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是一個道統的象征,是一個道統的終極目標,關係到整個道統的氣數,牽扯到整個道統的氣運所在。
所有聖人弟子,修行的是聖人走好的路,走的是聖人的路,甚至於可以說是寄托聖人而生。可一旦聖人道心破碎,就代表這條道路有了瑕疵,所有修行這條大道的人在冥冥中都會受到牽連。
就比如說現在
孟聖人道心破碎,所有孟聖人一脈的弟子,道心皆要受到波及牽連,道心遭受重創,日後再無突破的契機不說,更是在原有的境界直接被打落,跌落一個境界。
此時此刻,兩界山附近,猶如鞭炮爆竹一樣爆炸一般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
纏纏綿綿,不斷在群山間回**。
問心論道是兩個道統爭鬥的最簡單辦法,一旦一方敗落,另外一方整個道統都要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百草堂前
崔漁站在院子裏,一雙眼睛看向天空中的藍天白雲,雙目內露出一抹擔憂,不曉得宮南北有沒有斬殺那蟻大聖。
就在此時,忽然冥冥中傳來一道道爆豆子般的聲響,纏纏綿綿在群山間回**。
“打雷了?”崔漁若有所思:“可是又不太像。”
天地間若有雷霆發生,那必定是帶有種種異象,可此時晴空萬裏,哪裏有什麽雷聲?
“什麽時候打雷了?”王毅詫異的抬起頭,滿臉懵逼的看著崔漁。
打雷了?
他怎麽不知道呢?
“你沒聽見嗎?”崔漁問了句。
王毅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忽然隻聽屋子內傳來一道慘叫,然後屋門打開,老儒生失魂落魄的從屋子內衝了出來,抬起頭看向兩界山方向,不由得老淚縱橫:“師傅!”
伴隨著老儒生話語落下,一道鞭炮般的炸響傳來,老儒生的道心碎了。
刹那間老儒生變得更加蒼老,整個人也越加佝僂。
“師傅!!!”崔漁連忙上前去攙扶:“發生了什麽?”
“孟聖人論道失敗了!孟聖人論道失敗了!”老儒生一雙手死死的攥著崔漁,任由崔漁攙扶著自己,一雙眼睛看向兩界山方向,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
“這才論道幾日?孟聖人怎麽會敗呢?孟聖人怎麽會失敗呢?”
“孟聖人論道失敗,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情。你往日裏被困在孟聖人的道裏,被孟聖人的道壓製住,自己的道遲遲不得掙展、生長,孟聖人的道化作了你的桎梏,化作了你的枷鎖。但現在孟聖人的道破碎,孟聖人的枷鎖破碎,長生對於你來說觸手可及。你的道終於擺脫了桎梏,可以蓬勃生長了。”
趙彩倫從屋子裏走出來,一雙眼睛看著道心破碎的老儒生,不但沒有慌張,反而露出一抹喜色。
崔漁看著老儒生,覺得此時老儒生確實是不同了,此時的老儒生體內的精氣神正在飛速蛻變。
就像是一個種子,打破了自己的軀殼之後,蓬勃的生長出來一樣。
往日裏孟聖人的道就像是一個殼子,將老儒生的道包裹其中,而老儒生的道就像是幼苗,遲遲不能掙展,見不到外麵的陽光、雨露,而此時孟聖人的道破碎,那壓製著老儒生的浩然大道破碎,老儒生的稚嫩之道終於破殼而出了。
屬於他老儒生的時代到了。
伴隨著老儒生的道破殼而出,此時老儒生精氣神飛速變化,天地間日月精氣、草木山河的精氣瘋狂匯聚,向著老儒生灌注而來。
老儒生的身形扭模糊似乎隨時要消失,但卻又瞬間凝聚成形。
然後再去看,此時的老儒生不複先前的老邁與文弱,整個人似乎年輕了幾十歲。
那病弱不堪的身軀,就像是千年古鬆,迸發出一股獨特的活力、生命力,下一刻一股奇妙契機從老儒生體內迸射而出,與天地萬物呼應。
院子裏的老榕樹在寒冬中竟然又一次花開。
兩界山內
禮聖人一雙眼睛看向孟聖人:“機關算盡太聰明,卻不知人算不如天算。你浩然一脈的最大希望子路身隕,而你又即將被封印入十方功德林內。浩然一脈大道斬斷,所有浩然一脈的弟子日後進無可進,若不能改換門庭,就隻能蹉跎一生。那十二真傳道心破碎,再難成大器。浩然一脈沒有能挑起大梁的人物,整個浩然一脈的人心散了。就算不用我出手,你浩然一脈的弟子也要做鳥獸散。不出二十年,浩然一脈將會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天上地下,唯我禮聖一脈獨尊。”禮聖人的聲音中充滿了得意:“可惜,子路被人害死了,否則就算是你被困入十方功德林,浩然一脈有子路證道成聖挑起大旗,卻也依舊可以繼續維持下去。”
“人算不如天算啊。”禮聖人很得意,不是一般的得意,此時毫不留情的奚落著孟聖人。
“我不服!我不服!時不我待!時不我待啊!錯非那卑鄙小人,今日道心破碎的一定是你。”孟聖人的眼神中充滿了怒火。
禮聖人輕輕一笑:“一切皆已經塵埃落定,說那麽多還有什麽用呢?”
“浩然一脈若能轉投我禮聖人一脈,也不算從天地間消失,而是算做另外一種延續。”禮聖人道:“孟聖人,你我都是聖人,理應識天數變換,切莫逆天而行矣。”
“陳露願意重整浩然一脈,率領浩然一脈的所有弟子投靠禮聖人,接受禮聖人的教化。”陳露將寶劍插入劍鞘,對著禮聖人一禮,連忙表忠心。
禮聖人聞言眉頭一皺,不著痕跡的看了陳露一眼,然後一雙眼睛看向孟聖人:“你我明爭暗鬥五千年,終究是我棋高一招。道友還是莫要掙紮了,早日去十方功德林內修補道心,數千年後未嚐不可在世間再行大道啊。”
“你卑鄙!你無恥!我恨啊!陳露,你個狗賊,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會放過你的!”孟聖人怒視著陳露,聲嘶力竭的吼著。
五千年心血,一朝喪盡啊。
“聖人且去吧,五千年後,你我若是有緣,或許還能再見。到時候,我會親自將你的頭顱斬下來。”陳露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叫人毛骨悚然。
眼見著孟聖人周身的鎖鏈越來越多,身軀也在不斷晃動,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要將孟聖人給拖拽走,忽然間大梁城內一道祥瑞之氣衝霄而起,兩界山內枯黃的百花重新綻放。
彈指間春回大地,草木複生,天地間一絲絲甘甜的雨水憑空飄落。
儒家的浩然長河洶湧滾動,冥冥之中一絲絲聖道氣象在浩然長河中孕育,萬千乳白色的浩然長河的氣息化作一道道符文,冥冥中凝聚出了一絲絲聖道的氣息。
“又有人觸及聖人門檻了?”
禮聖人眼睛中滿是不敢置信:“大梁城內竟然還有如此境界的儒家高人?”
此時此刻,眾人俱都是一雙雙眼睛看向大梁城方向,那股聖道氣象衝破了八寶雲光帕的包裹,浩浩****的異象在天地間彌漫。
“人之初,性本偽。”
就在此時,天地間若隱若現的響起了一道傳唱,天地為之慶賀。
“人之初,性本偽?”孟聖人聞言一愣,隨即放聲狂笑,眼神中充滿了絕境求生的喜悅:“哈哈哈!哈哈哈!是李銘!是李銘!想不到他竟然也觸及到了聖人的門檻。天不絕我浩然一脈!天不絕我浩然一脈!”
孟聖人笑的前仰後合,眼角都快要崩出淚花了:“禮聖人,我覺得你說的對。機關算盡太聰明,卻不曉得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啊!”
“失去了一個子路,卻又出了一個老儒生!浩然一脈哪裏來的這麽大氣運?”禮聖人眼神中滿是毛骨悚然,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提前動手,否則就要翻車了。
一門三聖人!
這是何等的榮幸?
何等的天地所鍾?老天何等的垂愛!
運氣簡直是爆表了有沒有?
氣運確實是爆表了!
“物極必反!物極必反啊!一門三聖人,你浩然一脈承擔不住。德不配位,所以才有子路身隕,你喪失人心,關鍵時刻被困入十方功德林內。”禮聖人表情很不好看,有些罵罵咧咧的道。
自己籌謀數百年,好不容易險勝一招,將孟聖人送入十方功德林,可誰知道接下來子路差點冒頭出來直接成聖?
好不容易將子路給弄死了,誰料對方倒好,竟然搞出這種幺蛾子,老儒生又冒頭了。
“浩然一脈當真如此被老天爺垂愛嗎?一門三聖人啊!憑什麽!”禮聖人的一顆道心都差點崩了。
“你說我的‘人之初,性本善’不好,可老天爺已經宣告天下,我浩然一脈獲得了老天爺的認可,所以才能氣運連綿不絕。道脈不斷,香火不絕!老天垂憐,認可了我浩然一脈的道統!雖然因為那卑鄙小人壞了事,但是老天爺卻已經用行動告訴了天下蒼生,我浩然一脈才是獲得天地垂青的正統。你雖然在問心論道上贏了我,但我卻在老天爺的麵前贏了你。我這一脈受到老天庇佑,豈是你能比的?”
孟聖人的一番話,說的禮聖人一顆道心差點崩了。
好一句‘老天垂愛’,好一句‘天地垂青’,一門三聖人,就像是一記悶棍,砸的禮聖人頭暈眼花。
亂棍打死老師傅,禮聖人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會遭受這麽一番毒打。
打的他眼冒金星,手足發軟。
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一門三聖人啊!一旦叫對方成了氣候,誰能抗衡?
可惜,孟聖人就算是此時勉強穩住破碎的道心,但卻也已經被十方功德林給鎖住,此時伴隨著道心的穩固,那束縛在其身上的鎖鏈竟然也開始逐漸消減。
眼見著孟聖人即將脫困,陳露頓時不幹了。孟聖人脫困,自己豈能有好?
“你說你得老天垂青?嗬嗬,你要是得老天垂青,子路豈能隕落?你又豈能進入十方功德林內?那老儒生雖然有了聖道氣象,但是能不能、有沒有機會邁出那關鍵的一步,還未必呢!與其說你浩然一脈受到天地垂青,倒不如說他們兩個是有運道的。可惜,卻被你牽連,一個直接身死道消,另外一個在身死道消的路上。那老儒生雖然有了聖道氣象,但想要邁過那關鍵門檻,我看未必。任誰有你這種‘虛偽’‘滿嘴誇誇其談’的師傅,都要遭受牽連,死在劫難之下!子路乃是前車之鑒也!”陳露聲音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將孟聖人本來要修補的道心,再次劈砍的七零八落:“你最看重的弟子子路,因為受到你浩然一脈的牽連,遭受劫數而死。那有了聖道氣象的老儒生,也是背棄了你的大道,才能有今日造化。就連我這個你欽定的浩然一脈掌教,也不認可你的虛偽大道。”
“你都已經眾叛親離了,我實在是想不到,老天爺哪裏眷顧你了?眷顧你眾叛親離?眷顧你所有跟你有瓜葛的人都要不得好死?眷顧你所有離開你的人,都可以大展宏圖?”
陳露聲音冰冷的像是刀子,一刀一刀的插在了孟聖人的心口。
禮聖人也不由得側目看了一眼陳露,暗地裏打了個哆嗦:“這小子的嘴可真毒啊!孟聖人完了!”
果然,陳露的話語才落下,就聽孟聖人的體內傳來了一道道鞭炮一樣的炸響,就像是爆豆子一樣,無數鎖鏈卷起,纏繞在了孟聖人的身上。
下一刻孟聖人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怒視著陳露:“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待你不薄,叫你執掌浩然一脈的道統不說,你之前受傷,我不惜耗費本源也要救助你,你為何狼子野心,半點沒有感激之情?”
孟聖人不解,世上當真有如此狼心狗肺之輩?
“因為六十年前!”陳露一雙眼睛看著孟聖人:“事已至此,何必多說。聖人還是趕緊上路吧,今日起你我師徒恩斷義絕,我已經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