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話像是讓蕭雲州想到了什麽,隻見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深吸一口氣,又衝著老夫人點了點頭,便大步向前,毫不客氣地坐到了主位上。
老夫人被他占了位置,正準備拉著慕長離到邊上坐,這時,就聽慕傾雲聲音輕輕柔柔地說道:“二妹妹,快給九殿下行禮呀!你不向父親行禮沒關係,咱們都是一家人。但是對外人萬萬不可這樣無禮,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慕長離回頭看她,直接點破:“你若不說,沒人注意到我。非得說出來讓我在外人麵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你話怎麽這麽多?你是不是故意的?”
慕傾雲一愣,她沒想到慕長離直接就點破了她的意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留任何情麵。
這讓她很難堪。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了,不管是解釋還是什麽,多說都沒有任何好處。
但不說不代表她不能表達自己的委屈。
隻見慕傾雲眼圈兒一紅,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大小姐掉眼淚了,惹得堂內侍候的下人都心疼。
有個端茶的小丫鬟狠狠地瞪了慕長離一眼,仿佛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慕長離勾勾唇角笑了下,慕傾雲這種角色,前世她見過太多了,不新鮮。
慕江眠實在看不上這個突然回來的女兒,眼見心愛的大女兒受了委屈,他忍不住哼了一聲,說道:“剛回來就惹事,也不知道這性子是隨了誰。”
語氣中的嫌惡絲毫不加掩飾,哪怕有外人在,他亦要表現對慕長離的不喜。
慕傾雲抹著眼淚看了蕭雲州一眼,這一眼不但把委屈表現得添油加醋,還透著無盡的可憐,叫人隻看一眼就會心生憐惜,從而沒有原則地站到她這一邊。
這一招她從前屢試不爽,沒有任何人能逃得過她慕家大小姐的一個眼神。
可惜,今日她失敗了。
因為蕭雲州壓根兒就沒看她。
非但沒看她,還把目光投向了慕長離,然後開口問道:“你手臂上的傷,如何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了。
就連慕老夫人都向他看過去。
慕傾雲以手掩口,眼圈兒紅的程度極速加劇,難以置信地看向蕭雲州。
但蕭雲州還是看都不看她,隻是又追問慕長離:“有沒有請大夫看過?”
慕傾雲受不了這個打擊,直接站起來,轉身跑了出去。
人們恨透了慕長離,這位二小姐的回歸,不但讓侯府失去了大廚房,她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大小姐。
現在就連大小姐的未婚夫都被勾搭著去關心她。
世間怎麽會有如此卑劣之人?
世間怎麽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秦莊儀匆匆起身,跟慕江眠和蕭雲州告了罪,快步去追慕傾雲了。
堂內剩下的人麵麵相覷,誰都不知道場麵究竟為何變成了這個樣子。
慕江眠的臉色難看極了,一邊煩慕長離煩到了骨子裏,一邊又不明白九皇子為何一進來就跟慕長離說話。
難不成兩人認識?
慕長離看了蕭雲州一眼,也沒答他的話,隻說:“費心了,我沒事。”
蕭雲州點點頭,沒有再追問,轉而又與慕老夫人寒暄。
過了很長時間慕江眠才反應過來,方才九皇子說起慕長離手臂上的傷。
那傷雪青也說過,慕長離手臂上被淬過毒的刀劃了一下,性命難保。
眼下“性命難保”這事兒可能是出了岔子,但手臂上劃了一刀這事兒卻是對上了。
而且他到底是做父親的,他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女孩子,就是他的二女兒沒錯。
慕江眠做了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但很快卻又陷入到另一番情緒裏——
好像這九皇子打從見了麵起就沒搭理過他!
就連他迎出去行禮問安,人家也是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說起來,他還是九皇子未來的嶽丈,雖然這場賜婚他並不滿意,畢竟他從來沒想過將自己視若珍寶一般捧在手心裏的女兒,嫁給一個自幼就被拋棄在外的棄子。
但是奈何棄子翻了身,手裏握著南盛八十萬大軍,不可小覷。
慕江眠調整心態,再一次試圖加入到聊天中。
他問蕭雲州:“九殿下在大理寺可還適應?”
蕭雲州這回倒是看他了,還回話了,但回的卻是:“本王若不適應,侯爺能幫本王調動調動?”
慕江眠張了張嘴,尷尬地道:“殿下說笑了,殿下說笑了。”
“是你先跟本王說笑的。”
這種明顯的不喜、甚至是厭煩,讓人們覺得非常奇怪。
誰都不明白為什麽九皇子對未來的嶽丈會是這個態度,但也誰都不敢問。
一時間,堂內氣氛略顯尷尬。
但蕭雲州卻不覺得尷尬,他甚至還說:“此番本王奉旨回京鎮壓妖邪,沒想到皇上還為本王賜了婚。本王著實不明白,一個從小沒有盡過養育之責的人,是怎麽好意思在本王長大後還想要主導本王婚姻的。長寧侯,你是不是也不太明白?”
慕江眠是不明白,但他不明白的是這個九皇子怎麽是這種性格的?
正如他不明白慕長離為什麽是現在這個性格一樣。
慕江眠不知這話該如何答,於是隻模棱兩可地說道:“皇上有皇上的打算。”
蕭雲州卻似跟他杠上了,追問:“那你說說,他是何打算?”
慕江眠有點冒汗了。
好在蕭雲州也沒有真的指望他回答。
慕江眠剛鬆了口氣,就聽蕭雲州忽然換了個話題,說道:“這兩天本王常聽京中人說起,說本王就要與長寧侯府的大小姐完婚了。
本王對此十分詫異。
長寧侯能否告訴本王,究竟是誰先說的,本王要娶你慕家的大小姐呢?”
慕江眠忍不了了,他站了起來看向蕭雲州,“九殿下這是何意?您與本侯愛女的婚事是皇上賜下的,對於這件事情殿下若是有異議,可到殿前去與皇上理論,而不是到我長寧侯府來肆意羞辱。殿下,這裏是京城,不是西關。”
蕭雲州也不惱,隻是點了點頭,“沒錯,這裏是京城,不是西關。否則你這樣與本王說話,本王的副將早就一刀砍了你的腦袋。”
一直沒說話的北陸這時開了口,提醒慕江眠:“關於賜婚,長寧侯應該仔細看看聖旨上寫的是什麽,再來與我家殿下說話。
至於京中關於殿下要迎娶慕家大小姐的傳聞,希望長寧侯能出麵平息。
否則丟人的隻會是你們慕家,不會是我家殿下。”
慕江眠緊皺著眉,仔細回想那道聖旨。
沒想出什麽門道來啊?
就是普普通通的賜婚聖旨啊!
慕老夫人卻有所覺,思索半晌開口道:“聖旨上隻說將長寧侯府嫡女賜婚給九殿下為正妃,卻沒說是哪個嫡女,也沒提傾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