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帥”這個詞,讓慕長離陷入了一陣沉默。
她對這個詞並不陌生,因為地府也有。
陰兵統帥,也有人管他們叫鬼帥。
但地府的鬼帥是真正的鬼帥,從統帥到將士都是鬼魂。
可陽世間的鬼帥又是個什麽東西呢?
她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大小姐,什麽叫鬼帥?”
賀南雨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這個名字是誰給定的呢?”
“是王妃。”賀南雨說,“是我偷聽到的。且我相信時至今日,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依然很少,甚至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所以我才說,這是我父親在東關最大的秘密。”
沒用慕長離問,賀南雨自顧地就往下說。
她今日似乎特別有傾訴的欲望,她告訴慕長離:“我小的時候,王妃入府不到半年。
有一次我聽說父親和王妃要從大營回來了,我便避開王府的侍衛,偷偷藏進父親的書房。
我的本意是想等父親回來嚇他一嚇,畢竟以前我們也是這樣玩的。
可是那次,父親帶著王妃一起進了書房,他們兩個看起來都很高興,特別是父親。
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過他那樣高興了,他緊緊握著王妃的手,說王妃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
一定是老天憐憫,才將王妃送到他身邊,還為他帶來那樣龐大的一支隊伍。
他說,有了那支隊伍,他就能成大業,就能讓賀家從臣子變成君王。
他說這天下姓蕭姓了那麽多年,也該改改了。
他還跟王妃說,等到了那一天,王妃就是他的皇後,是這世上最最尊貴的女人。”
慕長離點點頭,表示並不意外。這件事情對於賀家人來說都不是什麽秘密,甚至對於朝中重臣來說也不是什麽秘密。
賀家的野心都寫在臉上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要幹什麽。
可是賀南雨說:“事情並不是像你們所想的那樣簡單。
我父親口中王妃帶來的那支龐大的隊伍,似乎不是活人的隊伍。
他們管那支隊伍叫鬼軍,管那支隊伍的統帥叫鬼帥。
當時我聽到這件事情時,鬼帥的人選並沒有最終敲定,但是他們提到了陶思宇這個名字。
是王妃說的,她說看了一圈,隻有那個名叫陶思宇的將士最適合做鬼帥。
說什麽他的生辰八字最相符,且他絕對忠心,而且英勇善戰。
我當時小,聽不太明白,總之就是這個人被王妃選中了去做鬼帥,去統領那支鬼軍。
我很害怕,沒敢出來見父親,直到他們離開我才悄悄溜走。
事情過去很多年了,我也記了很多年,直到後來王府搬到琉璃城,直到白馬城那邊一天比一天奇怪,我似乎有點明白他們當初在做什麽。”
她看向慕長離,一字一句地道:“他們在培養鬼軍,那是一支由鬼組成的隊伍,整支隊伍裏沒有一個活人。
那是王妃的手筆!
之所以我父親這樣看重她,就是因為她有這種特殊的本事,可以利用死人來幫父親打仗。
陶思宇被他們選為鬼帥,一直統領著那支鬼軍。”
慕長離微微蹙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何不給陶思宇報個陣亡?
邊境戰場上陣亡是很正常的事,隻要陣亡報回去,他的家屬就不會再找了呀!”
賀南雨搖頭,“不能報陣亡,因為王妃說過,一旦報了陣亡,家屬就會開始操辦喪事。
那樣會吸引地府的注意,就會有勾魂使上來把陶思宇給勾走。”
慕長離眨眨眼,心中忽然明了,原來是為了這個。
若不出意料,陶思宇的陽壽應該是盡了的,就在當初他們選定陶思宇做鬼帥的時候,陶思宇的陽壽其實已經盡了。
但因為種種原因,他被選中了做鬼帥,所以在他死後,那位王妃用了一些手段,瞞過了勾魂使,把他的魂魄都留在了陽世。
為了不打草驚蛇,沒有向家屬報陣亡,怕的是家屬大肆辦喪驚動地府。
看來那位王妃對地府實在過於了解了。
“那鬼軍中的其他人呢?那樣龐大的一支隊伍,都沒有報陣亡嗎?”
“當然沒有。”賀南雨說,“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南盛的將士,而且他們的家人也都死絕了。就算還有親戚在世,多半也都是遠房親戚,最多思念燒點紙,不會給大肆操辦喪事。”
慕長離懂了,“鬼軍中的人,是白馬城和琉璃城的百姓。
琉璃城是全城被屠,所以那些人沒有親戚在世,全都死了。
白馬城就算還剩下半城,可是那裏陽氣日漸衰竭,自顧不暇,沒有精力去辦喪。”
“嗯。”賀南雨點點頭,“所以我們說的陶思宇應該就是那個人。”
她說到這裏,又帶著探究地問慕長離:“我再問一次,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慕長離一愣,“大小姐怎麽還問這個?不是說了麽,我們是京城賀府的。”
“絕對不是。”賀南雨說得十分肯定,“就算長得一模一樣,臉上也沒貼人皮麵具,可你們也絕對不是京城賀府的人。”
“大小姐為何這樣肯定?”
賀南雨笑了,“何止我肯定,我父親和王妃也同樣肯定啊!
在見到你們的第一眼,他們就已經知道你們是假冒的了。”
“為何?”
“為何?我這麽和你說吧!京城賀府,別說是三個大活人離京來了東關。
就算是三隻蒼蠅從鳳歌城裏飛了出來,我父親都一清二楚。
半座賀府都是我父親的眼線,怎麽可能你們人都到東關了,他還一無所知。
京城根本沒人來東關,而且京城的大夫人和老夫人,也更不可能派人來管這邊的事情。
東關和京城兩不管,這是賀家一直以來的生存之道。
特別是老夫人,誰做兒媳婦對她來說都一樣。
所以你們昨天一來就用錯了法子,直接把自己給暴露了。”
慕長離歎氣,“所以大小姐來找我說這些,是有何用意呢?”
“沒什麽用意。”賀南雨說,“你們是什麽人對我來說無所謂,是不是賀家人都不重要。
隻要你們是從京城來的就行。”
“大小姐究竟想說什麽?”
“我想跟你問問大理寺的事。”賀南雨挪了挪椅子,離慕長離更近了些,“聽說從西關回京的那位九殿下能鎮妖邪,真的假的?”
慕長離想了想,道:“真的吧!聽說是因為他在西關打仗打得多了,身上有煞氣,妖邪害怕他身上的那種煞氣。其實這種煞氣賀大將軍身上也有,按理說他也能鎮。”
“他不行。”賀南雨擺擺手,“他鎮不了,他自己就是妖邪,怎麽鎮?”
“他是妖邪?”
“也不能這麽說,他自己肯定不是,但保不齊身邊有人是。”賀南雨問慕長離,“你就跟我說九殿下能鎮妖邪這個事靠不靠譜吧!”
慕長離含糊地道:“反正他回來之後,京中發生的詭案肯定是都破了的。”
“他隻破京城的案子嗎?”
“目前隻聽說京城有詭案。”
“如果東關也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