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古鏡幽魂

“土改那年，我們村抄了一家地主的家，抄出來好多東西，有不帶補丁的棉襖棉褲，花花綠綠的衣服，厚實的棉被，還有一些首飾。那個時候我已經參軍了，而且我們家是村上最窮的人家，為了照顧我們村長決定讓我們家先挑。那麽多好東西全都堆在地主家大院裏，像一座山一樣。我爹當時就看花眼了，他撿起一件棉襖覺得不錯，摸摸棉被也覺得不錯，不知到該挑那一樣好了。我娘向他使了個眼色，讓他挑床棉被，我們那冬天可冷了，我們家的棉被薄的像層紙。可是我爹沒有理會我娘，他知道棉襖棉被這些個東西不禁使。用不了兩年就破麵子露棉花了，所以他想挑一件經久耐用的東西，留個長念想。他最後相中了一個地主婆娘用的梳妝台，一邊三個抽屜，中間鑲著一麵大銅鏡子。鄉親們都覺得我爹傻，挑了一件不能吃也不能喝的玩意，擱在屋裏隻能占地方。我爹跟我娘把梳妝台抬回了家，我娘聽著鄉親們嘲笑一路沒有抬起頭來。回到家裏也沒有給我爹做飯。可是我爹卻像是撿到了一件寶貝，成天樂嗬嗬的，每當我娘埋怨他時，他總是說，傻老娘們懂個屁，那地主家為啥那麽牛氣，不就是因為家裏有幾件希罕玩意兒，現在隻要看著這件玩意我就覺得精神。

“後來日本人開始對我們那裏進行大掃**，為了保存實力，我和部隊全都轉移到了山裏。那年秋收，日本人來搶糧食，鄉親們將糧食全都藏了起來，躲進了地道裏。日本人在村子裏麵又是放槍又是放火，整整折騰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就住在了村子裏。他們架起了鍋，將搶來的雞煮在鍋裏麵，喝著酒，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好不快活。可是鄉親們卻躲在地洞裏麵，忍饑挨餓，有家不能歸。我爹實在待不下去了，要上去看看。我娘說，不要命了，要是讓日本鬼子看見，還不一槍挑了你。爹說，家裏還有五十斤細糧藏在炕底下，要是讓鬼子發現了可咋辦。娘說，是糧食重要還是命重要？爹說，不管那麽多了，要是遇見鬼子就跟他們拚了，反正比窩在這裏強。爹不顧娘的勸阻，甩開娘的手，執拗的鑽出了地洞。

“外麵已經是深夜了，鬼子們吃夠了也喝夠了，一個個躺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我爹當時真想把他們全都宰了，可是寡不敵眾，還是忍了下來，竟自朝自己家走去。屋裏麵亮著燈，隱隱的傳出歡聲笑語。我爹順著牆根偷偷的溜進院子，躡手躡腳的來到窗戶低下，用手指在窗戶上捅了一個小窟窿，偷窺裏麵的動靜。裏麵有三個日本人，看樣子都是當官的，還有一個中國女人，長得很是豔麗，隻是服飾打扮像是清朝的，可能是臨時抓來的的唱戲的。當時我爹並未細想，他隻是關心家裏麵那藏在床底下的五十斤糧食，兩個日本人正坐在炕上，盡情的看著表演，另外一個已經喝醉了，跟著中國女人跳舞，好像一個小醜，肯本不可能發現炕底下的糧食，這下我爹救放心多了。一曲唱罷，那個日本人累得坐在了地上，另外兩個豎起大拇指，說，好，大大的好。女子為兩位軍官斟酒，其中一個趁機把她摟進懷裏，說，花姑娘，你的跟我，鈔票大大的。女子笑了笑，將酒喂進日本人的嘴裏，說，錢我不要。日本人說，那你要什麽？說出來，我統統的給你。女子莞而一笑，說，我隻要太君你。哈哈哈，另一個日本人說，恭喜你啊，小野軍，花姑娘看上你了。小野軍將女子摟在懷裏，說，好，我就帶你回日本。坐在地上的日本人說，小野你就不怕被杏子知道了跟你翻臉嗎？小野生氣的說，我們大日本帝國的男人怎麽可以讓女人管著，我說可以就可以。女子並沒有開心，說，日本太遠了，我禁不起周馬勞累，不如大人到我家去。你家，小野說，你家在什麽地方。女子走下炕來到梳妝台前，說，我家就在這鏡子裏麵。鏡子？哈哈哈，小野笑得前仰後合，說，人怎麽可能住在鏡子裏麵？女子說，大人不敢麽？小野‘噌’的一下從炕上跳了下來，說，我怎麽不敢，隻要你能進去，我就能進去。好，女子微微一笑，立刻換作滿臉的凶相，說，那你就進去吧！女子揪起小野的衣領，將他扔進了鏡子裏麵。剩下的兩個日本人全傻了，真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女子又問，你們也要到我家中作客麽？坐在地上的日本人迅速的爬了起來，拔出軍刀，大聲的說，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武士絕對不會畏懼你們中國的邪術，快把小野放出來。他舉刀就向女子砍過來，女子不避也不躲，刀從她的身體裏麵穿過。日本人傻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是撞上鬼了，握著軍刀的手在發抖。女子輕輕的撫mo了一下他嚇出冷汗的臉，說，你也跟我一起回家吧。坐在**的日本人打算從窗戶逃走，卻被女子的頭發死死的纏住，一同被拉進了鏡子。兩個日本人拚命掙紮，最後隻剩下兩個腦袋卡在鏡子外麵。我爹說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兩張臉，因為擠壓和害怕，已經完全變了形，真是恐怖極了。最後兩個日本人還是被拖進了鏡子，梳妝台晃動了幾下，就不動了。我爹本想將糧食偷出來，看見這一幕完全嚇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把糧食的事情忘的幹幹淨淨。我爹半天才回過神來，踉踉蹌蹌的走回地洞。我娘見爹多時不回來，以為爹是讓鬼子給抓了，早已經哭成個淚人，看見爹魂不守舍的回來，立刻撲上去說，你個老不死的東西，你到底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娘的頭埋在爹的身上，鼻涕眼淚抹了爹一身。爹任憑娘打罵，就是不還手，兩隻眼睛隻是直勾勾的看著前麵。還是村長有經驗，扶我爹坐下，灌了兩碗水，又掐了掐人中。我爹這才清醒過來，他將剛才看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鄉親們聽。鄉親們都說這是小鬼子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