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查,哪那麽容易。

姚軒在國子學讀書,十天才休沐一次,平日裏是見都見不著的。

他不由得有點後悔沒答應蕭雲初的提議,如果去國子學,就能天天見著姚軒了。

可如果姚軒真有事,他做這麽大的犧牲也就罷了。

萬一人家隻是改邪歸正想要好好學習,他豈不是把自己給搭裏了?

這事兒絕不能這麽查!

當天晚上,慕元青帶著年妙去了姚府,拎著酒菜找姚太醫喝酒。

姚太醫是很喜歡慕元青的,因為這孩子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比起自己的兒子,慕元青長得更清秀,人也瘦一些,個子矮一些,就看起來很招人疼的樣子。

連姚家大夫人都說,看著元青這孩子就總會想,自己的兒子要是有這麽招人疼該多好。

可惜姚軒比慕元青粗糙,長相也沒有慕元青這般精致。

說到底,就是慕江眠長得好看,當年的榮婉也長得好看。

後來的妻妾都是照著跟榮婉有幾分像去找的,自然在樣貌上也差不到哪去。

姚家的基因跟慕家比起來,就多少有那麽點兒差距了。

今晚慕元青來,姚太醫很高興,讓夫人又張羅了幾個菜,兩個人就著慕元青帶來的酒就喝了起來。

慕元青今日來是有目的的,所以這酒也不能幹喝,還得嘮。

於是他起了話頭,問姚太醫:“姚軒最近課業怎麽樣?聽說先生還誇了他。”

姚太醫如今一提起自己的兒子,就是滿滿的驕傲與自豪。

當即表示:“確實是誇了,而且不隻誇了一次。

元青啊!姚叔這輩子也沒想到,這兒子都十六歲了,終於開竅了。我還以為他就準備在家裏吃老本吃一輩子呢!把我跟他娘愁壞了。

你知道的,姚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跟你們這種有爵位在身的人家更比不了。

我們姚家世代行醫,最多也就是做太醫,可做太醫能存下多少家底兒?

其實我私心裏是希望他能跟我學醫的,可偏偏他連醫書都不愛讀。

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軒兒懂事了,我心甚慰。

倒是你,元青,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可得多替自己考慮考慮。

雖說你們家就你一個男孩,爵位肯定是你的。

但空有個爵位能富貴幾代呢?

還是要自己有出息。

不如你跟姚軒一起去讀書吧!姚叔還能豁一回臉麵,再給你求個位置。”

慕元青趕緊抬手,“打住!姚叔,求你快打住。我真不是學習那塊料,這輩子讓我幹什麽都行,就是學習不行。姚軒遭的那份兒罪,打死我也遭不了。”

說這話時,正好姚夫人進來了。

添了個菜給他們,就坐下來說:“你說遭罪,這點我是認同的,確實是遭罪。

軒兒最近都瘦了,那眼圈兒總是黑的,一看就是睡得太少。

聽說在國子學一天也睡不到三個時辰,他永遠都是睡得最晚起得最早的那一個。

雖說能得先生賞識,可我總想著,如果因為讀書把身體給讀壞了,那這書不讀也罷。”

“婦人之見!”姚太醫放下酒盞,臉色沉了下來,“他不讀書將來能幹什麽?是你能給他出路還是我能給他出路?姚家的老本是夠他吃到老,但那也得看怎麽吃。

他要是跟從前一樣整日揮霍,那咱們家這點底子都不夠他揮霍到老死的。

到時候他的子孫後代怎麽辦?你想過沒有?他都不愛讀書,將來他養的兒子萬一跟他是一個德性,難不成一家人就等著餓死嗎?”

姚夫人在這件事情上沒有發言權,雖然心疼兒子,但她也覺得男人說得對。

見姚夫人不吱聲了,慕元青就道:“姚嬸,你們有沒有問過,姚軒為啥突然就開竅了啊?是有什麽人規勸他嗎?按說這種事不可能是睡一覺,做個夢,就開竅的吧?總歸是得有個什麽契機,或者是有個什麽人引導他。我倆從小一起長大,他也不像是自己就開竅的人啊!”

姚夫人苦笑,“別說你納悶,我也納悶。雖說愛讀書了是好事,可他到底是因為什麽突然就愛讀書了呢?而且那個愛讀書的勁兒,就像身後有狼在攆他似的,不好好讀就挨咬。”

姚太醫則說:“依我看,就是長大了。

再者,前陣子不是病了麽!可能是生一場重病,懂事了。”

“那懂事得也太快了。”慕元青還是搖頭,“再說,我也病過,我怎麽還不懂事呢?”

“姚叔,昨天姚軒去哪了?昨晚上我看到他了。”

“昨天?”姚太醫看向姚夫人,“昨天他去哪了?”

姚夫人說:“具體去了哪裏也不知道,隻說出去轉轉,放鬆放鬆。

我想著他平日裏學習實在太累了,好不容易休沐一次,也不要總拘著他。

左右這京城內外他從小就玩遍了,也不擔心出什麽事,就由著他去。

是到晚上才回來的,天都黑了。元青你看到他了?”

“嗯。”慕元青點點頭,“在街上遇見的。那會兒就快要宵禁了,大家都在往家趕。

他把馬車趕得很快,一開始還沒看見我。終於見著了就停下來與我說話,三句不離勸我讀書。說什麽書中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姚太醫哈哈大笑,“這小子,是真的鑽到學問裏去了。

也好,自己給自己些念想,書讀起來才有個奔頭。

他今年十六,翻過年就十七了,起步比別人晚,是得抓緊些。

來,元青,喝酒!”

慕元青陪著姚太醫喝到挺晚,喝到後來還拉著原本站在邊上看熱鬧的年妙也一起喝。

直到把年妙也給灌醉了,他才心滿意足,打著酒嗝跟姚太醫說:“姚叔,我走不動了,我今晚就睡這兒了,你可不能攆我。”

姚太醫喝得也有點多,連連說:“不攆,不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就跟我自己的兒子一樣。咱們家你也不是第一次住了,客院兒都一直給你備著呢!就別走了。”

姚夫人沒法子,趕緊叫家中小廝去長寧侯府報個信兒,今晚就留慕元青睡下了。

慕元青拉著年妙,一步三晃地晃進了客房,往榻上一倒就開始打呼嚕。

有小廝進來侍候他更了衣,還給他擦了臉擦了腳。

又把年妙給抬到外間的榻上,也侍候著擦了臉和腳。

這倆人就閉著眼睛讓人一頓侍候,終於所有人都出去了,房門也關上了。

慕元青瞬間睜開眼睛,人也“騰”地一下從榻上坐起。

與此同時,年妙也坐起來了。

二人對視一眼,哪裏還有半點困意。

他們酒量本來就好,喝醉的狀態是裝的。

目的就是留在姚家,趁夜摸進姚軒的屋子,看看這家夥究竟在搞什麽鬼。

說姚軒是自己開竅想要讀書了,慕元青是打死也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