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乃如何勾搭

雕花木門緊闔著,有隱約的香氣縈繞門前,周圍一片寂靜,於是門內本不大的聲音此時便露了痕跡。聽來似乎是水聲,又似乎是嗚咽之聲,間或夾雜一兩聲低喘。

霍改挑眉奸笑,自己運氣不錯啊,似乎正趕上那家夥滾床單,偷窺被發現的幾率又降低了。

霍改雙手合十,虔誠祈禱“**大神保佑這家夥辦事兒不關門。”

伸手輕推,門扇無聲開啟。

霍改自門縫裏看去,隻見一片錦帳翠幃,珠簾畫紗,人影卻是半個沒有。看來還得繼續深入。霍改提手踮腳溜入房中,沿著牆邊緩緩挪動,最後停於那珠簾垂幔之外。此時聲音已然清晰如在耳畔,想來主角就在簾的另一邊。

勝利就在眼前,霍改卻並不直接撩開簾幕,而是慢慢趴在了地上,撅著屁股從簾幕與地麵的縫隙間往裏窺視——

古錦斑斕的絨毯鋪了滿室,兩隻雪膩粉香的腿白生生的跪在毯上,一葉紅紗鬆鬆挽在腰間,隨著那扭動的腰肢搖擺飄**。烏青的長發自背脊蜿蜒而下,被頭顱帶動著飄搖不停。

水聲滋滋作響,霍改舔舔唇,不用看他也能輕易腦補出那背對自己的喉舌是如何的吞咽吮吸,那素手是如何的撥轉撚揉。想來,那被伺候的人就該是東方未明了。

霍改小心翼翼地前爬一步,仰首抬眼——

男人斜披錦衣,閉眼半臥於跪者身前的貴妃榻上,骨格風華,媚妍如春,花開到八分,色豔到十足。

瞬間,呼吸停滯。

胸口激**如飛瀑墜江,整個軀體被衝擊得灰飛煙滅,隻剩下一顆赤.裸的心在怦怦跳動……

如戰鼓,“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嘭嘭震耳,一聲聲都是嘶鳴。

如絲竹,“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呀呀繾綣,一闕闕都是纏綿。

霍改用了整整一刻鍾,才強壓下了這不屬於自己的情緒。一點一點縮回身體。

霍改咬唇,眼神晦暗難明。

沒想到,萬仞侖對東方未明的愛,深沉至此。因為愛,所以願意當東方未明的玩具,接受那有如酷刑般的種種調.教。因為愛,所以願意當東方未明的貨物,即使被逼著接客,即使被輕易賣出,那愛意也不曾消減半分。

這樣堅如磐石的癡情,是何等的……賤啊!

不過是被流氓玩殘了,不能接客,才得了機會在**養傷,哪裏是東方未明的善良體貼。

不過是傷好的意外迅速,引起東方未明的好奇,才被屢屢探視,哪裏是東方未明的溫柔看顧。

不過是承受力超出常人,東方未明想要挑戰極限,才親自調.教,哪裏是東方未明的另眼相待。

萬仞侖你個賤受,自戀也要有點限度,你當四海之內皆聖母啊!

霍改挪動著沉重的步伐,默默走出了東方未明的房間,抱著頭,在牆角縮成一朵陰鬱小蘑菇。

這下事情大條了,**咒印這回要的不是虐身,是虐心,要將一片深情辜負回去才算以牙還牙。也就是說,要東方未明愛上自己,然後再把這份心意當抹布一般甩到東方未明臉上……

東方未明是誰啊!那就是個拿別人的愛意當籌碼,拿別人的身體當玩具,拿別人的命運當遊戲的無敵鬼畜攻。原著裏,這廝從頭到尾都拿萬仞侖當小白鼠來著,要想這家夥對人付出愛意,比讓唐僧了孫悟空都難。

算了,咱還是回去洗洗睡了吧。

霍改幽魂一般**回了繡被閣後院門口,那守門大漢憨憨一笑,熱情招呼:“公子可買到了可心的?”

霍改盯著大漢看了半晌,看得人幾乎發毛才道:“沒買到。你說,這世上可有一種藥,給人用了就能讓一人愛上另一人。”

大漢認真回複:“這種藥隻聽話本裏寫過,不過,我們繡被閣倒是有很多藥,給人用了就能讓一人上另一人。”

霍改迷茫著眼地回望大漢,不恥下問:“要是我我把一比我漂亮,比我有錢,比我出息的人迷X了,你說他會愛上我不?”

大漢汗噠噠:“雖然公子姿容妍麗,幹這事兒也得算犯法。要小的說,這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咱繡被閣可是百花齊放,公子與其為一人神傷,還不如在咱這兒倚紅攬翠,肆意玩樂一番。”

霍改仰頭,看著大漢,認真而誠摯:“你知道麽,我好比是一棵孤獨的樹,千百年來矗立在路旁,寂寞地等待,隻為有一天他從我身邊走過時為他傾倒……”

大漢被深深地感動了,這是何等的癡情啊。

“砸不扁他就算我白活!”霍改斬釘截鐵兼咬牙切齒地說完了全句。

大漢那倍受感動的心飄到半空被一腳踹回,差點梗死當場。這是……這是何等的凶殘啊。

大漢望著霍改飄然而去的背影喃喃自語:“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愛相殺?”

大街上叫賣聲,討價聲亂哄哄的將霍改的小腦袋攪成一鍋亂燉,胃部抽搐著一陣陣泛酸。自昨晚起霍改就一直沒怎麽休息,也沒吃什麽東西,完全是靠著意誌強撐,這會兒被**咒印當頭給了一狼牙棒,登時從仙人掌變成蔫白菜。

霍改目光茫然地掃過那一個個小食攤,隨手買了包炒豌豆,食不知味地嚼著。一回家,扯開被子就悶頭大睡,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夢中盡是白日中的情景,東方未明就依舊半躺在貴妃榻上,地上依然跪著個殷勤伺候的少年,伺候完畢,那少年一回頭,赫然,是自己的臉,還帶著一副欲求不滿的欠抽表情。

霍改頂著一頭冷汗慢慢在**坐起。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立馬寫一篇虐文,就拿東方未明那廝當主角,以報夢中之仇!

“……東方未明像塊破布那樣癱在絨毯上,男人們從他的身上、臉上直直踩過,大聲笑談著出了門。誰也沒再多費一個眼神,去關注那個血流不止的玩具。”

給桌子上了好幾道水之後,霍改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

“哼,東方未明又如何,再牛也是本後爹創造的二維角色。不就是勾搭麽?把丫掰碎了分析,就不信爺找不到一個可行的攻略!”

霍改將桌子擦幹,給自己泡了杯茶,盯著那嫋嫋升起的氤氳水汽開始了盤算……

‘東方未明這人寡情風流。就像個小孩兒,隻要好奇,就會接近。一旦玩膩,就會拋棄。所以,自己若想勾得他動心,必然要顯得特別,並能時時帶給他不一樣的感覺。作為一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新奇方麵倒不是問題,問題在於,如何用這些新奇抓住東方未明的視線。

原著裏霍改能引得東方未明頻頻接觸,那是因為東方未明想要將其調.教成一隻絕世好受受,東方未明付出了勞動,自然會關注果實的生長。但培養完畢,東方未明卻翻臉不認人了。到手了就不稀罕,萬仞侖的身心都奉獻了個幹淨,一點挑戰性都無,東方未明將其厭棄實在是理所當然。

所以說,第一,自己要扮演一個東方未明從未接觸過的類型,並保持新鮮感;第二,要引得東方未明對自己不斷付出勞動;第三,要讓東方未明嚐到甜頭,但絕對不能成為東方未明的所屬物。’

茶水一點一點變得寒涼,霍改的眉頭卻一點一點舒展開來。

‘小孩子還有一個特征,那就是從別人手上搶來的糕點永遠更好吃。如果,自己成為了一個他可以把玩,卻又無法占有的玩具會如何呢?’

霍改放下杯子,自信一笑,衝門外高聲吩咐道——

“擺飯!”

酒足飯飽,霍改悠哉剔牙,等會兒去見東方未明穿什麽好呢?

禁欲係的會讓人很有壓倒的欲.望,高潔係的會讓人很有染黑的欲.望,當然,還有永不過時的製.服.誘.惑。

那麽……就本色出演吧,咱可是個文化人呢。

午陽初斜,正是秦樓楚館罕人問津的時候。

東方未明百無聊賴地逗著一隻受,無聊得直打嗬欠:“日日如此,如此日日,真是辜負了好韶華。行露,跟上,爺給你看個熱鬧的。”

說罷東方未明拎了酒壺,起身走出房門。被喚作行露的小倌連衣衫都顧不得穿整齊,便緊緊跟上。

東方未明一路走到回廊盡頭,一手撐著欄杆,勾出半個身子,瞧了瞧下邊兒。

東方未明雖住在頂樓,但因為繡被閣整個以回形建造,所以隻要從門外的走道扶欄往下看,便能將一樓的大廳一覽無餘。而東方未明現在所站的位置,正是大廳偏門的正上方。

東方未明回身,舉起酒壺道:“你猜猜,待會兒哪個有幸的會被爺淋一頭瓊漿?”

主子發話了,下屬哪有不積極響應的道理。

行露湊上去道:“這白日裏,隻有龜公或是丫頭待在大廳,想來也就他們會有這個榮幸。”

東方未明晃晃手中的酒,挑唇輕笑:“要是是個客人那就有意思了。”

行露驚掩了唇:“客人可受不得這等幸事。”

“受得受不得,你說了不算。”東方未明斜睨他一眼,轉身側倚上了欄杆,雙眼緊盯著下麵,隻等有緣人路過,好賞他一壺佳釀。

紅木的雕花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行露忙伸長了脖子,等著看是哪個倒黴催的即將慘遭捉弄。

“呀,怎麽是個酸秀才,走錯了地兒吧?”行露低呼一聲。

“來了來了,主人快倒快倒。”見來人不過是個書生,行露自然是再無顧忌,隻等好戲登場。

眼見那小書生走到正下方,東方未明眉梢一挑,輕輕舉起了酒壺……

手腕一翻,東方未明卻是將酒壺收了回來。

“主人怎麽不倒?哎呀,都走過去了。”行露扼腕歎息。

東方未明將酒壺一把塞入行露手中,挑出一抹溫柔笑意:“既然如此可惜,那這酒便用你下邊兒那張嘴都給喝了吧。”

行露臉色霎時慘白,趕忙告饒:“求主人放過行露這一回,行露那後麵還帶著傷,受不起酒泡啊主人。”

“一壺不夠,想試試兩壺?”東方未明笑得越加燦爛。

行露捧著酒直接跪到了東方未明身前,不再開口,隻是連連磕頭。

東方未明目不斜視地跨過對方顫抖的身軀,下樓去了。他可是好奇得很,一個儒生怎會青天白日的到自己這相公館來,繡被閣可沒有誤闖這一說法。

東方未明下得樓來,並不做聲,隻是倚在繪彩的圓柱邊盯著來人的背影放肆打量。

來人雙袖覆膝,正襟危坐於雕花圓凳上。看身姿像是十四五歲,一方綸巾將長發細細籠起。一身青墨儒衫,即使衣料頗厚也遮掩不住那窈窕的身形。

東方未明心道:之前在樓上隻當是隔得遠,所以看著人小。沒想到這書生當真年幼至斯。這事兒倒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霍改坐在凳子上,等了半天,見沒人招呼自己,隻得招招手,喚了個龜奴過來:“麻煩把你們管事兒的請來,我有筆生意要和他談。”

那龜奴往霍改身後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隨即躬身道:“勞煩您轉個頭。”

霍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扭頭,正對上東方未明那花嫣柳媚的臉,差點直接從凳子上栽下去。這家夥神馬時候來的?!

霍改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東方未明睜眼的樣子,和睡著時的慵懶柔媚完全不同,柳眉帶媚而暈殺,鳳眼藏情而含威。直白點兒說就是從美誘受轉眼化身為了女王攻,一看就不大好惹。

“不知這位秀才找在下何事?”東方未明淺笑。這小家夥若真是個書生那可就太糟蹋了,這般風華氣度合該在我繡被閣討食才是。

霍改施施然起身,溫雅抬手:“可否借一步說話?”

“當然。”

霍改跟著東方未明三轉兩轉,來到一間房前,抬腿進門,隻見琴床畫桌,金鼎銅壺,斑然可愛。中間地上點著一盞仿古雞足銀燈,有四尺高,上麵托著個九瓣蓮花燈盞,點著九穗,照得滿屋通明。

霍改忍住將那銀燈換算成錢的衝動,在桌邊坐下。擺出一張嚴肅認真的臉,低聲道:“不知貴閣的小倌可否出堂。”

“可以喲,隻是不知您想找哪位出堂?”東方未明眼波流轉,挑唇輕問。

霍改十指交扣,一本正經,似乎不是在談招妓,而是在談文章:“我想召個滿足以下幾點條件的小倌。第一,要是曾經的花魁。第二,要幹這行五年以上,時間越長越好。第三,要能保證不會泄露任何與我有關的所言所為。”

東方未明緩緩勾勒出一抹明媚豔麗的笑,似是開心至極:“你覺得我怎麽樣?”

麵對著東方未明的踴躍報名,霍改虎軀一震,不是吧,這麽容易就上鉤!自己魅力有這麽大,讓東方未明冒充小倌也要勾.搭?既然自己魅力值MAX,不如……順手占點便宜?

下麵是有愛的小劇場時間

【無責任小劇場——所謂家長】

午時:萬思齊拆開了每日都有的信。

“稟告老爺,三少爺昨日夜不歸宿,且清晨回來之時,衣衫已非昨日那身,新衣華美且有皺褶。觀之其人,顏色靡靡,兩頰酡紅,腳步虛浮,心神恍惚。”

未時:萬思齊撕了第二十張紙箋,回信。

“三少膳食全換為清淡之菜與粥食,給他請個嘴嚴的大夫。傳話於他,酉時之後禁止出門,否則板子伺候。請診之後,速回報。”

亥時:萬思齊拆開了加急信件。

“老爺英明,大夫診後言三少爺乃寒氣入體,微感風寒,無需用藥,隻需在家中靜養幾日,不沾油腥,以粥養身,勿吹夜風即可。且,三少讓小的傳話——哥,你家養的牲口都屬強盜的啊?那鴿子居然把我買的一整包炒豌豆強叼走了!”

醜時:呼呼大睡的霍改床頭,多了整整一盆炒豌豆。盆下壓一字條:‘禁止在外胡亂買零嘴吃,要什麽讓廚房給你做。’

一隻肚皮鼓鼓的鴿子在籠子裏小小聲地打了個嗝兒,這起早貪黑,往返跋涉的日子真不是鳥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