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又一個白天過去了,依然無果。
當我拖著麵條一樣疲軟的腿回到賓館時,仰起臉對大森林說:“明天一大早去!”
他吃驚地看看我:“你確定會在那兒尋到他?”
我咬咬下嘴唇,其實並不確定,但是有個隱約的感覺,這和預感又不一樣,比那些信息的信號弱,但是卻有種心有靈犀的直覺。
“好吧!”他順著我,“早點休息,明天大早過去。”
這世上屬尋覓是最茫然的活動了,沒有什麽比找個人更大海撈針。可是我們堅持不懈,從早上起,我腦子裏已經有個微弱的信號在跳動,是的,感覺到,他離我們很近,十分奇妙。
我衝到大森林房間的時候他正在洗手間刮胡子,看見我來,十二分慌張地拿毛巾掩蓋住自己的臉。我心裏有個沒長好的繭子樣的東西被剝落,又淌出血來。他到底怕我看見什麽?
“你先到外麵等,我換件衣服馬上出來。”他背著手命令我。
我悻悻地退出來。
原來他也有這樣的不安全感。
早上的菜市場已經開市,像個宏大的農貿市場,地上的汙水成河,戴鬥笠的女人們不停地打掃。我和大森林在市場中心走動,觀察過往的人們,時不時地回望出口。
接近中午時人潮漸漸散了,隻有個別的小販和起得晚的市民在交易。清潔工又開始清掃垃圾。大森林對我說:“看來沒希望了,走嗎?”
我固執地搖頭:“我有預感,他真的會在這裏出現。”
他說好吧!那就再等等,說罷便買水去了。
就在一個戴鬥笠的大嬸拿竹耙子從我麵前掃過時,我眼前一亮,看到一個穿著整潔的白襯衫的男人。真像!歡呼雀躍的感覺直衝胸膛,我就知道,我的直覺比大森林的眾多耳目都管用。
“明陽!”我大聲喊他。
可是他沒有回頭,像個陌生人一樣繼續朝前走,買了些萵筍放進菜籃。
眼見他準備離去,我著急地衝過去。可是市場好大,彎彎繞繞的攤販擋住了去路,我隻顧跑,沒注意腳下。
“皺哇子?(河口方言:幹什麽)”一個戴鬥笠的大嬸拉住我大喊。
我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她指一指地下,我才意識到自己把她剛掃成堆的垃圾踢散了。
“對不起!”我欲擺脫她再跑,誰知她抓著我不放:“克裏白趁裏。(河口方言:這女人可惡)”
“我不是故意的,你先放開,我有急事啊!”可是語言不通,麻煩很大。
這女人不肯放開我,直到大森林趕過來解圍:“咋發兒裏了?(怎麽回事)”沒想到他還會說河口方言,幾句就把大嬸給打發了,末了送一句:“納慰!”
我瞪著眼睛看他:“說的什麽?”
“謝謝。”他衝我笑,還有工夫笑?我大喊:“我看見明陽了!”可是現在,他已經從這市場裏蒸發了,銷聲匿跡。“完了,又丟了。”我垂頭喪氣。
剛才掃地的大嬸回頭衝我嚷嚷:“埋慌在!等一黑兒……”
我問大森林:“她說什麽?”
“她說讓你別急,一會兒就找到了。”
“怎麽不急,找人一錯過,又亂了方向。”我重重地歎氣。大森林無語。
可是,為什麽明陽聽見我叫他也不回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