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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們樂不可支的時候,樓下開始有人叫我們宿舍的號:“207——207——”那七字拖得好長,頗像美聲專業練花腔的學生。
我和蘋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莫言!”
“你昨天是怎麽勸走他的?”我問蘋果。
“那還能咋勸,跟他說明天再來唄!隻要有恒心,鐵杵磨成針……”
我急得差點跳起來:“你就這麽勸呢?”
“哎呀!”她拖著長腔說,“其實那小孩兒真挺不錯的,脾氣好,哪跟大吉普似的,像個炮仗一點就炸!不過本來我是想逗他的,誰知道剛和他說完前一句,大吉普就來了……那後麵,就啥也沒說成了。”
我蹲在窗戶下麵,不敢站起來,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孩。
“你蹲這兒幹嘛?”蘋果拉我起來,“他又看不見你。不怕!我替你擋了他。”她向窗戶外麵探出腦袋問道:“莫言你幹嘛?”
“我找藍……”
“不在!上別處找去吧!”
“她去哪兒了?”
蘋果眼珠轉轉,張口就說:“她去學十樓上自習了,你去那兒看看吧!”然後她喜滋滋地轉過頭來跟我說,“搞定了!傻小子去自習樓了。”
我怔怔地看著她:“怎麽騙他呀?”
“不把他支走,我們怎麽出去。”她一邊說一邊換球鞋。
“你要去幹嘛?”
“跑步去。”
我搖頭:“戀愛中的人最容易受刺激,情緒起伏時不是劇烈運動就是暴飲暴食,你還不錯,運動是正道,總比暴飲暴食強。”
“誰說的?”她腮幫子氣鼓鼓地,“我跑完就去肯德基海餐一頓。”
我愣愣地看著她那張圓臉:“莫非你想變沈殿霞?”
“我樂意!”她撅著小嘴賭氣,出門前回望我:“你是要獨守空房,還是跟我一起去東操場呀?”
“怕了你了,我陪你吧!”沒有換球鞋,我穿著丁字拖鞋跟著她出去。
“你不跑嗎?”
我笑眯眯地看她:“我還沒遇到能刺激我大跑特跑的事兒。”
我們一前一後互相追趕,跑得氣喘籲籲。
風在耳畔呼嘯,可我忽然感覺一陣陰冷。好像四周野茫茫,綠蔭場一下子變得空****。呼吸聲一起一伏,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直覺得好像跑出了地球磁場。
有種異樣的感覺,卻說不出來。
“你去跑道上吧!”我暫時和她分開,“我上場子邊上看著你。”
“你上哪兒待著?”
“那兒!”我單手一指,“那邊有運動器械,我去**秋千。”
東操場的南邊,有兩個高高的秋千,我占了一個,悠悠地**起來。
蘋果像個白色的小點,在操場的盡頭劃圈圈。
皓月當空,星星都藏了起來。秋千**得高一點,就感覺好像能**到月宮的桂樹上去。
“你的腳真好看!”
有人在說話。
我回頭,旁邊的秋千上多了一個人。
“綠草茵茵,一雙秀足潔白如玉。我曾經也在這草地上跑過,也像你一樣,甩開鞋子放肆地奔跑。有人在追逐我,嬉笑聲不斷,可是現在沒有了……”說話的是個女孩兒,看起來溫柔和順,似桂如蘭。光潔的額頭,秀氣的口鼻,皓齒蛾眉,楚楚可憐。普通的馬尾辮子在腦後梳理得十分整齊,穿著一身水藍色的長袖襯衫,白色的荷葉裙,文靜地並起雙腿。
“你在和我說話嗎?”我怔怔地看她,什麽時候來的?
“這裏還有別人嗎?”她反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