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源下車,麵前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鄉間土路,而土路兩側則是一個個塑料大棚,大棚旁邊是一間精致的小房子,那應該是商販居住的地方,而土路入口則是一張被兩根柱子支起的木質招牌,上麵鑲嵌著無數美輪美奐的鮮花模型,以豪邁的楷書寫著:
方盛花卉市場。
門口有守衛,兩側也有圍欄,管控很容易,但是商販數量太多了,很難一一排查。
“陳隊,先去老呂那兒吧。”小蔣提議道。
舊城區治安署在方盛花卉市場是有一個內鬼的,或者說內部成員,叫呂晨,上個月剛剛進入方盛,費了大勁才成為這裏的鮮花商販。
“上次可是沒什麽好結果。”陳宏提醒道。
“這次不是有路源麽?”小蔣指向遠處右側的大棚說道,“右手邊第六個就是。”
路源愣了一下,“我一個人過去?”
“是......上次,我們鬧得很不愉快。”陳宏有些尷尬地說道,“隻能讓你獨自過去,假裝是普通顧客。”
他的信仰一定不是三神之一,大概率是林神娑森,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路源歎了口氣,這世界的衝突反而更加直麵化,信仰的不同會直接導致核心矛盾,真是離天下之大譜,滑天下之大稽。
“好吧,那你們?”
“我們兩個四處轉轉,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比如黑根種子。”陳宏回答道。
“有事電話聯係。”小蔣說道。
三人就此分別,路源獨自一人走向6-2大棚。
路源在那間精致的小房子玻璃前看了看,沒找到呂晨的身影,便繼續前進。
走下小土坡是一張破敗不堪的木門,上麵寫著商販呂晨的兩個聯係方式,路源隨手拍了張照片,推開了木門。
吱呀——
一股濃烈的泥土芬芳和潮濕熱浪撲麵而來,路源走進大棚,麵前是一條細細的土路,兩側是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花卉,大多是放在簡易的花盆中,等候著客人的挑選,土路向遠處延伸,中後段卻泛起了白霧。
路源四下環顧,並未找到呂晨的身影。
“您好?”
“花怎麽賣?”
路源扯著嗓子喊了兩句,但無人理睬。
他大著膽子繼續前進,直到靠近白霧,依舊沒看到任何人。
“怎麽搞得像恐怖遊戲一樣?”路源嘟囔了一句,打開手機準備給呂晨打個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奇怪,大周六上午,不好好上班跑到什麽地方去了?難道還有人和我一樣六日雙休?
路源想了想,按下陳宏的電話,準備讓他們兩人過來,三人一起探索。
“......嘟、嘟、嘟——”
撥不通,連提示音都沒有,其中的噪音還頗為刺耳。
“怎麽會這樣?”路源看著眼前的白霧,總覺得它們有些不一樣了。
路源不是老派恐怖片的主角,總要一門心思衝衝衝,他沒有猶豫,立刻回頭,準備離開這裏,從長計議。
但當他轉過身時,原本清晰可見的小路和兩側的鮮花不翼而飛。
取而代之的是顏色更深,更加濃厚的霧氣。
路源抬起頭,連塑料大棚都看不到。
“不太對勁。”路源深吸一口氣,收起手機,從腰間取出肖娜的那把潛水匕首。
沿著來時的路原路返回,路源沒敢過多探索,小心翼翼地向入口摸索。
人工堆積起的纖細土路深一腳淺一腳,路源走了足足十五分鍾,卻還是沒能回到入口處。
“不可能,這明明隻是三分鍾的路程。”路源心中越發緊張,而周遭的濃霧顏色也越來越深,而腳下的土路也......
不知何時,腳下原本深黃色的土壤變成了淡灰色,也變得更加柔軟。
看到此景,路源立刻停下了腳步,一個恐怖的想法在心頭浮現。
“我走錯方向了。”
路源清楚地記得,剛進入大棚時,地麵都是深黃色的土壤,越往裏,才逐漸更替為方盛村獨有的方盛土,一方麵怕人盜竊,一方麵為了更好地育種。
但現在,種種跡象表明,路源顯然是被濃霧迷惑,走到了反方向,反而更加深入大棚。
路源痛定思痛,決定立刻回頭,還沒等想法賦予行動,一道帶著顫音的聲音響起。
“你是誰?”
路源哆嗦了一下,在這片灰黑的濃霧中,已經無限接近於置身黑暗,這道突如其來的聲音著實嚇了他一跳。
嚇歸嚇,但他並不打算回應這道聲音,路源恍若未聞,拎著匕首,打開手機的閃光燈,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哦,你是來買花的?”那道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距離似乎更近了。
路源保持著沉默,悶頭向前走。
“喜歡哪盆?我給您包起來。”那聲音仿佛近在咫尺。
路源抬起頭努力辨認著,憑借閃光燈,他似乎在濃霧中看到了一道隱約的影子,那影子微微搖晃,正在向他靠近,路源不得已停下了腳步,他舉起匕首,靜靜地等待著。
“您怎麽不說話?不說話我怎麽知道你喜歡哪盆花呢?”對方似乎有些煩躁。
路源知道,現在自己不得不出聲了,再保持沉默,恐怕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這裏沒有我喜歡的,我去別人家看看。”
說罷,路源緊張地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貨比三家,這是消費者的正常行為......你不會為難我吧?
“這樣啊......”對方的聲音明顯有些失望。
路源大喜過望,沒想到這樣就能輕易地逃離......但下一秒,濃霧中的人快步走了過來,聲音中壓抑著狂喜。
“親愛的客人你別急著走,再來看看我的新花......”
“我保證,你會喜歡得走不動路!”
路源瞳孔微縮,眼前的霧陡然變得更黑更濃,而方才說話的影子卻驟然穿破霧氣,暴露在閃光燈麵前。
那是一位體型微胖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身材矮小,小眼睛裏埋藏著屬於生意人的精明。他穿著一件髒兮兮的夾克,光著腳,褲子上還沾著泥土。
見到路源,他眼中的喜悅幾乎要迸出眼角,男人一把拉開夾克,一團詭譎的黑影猛地竄出。
路源緩緩後退,麵色鐵青,因為那男人夾克中沒有半塊完好的皮肉,有的隻是那群魔亂舞的無數根黑色根須,它們搖晃、顫抖、彼此糾纏,鋒利的頂部還流淌著鮮血,嘀嗒在淡灰色的土壤上。
“看!新進的花,是不是很美?”
“是不是......走不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