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有見過我的心嗎?我的心不見了。”
小男孩開口。
發出清脆稚嫩的聲音,隻聞其聲,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位十分可愛的小孩,瞪著著卡姿蘭大眼睛,一副討要棒棒糖的樣子。
然而此時。
在場所有人亡魂皆冒。
紅衣!
眼前這個小男孩,赫然是一隻紅衣級厲鬼。
同時,他也是頭七葬禮的那位“死者”。
所有人慌了。
就連古教官也不例外。
他是魔城指導員,自然對城市負責人這個級別的玩家印象深刻,他曾親眼見識過,一隻肆虐在魔城的A級靈異事件,被城市負責人在十分鍾內關押。
然而當他問起對方是否擁有獨自壓製紅衣級厲鬼的能力時,那位城市負責人卻告訴他,除非繼承到一身鬼王級別的靈異,否則再強的四星玩家,也隻能做到抗衡,而無法壓製,更別說關押乃至徹底讓厲鬼死機。
而眼下在他們麵前的,赫然就是一隻這種級別的厲鬼。
便在這時。
原本還在貢台的沈健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踏了出去。
擋在了所有玩家麵前。
這一刻。
哪怕是對沈健不算熟悉的唐欣兩女,也神色一震。
這股背影。
確實像爸爸。
在危難關卡,可以為他們遮風擋雨。
方圓的話沒有錯。
沈健確實是驚悚遊戲的一股清流,是人類之光。
哪怕紅衣級厲鬼當麵,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擋在其他人麵前,直麵厲鬼最可怕的襲擊。
這是一個“高尚”的人。
直到……
沈健滿臉興奮的走了出去,並說出同樣滲人驚悚的話語。
“叔叔沒有見過你的心。”
“你看這樣好不好,你跟叔叔說說你的心長什麽樣子,然後留個聯係方式,等我下次什麽時候掏到差不多的心髒,再讓你來取。”
哢嚓。
眾人隻覺得內心有什麽東西碎了。
(高尚)劃掉。
小男孩:???
他小小的腦袋閃過一絲呆滯。
掏?
這個用詞,似乎應該由我來說吧。
“不用那麽麻煩,叔叔,你的心不就正好嗎?”
很快。
小男孩又陰惻惻怪笑。
說話的同時還一步步朝這邊走來。
壽服之下,一塊血洞越來越清晰,上邊鮮血淋漓,越看越叫人覺得頭皮發麻。
隱隱之間,他們甚至有種掏出心髒,填補小男孩傷口的衝動。
“你小朋友你就看錯了,我不久前才將心髒換了下來,遇到我的人都說我沒良心,而且沒心沒肺,說起來,你隻是缺了一顆心,我不僅缺了心,還缺少了肺。”
說到這。
沈健開始反過來打量小男孩,目光變得越來越危險。
“小朋友,你有見過我的肺嗎?”
小男孩:?!!
他腳步一滯。
對沈健這反客為主的行為相當懵逼。
直接愣在了原地。
“小朋友,你有肺嗎?我的肺不見了。”
沈健再次開口。
愈發主動起來。
同樣腳步逼近。
小男孩立在原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你特麽把我的詞都說了,我說什麽?
想了想。
他強行終止了上一個話題,沉聲道:“前麵的香是我的貢品,棺材是我的床,這裏就是我的家,你們衝入我家搞破壞?”
說話的同時。
他身上陰冷的怨氣不斷攀升。
“不是我幹的。”
沈健矢口否認。
“我們也是聽到動靜才趕過來查看情況的,那個破壞你家的黑衣人已經往那邊跑了,可惜了,你剛剛要是追上去,可能還能追上。”
小男孩:……
狗東西,說謊起來臉不紅心不跳
他氣勢一滯。
要不是他親眼見證了這一切,恐怕還真信了對方的鬼話。
“不過還好,那個黑衣人似乎是來偷貢品食物的,你的家還保持著原樣。”
沈健此時又開口道。
小男孩愣了一下。
然後側身看去。
三根香齊齊燃燒,桌上還掉了一塊長的。
貢台前的朱紅棺材,被修剪整齊。
從中間劈開。
這就是你說的保持原樣?
你還真特麽是張口就來。
連鬼都騙。
“不用裝了,我看到你捏斷了我的香,又劈開我的棺材,毀了我的家,你該死。”
小男孩終於忍無可忍。
鮮血淋漓的壽服下,血洞不斷滲透出屍水。
正準備給沈健來一記狠的時候。
他發現沈健得表情也變得可怕起來。
“你看到了?既然你看到了,那就不能留你活口了。”
小男孩:!!!
下一刻。
沈健大步衝來。
收回鬼鐮刀。
掏出了一根白色骨棒,就往他的腦袋上砸了下去。
“哼,就這?距離越近,我的靈異就越可怕。”
小男孩先是一驚,而後不屑陰笑:
“試試將自己的心髒掏出來是什麽感……哎哎哎,你搞錯了,你現在應該站在原地,然後將自己的心髒掏出來才對,這不對,你重來……啊!”
砰。
話音未落。
哭喪棒就狠狠砸了上去。
小男孩腦袋當即一空。
承受了不屬於自己這個年紀的當頭一棒。
“啊啊啊。”
慘叫聲中。
小男孩一臉悲憤。
自己明明才是受害者,可為什麽被打的還是他。
他這是哪輩子修來的孽緣,竟碰上了這麽一個不講理的崽種。
“你別太過分了,這裏是我家,我爺爺還在家,吵醒他,你會死得很慘的。”
小男孩越想越氣,發出不甘的怒吼。
“哦,你還有一個爺爺在家?”
沈健精光閃爍。
更興奮了。
爺爺輩的厲鬼,想必會對狩獵風俗文化有一定的了解吧。
再次一棍子打暈小男孩。
沈健熟練的掏出縛魂袋,將其塞了進去。
這村長一家,妥妥的寶藏家庭。
一個小男孩就已經是紅衣級厲鬼。
那他爺爺能差到什麽地步?
絕對也是紅衣級厲鬼無疑。
在沒有鬼王收獲前,紅衣級已經是他能抓的最高級厲鬼。
放過一隻,他夜晚都會驚醒,痛扇自己一巴掌。
“小心了,這棟老宅還有一隻老鬼,你們多注意一下,一但看到他,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沈健走回來,認真叮囑。
幾人張了張嘴。
很想說,這個小男孩發出這麽淒厲的慘叫聲,若老宅還有其他厲鬼,早應該衝出來襲擊,現在沒有動靜,隻有一個可能。
那隻厲鬼也沒有把握。
隻能躲在暗處。
根本不敢出來。
不過最終。
他們還是齊齊點頭。
哪怕是古教官,這時候也沒有再提出意見。
心悅誠服的跟著。
畢竟這輩子除了自己的爹,還沒哪個男人會如此奮不顧身,在靈異事件中擋在他們麵前,為他們直麵所有的危險。
而且在場的玩家都不是新人。
在驚悚遊戲中已經見識到了太多的人心險惡。
他們悟出來一個道理。
那就是絕對不能失了主導權。
可以被人領導,但絕對不可以被主導,因為這往往意味著成為了別人試探危險的炮灰。
這種事,在驚悚遊戲太常見了。
尤其是新人跟老人混雜的隊伍,更容易出現這種情況。
但沈健不一樣。
他的宗旨是自己打頭陣,替他們淌過所有危險。
這種關愛,一般的老爹都做不到。
就好像現在……
沈健正穿過大廳,停在了老宅的正屋前。
似乎在窺探著裏麵有沒有什麽動靜。
實力又強,又身先士卒。
這樣的舉動讓眾人感到很暖心。
不過當注意到沈健臉上那股認真,甚至還帶著幾分興奮的神色時,他們又有些沉默住了。
總有一種沈健並非關心他們,而是關心厲鬼的錯覺。
這時。
沈健開口了。
叩叩叩。
他邊敲著屋門,邊開口道:
“裏麵有沒有人啊?有人在嗎。”
幽幽的聲音在院子裏回**。
“要是沒人回應的話,我就要進來了啊。”
等了一秒。
“原來沒人啊,那我真要進來了……”
三聲沒人。
沈健沒有選擇打開屋門。
而是來到了落地窗前,哭喪棒狠狠一敲。
院子前的幾米落地窗應聲破碎。
沈健走了進去。
全程沒有任何遲疑。
那感覺,就跟搶劫鬼行的悍匪一樣熟練。
“他為什麽這麽熟練?”
“閻羅在成為玩家之前,指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副業。”
眾人看著。
表情僵硬在原地。
門後。
一個手持砍刀,佝僂著腰,臉上卻帶著滲人笑容的老鬼也僵住了。
沈健看去。
臉上露出了一絲挪揄。
“原來有人在家啊,怎麽喊這麽多聲都不說話?耳朵是不是聾了?”
沈健友好問候。
老鬼:……
你踏馬才聾了。
他蒼老如褶皺般的嘴角扯動一下。
沒想到這個人不按套路出牌。
不然他躲在門後,隻需等這個人進來,就能使用鬼器一刀肢解了他。
這鬼刀,可是他蘇家世代相傳下來的強大鬼器,擁有著肢解厲鬼的強大靈異,哪怕隻是輕輕擦出一個傷口,傷口也會無法恢複。
不過很快。
他似乎想到什麽,陰森的笑了笑,朝前走了幾步,不遠處一根白色的鬼蠟燃燒起來。
燭火照射下,老人的樣子很恐怖。
雙眼血肉模糊,腦袋兩側空****的,耳朵也被割去了。
就像是曾經經曆過某種激烈的慘鬥一樣。
老鬼側過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仿佛在說:你猜的沒錯,我確實聾了。
這樣一幕。
怎麽看怎麽滲人。
不過沈健不僅沒有絲毫害怕,反而了然的點點頭:“原來真他媽是個聾子,呦,還是個死瞎子。”
聾啞鬼:……
這時。
沈健又小聲道:“死聾子,你真的看不到,聽不到嗎?”
老人搖了搖頭。
表示我真的聽不到。
“那就好……”
沈健露出古怪的眼神。
然後朝屋內看去,打量著這棟老宅。
跟前院相比,這裏同樣擺放著朱紅色的棺材,不過不是一口,而是許多口,一排排的陳列在房間中。
位置由小到大。
最小的棺材隻能裝下一個嬰兒,然後是小孩,少年,青年,中年,老年……
依次排序。
而在棺材的上方,一個大大的祭字貼在棺木上。
沈健若有所思。
祭,祭品,這些全是準備獻給河神的祭品?
可按照民婦鬼的意思,河神祭隻需要準備一隻鬼嬰就夠了。
獻祭這麽多成年人,老人準備幹什麽?
不過沒關係。
這些都是他的。
沈健笑容滿麵。
因為這些棺材中,裝著一隻隻厲鬼。
沒有想太多。
沈健直接走了過去,搬起一口棺材就走。
他似乎是想當著這位聾啞老人的麵,當麵偷走他家裏的東西。
聾啞鬼:???
這麽明目張膽是吧?
真把他當瞎子了?
他呆了一下。
你才是瞎的吧,我當時都搖頭了,你看不見?
思索間。
沈健搬著棺材走過他身邊時,還一把踢開了他,嘴裏罵罵咧咧著:“死瞎子,滾遠點。”
聾啞鬼:!!!
他震怒。
這個小偷,是真特麽一點同情心和素質都沒有。
等沈健開始搬第二口棺材時。
聾啞鬼已經消失在門口。
借著燭火的光,沈健看到對方正在步步逼來。
手中的砍刀已經緊握。
並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看著他,好似一口老痰堵在喉嚨裏的沙啞聲音尖銳發出:“不要裝了,人類,既然你敢偷盜到我家頭上,就該承受這樣做的後果,殺了你們,這場狩獵大賽的第一我們老蘇家就笑納了。”
沈健嘴角勾起。
“就憑你嗎?”
“嗬嗬,人類,你以為抓了我孫子,就能讓我投鼠忌器?荒謬,我可是在鬼城廝殺了一圈回來的,看到這些痕跡了吧,都是我縱橫鬼城的證明,還有這把鬼刀,這可是一位鬼王的遺物,用它來殺你,也算看得起你了。”
沈健笑容更盛了。
被勾起了興趣。
配合道:“哦,一把普通的鬼器,也想殺我?”
“無知的人類。”
聾啞鬼陰森笑著:“這把鬼刀,可以將看到的一切斬斷,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麽嗎?你命運的死線在發亮,我隻需要輕輕一斬,你就會徹底死去。”
“現在,迎接你的死亡吧。”
聾啞鬼還在不斷叫喊。
他的話不停在耳邊回**。
一刀砍下。
一股憑空出現的靈異彌漫全場。
整個房間似乎都出現了一種割裂感。
“嗬嗬,不知死活。”
聾啞鬼露出了勝利者的陰笑,喘著粗氣。
手臂更是裂了一大塊。
似乎使用這把鬼刀,他同樣需要承受一定的代價。
但能殺死這個人類,也值了。
他狀態已經不在。
雖保留這頂尖紅衣級的陰氣,但因為一些變故,靈異已經無法動用,唯有這把鬼刀,才能徹底殺死這個人類。
然而……
當他抬頭看去時。
臉色徹底懵了。
隻見沈健緩緩垂下了頭。
表情變得陰森可怕起來。
“嗬嗬,我費盡心思的偽裝身份,竟然被你破壞了。”
沈健抬頭。
手背上六顆無限……鬼眼同時亮起。
天空被染成血紅色。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裝了,我攤牌了,我也是鬼,鬼是殺不死的。”
聾啞鬼:……
他懵逼了。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一刀被自己砍掉腦袋;有保命道具,勉強活下去,那自己再拚著來一刀;使用保命道具,然後跪地求饒,求自己收他做鬼仆。
三種可能。
他獨獨沒有想到。
對方竟然沒事。
還說自己也是鬼。
神特麽鬼是殺不死的,被我這把鬼刀砍中死線,就算是厲鬼,也同樣要被肢解。
你特麽一點事都沒有。
裝尼瑪呢。
“你不信?我真是一隻鬼,不然怎麽會沒事?”
沈健身形一閃。
手已經搭在聾啞鬼模糊的肩頭上,語氣幽幽然:“你要再來一刀,驗證這個可能嗎?”
聾啞鬼:!!!
他頭皮一陣發麻。
明明他才是鬼,但此刻他竟然感覺到了一種名為驚悚的情緒。
這分明是人類才會露出的可憐表情。
這個人類。
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是……小娃,啊不,兄弟,你聽我說……”
聾啞鬼試圖解釋。
沈健卻已經怪笑一聲,“不用解釋,我厲鬼的身份已經暴露了,留著你,隻會多出一個知道我身份的人,隻有你死了,才不會泄露我的秘密……”
說完。
“啊啊啊。”
一模一樣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聽得外麵的一眾玩家心驚膽顫。
為裏邊的厲鬼默哀。
鬼嚇人,鬼殺人,那人自然也能嚇鬼,也能殺鬼,隻是這種事,他們目前也就見過一例。
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例。
……
屋內。
聾啞鬼跪著。
沈健坐在一座棺材上,居高臨下道:“現在可以說說了,你去過鬼城?”
“當然,我七進七出,殺穿了一條街道,這些痕跡就是我廝殺時留下的。”
聾啞鬼還在吹噓,沈健的眼神已經變得淩厲。
聾啞鬼:……
“好吧,我承認,我是老祖宗七進七出時,被夾在胳肢窩下的那個。”
沈健滿意的點點頭。
這夥要是能在鬼城七進七出,他反倒會懷疑此鬼城並彼鬼城。
“你那個老祖宗,是鬼王?他現在在哪裏?”
“不知道。”
“嗯?”
“我是真不知道。”聾啞鬼捂臉,生怕沈健再落棍下去,快速道:“老祖宗當年在鬼城馳騁,然後不知道什麽原因,鬼城似乎出現了某種變故,導致了部分厲鬼殺出鬼城,老祖宗也是其一,他將我放在了蘇家村附近,並讓我在時機成熟之後,將村子獻祭給河神。”
“這把鬼刀,也是老祖宗留下的,說河神若出現不聽話的情況,就可以選擇性的肢解她。”
沈健若有所思。
鬼城出現變故,這他倒是相信。
否則招魂鬼怎麽可能招出鬼城的厲鬼,失憶鬼又怎麽可能從鬼城出來。
這一切都在說明,鬼城曾經出現過某種重大的變故。
“鬼城在哪裏?”
“我不曉得啊,鬼城出現變故後,就徹底隱入了鬼域中,啊啊,別打別打,老祖宗曾留下過幾本典籍,那裏或許會有線索。”
“你最好是可以找出來,不然不用等獻祭河神,我先抓光你們。”
沈健惡狠狠踢了他一腳。
拿著鬼刀,就朝外麵走去。
鬼叔母的情報是錯的。
對方不是想找她老公的麻煩,而是找整個村子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