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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叫一聲從座位上跳起來,要向車門奔去。隨即兩隻有力的大手分別從左右兩邊同時伸出抓住我,有人同時喊道:“小心啊!抓穩了別顛出去。”
聲音好熟悉。
我回頭,又看見了兩張熟悉的麵孔。他們還是他們,根本沒有什麽木頭。
我被扶回座位,明陽的胳膊繞了一圈環住我的腰:“我得把你抓緊了,太讓人操心了。”大森林笑笑,鬆開了我的手,向靠窗的位置移了移。
我卻嚶嚶地哭了。
這是怎麽了?
未到做夢時,怎麽夢魘就出現了?真可怕!
“隻是顛出去了,幸好沒摔著。”明陽笑嗬嗬地拿紙巾給我,我卻抽搐個不停。剛才的幻象隻有我一個人看到嗎?為什麽同為鬼眼的明陽看不到呢?
車子再停時,大森林示意我們下車。
“來嚐一嚐雲南鐵板燒嘍!”
“綠茶烤肉嘞!”
“正宗的化骨魚燒烤,烤粑粑、馬鈴薯串串嘞!”
叫賣聲和燒烤的陣陣濃煙一起飄得很遠,風一吹,站在公交車站也能聞到。明陽肚子裏的饞蟲八成在造反了,抓著我就往燒烤攤上跑:“老板!我要火焰牛肉!多放辣椒!”
我有些難為情地拽他的衣角:“你吃得好多!”
“什麽都可以作假,隻有肚子不可以。”
“你這樣子真不像個少爺。”
“你也可以把我當乞丐。”他倒從容,“王子和乞丐沒有區別,肚子餓的時候都會大叫。像這樣——老板再來三紮啤酒,要冰的。”他的吼聲中氣十足,大有帕瓦羅蒂的風範。
我小聲對他說:“我還不會喝酒呢!”
“哪有人出娘胎就會的,學嘛!”還是不客氣,抓了一把烤好的羊肉串塞給我,“快吃!你太瘦了!女人要豐滿點哦!”
我還未來得及騰出手來教訓他一下,已經被一紮冰啤凍了手:“好涼。”
大森林伸手過來要端我的杯子:“不會喝就不要勉強了。”
明陽卻說:“小烏鴉!人生有太多沒有嚐試的事情是個遺憾,你試試,沒準你會愛上冰啤的。”
我麵前站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冰,一個是火;一個恪守成規事事謹慎,一個狂放不羈熱情豪爽。手中的冰啤已經漸漸和手的溫度融為一體,我卻猶豫著。這一次我決定聽明陽的,像他那樣喝了一大口:“好苦!”我擠著一隻眼睛念道。
明陽哈哈大笑:“多喝幾口就適應了,酸甜苦辣都嚐盡了人活一輩子才值得。”
我再試著小口小口地抿,果然感覺到一種回甘和淡淡的泡沫清香。
“好喝吧?”明陽毫不忌諱地大口吃肉,從火板上切了大塊兒遞給大森林。
可是大森林接過托盤拿著烤牛肉到一邊去了。
我問明陽:“他是不是生氣了?”
“哪兒能呢!總生氣不氣死了。”他才不理會,把燒烤攤老板換下來,自己站上去烤肉串去了,嘴裏還哼著一首熟悉卻叫不上來名字的桑巴。我笑他:“你真像個乞丐王子。”
“你的評價很高嘛!”他樂得很,像喝了二斤燒白一樣搖頭晃腦唱個不停。
我回頭看大森林的背影,為什麽總是踽踽獨行呢?他像個貴族,但是個貴族乞丐,總是落寞寡歡,和歡樂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