然想到白玉堂時常說的一句話,“人適合幹什麽是天生的,不要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