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電梯偶遇
一輛大卡車停在了秦氏醫療服務中心的大門前，這是給醫院送醫療用品的，每一個禮拜來一次。司機打開了車箱的門，一箱一箱的一次性注射器碼得整整齊齊，將整個車廂添得滿滿的。後勤部的劉主任一邊指揮搬運，一邊清點數目，忙得不可開交。
“劉主任，你快點下貨，我還趕著送貨呢？”司機說。
“慌什麽，這麽一卡車的東西不得一箱一箱搬呢？”劉主任眼睛一轉，說，“師傅，你現在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幫我們搬兩箱吧，這樣不就可以快一點了嗎，我們人手實在不夠。”
“我是司機，我隻管運，不管搬，你們慢慢搬吧，我等的起。”司機走到樹下，點上一根煙，悠閑的抽起來。
“市儈，現在的人眼裏怎麽就隻有錢。唉，雷鋒精神都到哪裏去了？”劉主任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是自己仍然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隻是動著兩片嘴皮子指揮別人：“大家快一點，小張，你小心點……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哎呀，煩死了，早知道就應該多找幾個人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劉主任的眼簾：此人身材魁梧，臉部的線條充滿了立體感，一雙眼睛透著莊稼人的樸實與憨厚。他穿著一身髒兮兮的衣服，腳邊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正在東張西望，好像在等候什麽人。
“喂，你，過來一下。”劉主任像一個老爺在呼喚自己的仆人。
大漢左右看了看，指著自己說：“是叫俺嗎？”
“對，就是叫你。”劉主任低下頭，核對清單，頭也不抬的說，“進城打工的吧？你把這些箱子搬到樓上去，我給你十塊錢。”
大漢站在原地未動。
劉主任瞪了他一眼，頤指氣使的說：“怎麽還不動手，嫌錢少？”
“不是，隻是我的包……”大漢原來是擔心自己的包袋，怕被偷了。
劉主任瞟了一眼地上的麻袋，又破又髒，還打了好幾個補丁，這哪能算是包啊？丟在馬路上都不會有人撿的。大漢看出來劉主任瞧不上這個破口袋，於是說：“你別看它破，實在著呢，能裝不少東西，而且結實，比起你們城裏人用的包實惠著呢。”
“好了好了，把你的包放到門裏去，讓導醫護士幫你看著，趕快幹活吧！”劉主任不耐煩的說。
大漢孔武有力，幹活也勤快，別人一次搬兩箱，他一次可以搬四箱，別人搬一趟，他可以搬兩趟。劉主任覺得很滿意，要說幹體力活還是農村人頂事，人實在，或者說是傻，不知道偷懶。劉主任心裏這樣想著，說：“幹得不錯，待會我多給你十塊錢。”
“俺是幫你幹活，不要錢。”大漢的說。
哪會有這樣的好事，白幹活不要錢，劉主任想，他一定是看出我是個頭頭，想巴結巴結我，讓我替他在醫院裏找個活幹。放長線吊大魚，原本以為他挺老實的，沒想到還是滿有新機的嗎。
“這最後幾箱搬到腎內科的病房去。”劉主任說。
“俺不知道腎內科病房在哪？”
“真笨，我帶你去。”劉主任核對完清單，大筆一會簽上自己的名字，將收據交給司機。
大漢跟著劉主任走進電梯，他抱著的四個箱子，把他的臉也擋住了。
“十六樓。”劉主任要大漢按按鈕，自己卻和旁邊的大夫聊了起來。
“俺不知道怎麽弄。”大漢尷尬的說。
“哎呀，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怎麽連電梯也不會坐。按一下那個上麵有十六的鍵。”劉主任仍然隻是說，並沒有動手。
大漢抱著東西，勉強伸出一個手指，使勁的去夠按鈕，可是還是差這麽一點點。
“等一下，等一下。”一個少女跑了進來，後麵緊跟著進來一個青年。“還好總算趕上了。”
“你跑什麽啊，趕著投胎啊？”青年說。
“這個時間電梯很難等的，趕不上的話又要等很長時間。”
劉主任見到進來的青年，馬上變的畢恭畢敬，說：“秦董事長，早上好，紹秘書，早上好。”
秦嵐向他微微笑笑，表示回答。
“師傅你要去幾樓，我幫你按。”紹楓說。
“十六樓，謝謝。”大漢說。
這聲音充滿了濃厚的鄉土氣息，紹楓挺起來很是耳熟，她繞到側麵，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
“是你呀，李國泰。”
“紹楓，真巧，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李國泰也很驚訝。
“不光是我，還有秦嵐呢。秦嵐快看，是李國泰。”
“你好啊，李國泰，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秦嵐說。
“俺根本不知道你們在這裏，我到這裏來是看一個鄉親，他就住在這家醫院裏麵，聽說像俺們這樣的窮人在這裏看病是不用花錢的。”李國泰說。
“你拿著這麽多箱子幹什麽，不累呀，怎麽不放在地上啊？”紹楓不由分說的就幫著李國泰把箱子放在了地上。
“沒事，我不累。”李國泰說。
“人家說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我看這話一點都不假。”紹楓揶揄的說。
“其實……這箱子是我讓他幫著搬的。”劉主任不好意思的說。
“你為什麽自己不搬啊？”紹楓問。
“我以為他是農民工，就……沒想到他……噢，不對，沒想到您是我們秦董事長的貴賓。不過我不是白使喚他，我答應給他二十……不，五十塊錢的。”劉主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大漢竟然是秦董事長稔知的人，知道自己得罪了人，一時間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
“你讓農民工幫你拿東西，那你幹什麽？醫院裏每個月開這麽多錢給你們，你們卻什麽都不敢，你們是白吃飯的。”紹楓最討厭這種依仗自己手裏有一點點權力，就作威作福的人。“還有你剛才說要給他五十塊錢，這錢是你拿還是醫院掏啊？”
“當然是醫院……不對，是我拿，我拿。”劉主任被紹楓逼上了絕路，幸好這時電梯的門開了，劉主任也不管到沒到十六樓，就搬著箱子下去了。他自然是沒有李國泰的力量，隻能先搬出去兩個箱子，再搬出去剩下的兩個箱子，彎著腰撅著屁股推著箱子走。他回過頭來，本想向秦董事長道別，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尷尬的笑笑。
紹楓看著劉主任灰溜溜的背影，笑得前仰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