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漁看著唐周,口中定海神珠在舌下轉動,但心中卻猶豫不決。

要不要將剩下的幾滴神血都灌入進去,嚐試一番能不能感受大梁城地下深處的水脈,借來水脈之力將老道士砸死。

這狗日的道士會分身術,自家定海珠能砸死對方自然不必質疑,但能砸死幾個老道士才是問題。

萬一被他分身躲過去,到時候定海神珠爆露,隻怕會有更大的麻煩。

崔漁此時有點後悔,早就應該在交手之前,趁著這老道士沒有分身的時候奮力一搏,將他給砸死。

但顯然這是不劃算的!

這拂塵困不住自己,自己有真水無相,隨時可以利用共工血脈之力脫困。

但脫困後怎麽跑才是關鍵!

這道士的手段實在是有些高啊!

“亦或者想辦法將他引到神魔井,將他給弄死?”崔漁心中思索脫身之策,臉上不露分毫的陪著笑容。

“道爺,我覺得您先前的提議很不錯,我答應了。”

望著陪笑的崔漁,唐周嗤笑一聲:“現在知道怕了?你將我那分身變回來,再將陳二爺給變回來,咱們可以既往不咎,看在你身上血脈的份上,饒你一命。”

“還請道長為我解開束縛,在下敬佩道長神通手段,甘願束手就擒,將人給變回來。”崔漁麵色謙卑。

等我脫困,定仙神光與物質轉化伺候!在弄死你兩個分身,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分身下去!

“道長,絕不可解開他的束縛。此子心懷鬼胎,怎麽會輕易屈服?隻怕其中有詐。萬一日後此子反複,暗中算計,憑他的詭異手段,道長可能抵擋?”一旁吳廣忽然一步邁出,不經意間落腳下去,就要將那缺了一隻爪子的蛤蟆踩成肉泥。

“混賬!你想將陳二爺給踩死?”三個道人齊齊喝罵,嚇得吳廣連忙收回腳,知曉自己小心思被對方看穿,卻不慌不忙的解釋:

“哎呀,都怪我不小心,竟然忽略了陳二爺。道爺休要動怒且聽我解釋。”

“哦?你要是不說出個合理解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唐周一雙眼睛裏冰冷之光流轉。

吳廣撩起衣袍,竟然直接跪倒在地:“我吳家願意取代陳家,唯太平道馬首是瞻任憑驅策。道爺,現在陳家已經廢了,家中底蘊被屠戮一空,隻剩下一個空殼子,被其餘各家虎視眈眈。而我吳家苦心積蓄二十年,若能得陳家底蘊,接收陳家的五千大軍,實力必定在陳家之上。”

“我吳家願意徹底投靠太平道,永不悔改!若有違背,道爺將我打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現在陳家已經廢了,道爺就算將陳二爺救回來,也難改陳家被瓜分的下場。不如支持在下,在下願意率領整個家族投靠太平道。”吳廣恭敬道。

“我如何信你?”唐周聞言有些意動。

陳家現在確實是沒有價值了。

“弟子願交投名狀。”吳廣看向了被困在拂塵中的崔漁。

“嗯。此子必定是個有來曆的,你去將他殺了,算入夥投名狀。”唐周點點頭。

吳廣聞言大喜,連忙撿起地上寶劍,一雙眼睛看向吊在樹上的崔漁:“小子,怪不得我了,冤有頭債有主,你日後下了陰曹地府,可莫要怪我。”

眼見二人真的動了殺心,崔漁也有些急眼了:“賊道,你敢殺我?可知我來曆?”

“管你什麽來曆,現在事情鬧到這般田地,再說身份背景還有意義嗎?”唐周嗤笑著道。

崔漁見威脅不得唐周,又將目光看向吳廣:“小子,你可知道我的身份來曆?”

“哦?你有什麽身份背景?”吳廣笑眯眯的道。

“我乃禦龍氏的武士!”崔漁看向唐周:“道長是個大人物,必定聽過禦龍氏的名號。”

“禦龍氏的武士?”唐周聞言眉頭一皺,下一刻捆束崔漁的拂塵一轉,將崔漁一隻胳膊露出來,然後唐周一步上前,扯開崔漁袖子,果然看到了禦龍氏的印記。

“禦龍氏?什麽禦龍氏禦蟲氏,沒聽過。”吳廣嗤笑一聲。

“道長若肯放開我,咱們今日就能化幹戈為玉帛,日後禦龍氏絕不追究。”崔漁沒有理會吳廣,而是一雙眼睛盯著唐周,同時心中也有了反擊的辦法。

自家詐死,利用起死回生詐死,等唐周收回分身,在用定仙神光將他弄死!

心髒被刺破,並不會立即死掉。

他有一滴神血,足以修複心髒傷勢。

自己死後,唐周必定收了分身,剩下神血施展定仙神光,足以將唐周本尊定住。

“禦龍氏嗎?可惜說的晚了,咱們梁子也已經結下。現在院子裏空****,正是殺人滅口的好時機。”唐周放下崔漁胳膊,忽然笑了一聲:“怪不得有如此本事。可你說出禦龍氏的名號太晚了!況且,就算真的禦龍氏族人落在這,道爺我也要殺之以絕後患,更何況是你區區一個武士?”

轉身看向吳廣:“還不動手!”

吳廣露出猙獰笑容,今日可真是大收獲,不但吞了陳家底蘊,還能搭上太平道的線。

眼見著吳廣揮劍就要刺出之時,忽然隻聽院子外傳來一道悠然感慨:“唐周,你可真是越來越回去了,好歹也是消去生死籍的大修士,卻躲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欺負一個小輩,有意思嗎?”

院子的牆頭,不知何時落了一個懶洋洋的少年,雙手抱著一把華麗至極的寶劍,口中叼著青草,看起來玩世不恭。

院子外忽然有聲音響起,驚的場中三人齊齊望去,崔漁看到來人一愣:“二師兄,你怎麽在這裏!”

“我要是不來,你都被這老家夥給切成片了。”宮南北一口吐出青草。

“你是……你是……宮南北!!!你不是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嗎?”唐周看著來人,驚的說不出話,手掌一招拂塵就像靈蛇一樣縮了回去,被其緊緊的攥在手中。

“他媽的,三十年前碰到一個老酸儒,打賭輸了後就隻能歸隱了。”宮南北吐出青草,顯得很不爽。

“他是你師弟?劍閣什麽時候又有傳人下山了?”唐周麵色陰沉不定:“不對,他要是你們劍閣的人,怎麽會去給人做武士?”

“你走不走?”宮南北沒有回答唐周的問題,隻是靜靜的問了句。

“我這拂塵是上仙親自祭煉的寶物。”唐周揮了揮手中拂塵。

“不走嗎?”唐周輕輕一歎,一隻手掌落在了劍柄上。

看著那把華麗騷包的寶劍,唐周攥緊手中拂塵:

“這是我太平道的事情,你憑什麽插手其中?我太平道的上仙就在兩界山內潛修,此地距離兩界山不過五十裏,你我大戰必定會驚動兩界山中的上仙。”

宮南北撫摸劍柄的動作一頓,轉身看向兩界山方向,一雙從來都整齊的眉頭終於皺了起來:“怪不得兩界山內紫氣衝霄,原來是他到了。”

然後撫平眉毛,看向唐周,又問了句:“你走嗎?”

“走!”唐周咬著牙齒,然後氣哼哼的用拂塵卷起吳廣,幾個起落消失無蹤。

“師兄,你這???”崔漁驚呆了。

他知道宮南北不平凡,但萬萬想不到,強如武道第三重的唐周竟然在宮南北麵前連大話都不敢說。

而且之前宮南北說唐周已經消去生死籍,唐周分明是武道三重天,怎麽就消去生死籍了?唐周消去生死籍,那宮南北呢?

“你可是我的長期飯票,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在遇見你之前,我在街頭賣了三十年的大錘,這三十年來頓頓忍饑挨餓,餓的都快皮包骨頭了。”南北站在院子裏吐槽。

“老子是劍客,可不是雜耍表演胸口碎大錘的。”南北不斷吐槽。

崔漁一愣,一位超越生死的大修士去表演胸口碎大錘,怎麽聽怎麽覺得怪異?

“師兄如此本事,怎麽去街頭胸口碎大石?”崔漁不解。

“那老儒生你也知道,最是墨守成規,自己都差點餓死了,也絕不肯打破規矩。”宮南北不斷吐槽:

“以後一日三餐你全都包了,沒問題吧?”

“沒問題!絕沒問題!”崔漁連連點頭。

“那個唐周,你以後見到他繞道走,千萬不要撞到他。太平道內若論難纏,他絕對是排在第一位。”宮南北在崔漁耳邊嘀咕了聲。

“有多難纏?他不是很畏懼師兄嗎?而且我看他隻有武道三重天,師兄怎麽說他消去生死籍?”崔漁不解。

況且除了那拂塵,他也沒覺得唐周有多厲害。

“據說唐周在幼年時期,無意間吞了一隻太古‘太歲神’的殘軀,獲得了無限分身的能力。你以為他現在的是真身嗎?其實在整個大周,不知道多少個唐周,隱匿在大周各大諸侯領地,我們現在見到的唐周,隻是一尊分身罷了。”宮南北道:

“他也不是怕我,隻是怕我斬了他這具肉身,其餘肉身來不及趕往此地主持大局。”

“他是一個殺不死的人!除非能在一瞬間,跨越整個九州大荒,上窮碧落下黃泉,將他所有分身一起斬殺。”

宮南北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就算唐周有十萬個分身,遇見宮南北也隻有死的份。

“這他媽還是人嗎?不死不滅了是不是?”崔漁忽然覺得自己的金手指開掛有些開小了。

人家唐周的掛才是真正的‘主角’待遇。

管你是什麽敵人,你永遠都殺不死我,但千萬不要被我找到機會殺死你。

“師兄現在是什麽境界?”崔漁臉上露出好奇表情。

“災!”南北僅僅隻是吐出一個字。

“災?第幾境界?”崔漁好奇的問了句。

南北搖頭,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最終閉口不語。

崔漁若有所思。

“師弟的手段叫我開了眼,大周內外雖然強者無數,但如師弟這般難纏的人物,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錯非對你有所防備,就算消去生死籍的修士,在你這裏也要栽個大跟頭。不是我說大話,要不是師弟你修行時日太短,那唐周不是你一合之敵。這些老王八,也就是仗著活得時間長欺負人。”唐周上下打量著崔漁,又看了看地上的蛤蟆,瞳孔急劇收縮。

“禦龍氏可雇傭不起你這樣的武士。”南北目光從蛤蟆的身上挪開,落在崔漁身上。

“不過是僥幸覺醒了一點手段罷了。”崔漁撓了撓腦袋。

“不過你也不要大意,現在的唐周正在渡劫,一身實力處於低穀,否則就算這具分身僅僅隻是第三重天,絕不會被你這般拿捏。能消去生死籍冊的大能,絕不會這般簡單,每個都有壓箱底神通。”

“據說十八年前雲華公主葬身於兩界山內,兩界山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那雲華公主的一雙兒女下落無蹤,你該不會是雲華公主的兒子吧?”宮南北眼睛裏滿是好奇:“這種將人變成野獸的手段,正是大周王室本命手段。算算時間,再看看你的年紀,似乎也對得上啊。”

這不是崔漁第一次聽人說起雲華公主,要不是知道自家神通來自於血脈,他還真以為自己是雲華公主的兒子,體內流淌的是大周王室血脈。

“我不是雲華公主的兒子,我這異能另有緣由。”崔漁回了句。

“或許吧。”宮南北顯然不信。

異能誕生於血脈,除非崔漁能獲得先天神靈血脈,但這可能嗎?

完全不可能!

“陳家老少都死了,正好趁機搜刮一番。”崔漁看著空****的陳家宅院,整個陳家所有人都跑的幹幹淨淨。

“別費心思了。”宮南北搖頭:“陳家寶物早就攜帶了出去,怎麽會便宜咱們?”

“走吧,回去上課吧。”宮南北就要往門外走。

“師兄,消去生死籍是什麽境界?”崔漁跟在對方身後問了句。

“消去生死籍是一種手段,算不得境界。”宮南北道:“武道第一境界:精。第二境界:脫胎。第三境界:天人。第四境界:神人。而消籍就是第四境界的劫難。第五重境界,就是我現在的境界。”

“練氣士呢?”崔漁問了句。

“練氣士沒有境界。”宮南北道。

“沒有境界?”崔漁愣住。

“若是有,那就可以用妖獸、詭異的境界來劃分。”說到這裏宮南北看著崔漁:“練氣士是一群禁忌。”

崔漁不解。

“盜取鬼神之能,最終取而代之,便是練氣士的終極目標。”宮南北說到這裏,最終歎了一口氣,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武道的境界也好,妖獸的境界也罷,都可以適用於練氣士。因為練氣士走的是極端!”宮南北說到這裏撓了撓頭:“都是一群瘋子。”

“師兄,我要去辦一件事情,咱們暫時分別吧。”崔漁走出大門,想到了虞還在外麵等著接應自己。

“嗯,你要小心唐周,此人最是小心眼,既然已經結下生死大仇,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宮南北又小心的叮囑了句。

就在宮南北與崔漁離去後不久,唐周與吳廣去而複發,走入院子裏看著地上的蛤蟆,出手撿了起來。

“禦龍氏的武士?我看像是大周王室血脈。大周王室緝捕雲華公主餘孽十八年,此事或許可以操作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