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恐怖的精神衝擊下,路源潛意識裏幾乎已經遺忘了自己的存在,但感受到這幾道光芒,他還是睜開了虛無的眼睛。
那是三道光束,也是三種光束。
最大的一束氣息最為強橫,其中也蘊含著千變萬化、狡詐、縹緲,以及一絲絲的善意。
其次的光束氣息悠長,但明顯遜色於最大的一束,那光束包含著沉眠之意和大海的浩瀚偉力。
最小的光束氣息最為弱小,但卻與路源的關係更加密切,它帶著自然的芬芳和濃鬱的生機。
隨著這三道光束的投射,那精神衝擊似乎停滯了一瞬,但很快,包含著宇宙至高無上偉力的眼睛遙遙投射而來,或許這隻是一道分身,又或許,這僅僅隻是一個念頭,一個潛意識裏麵的動作,但無論如何,隻是這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行動,便將三道光束瞬間摧毀。
路源的精神意誌隨著那三道光束土崩瓦解,就在即將淪陷虛空的刹那,一道遠強盛於先前的光束投射而來,那光束的氣息或許不如之前最大一束強橫,但它勝在更加凝實、堅定。
隻是這一下,路源原本幾近消散的精神意誌竟是瞬間回歸,並且大腦一顫,竟是恢複了原狀。
“好險......”路源後怕地喃喃道,先前的事情他都知道,但他做不出任何反應,因為那不是一介人類能左右的事情,如果路源猜的沒錯,那恐怕是神明之間的紛爭。
無上存在的精神衝擊還在繼續,但卻無法越雷池一步,因為那光束依舊照耀在路源身上,心無旁騖,堅定不移。
路源抬起頭去,鬥膽看向那光束的來源。
那是一顆鏽紅色的、上麵存有一道眼眸般裂縫的巨星,祂投射出冰冷的光束,筆直地照耀在路源的身上。
當路源看過去的瞬間,一道奇異卻又有些耳熟的歌聲響起。
聲音縹緲、扭曲,絕不屬於人類的韻律在不停地鑽入腦中,可就是這樣的聲音,竟是讓路源感到分外耳熟......
伴隨著歌聲,一句瘋狂的低語在路源腦海深處響起:
永恒長眠者並未消逝,在奇異萬古之中,就算是死亡本身也會離世。
路源驟然驚醒,他突然想了起來,這分明是那位神明的聲音!
那位利用群星會掛墜,傳播自身信仰的邪神!
還記得第一次進入治安署的時候,就被偷偷裝入了一隻群星會掛墜,就此被影響,甚至還損失了不少的理智值,而這歌聲,也是在那時聽到的。
但讓路源想不到的是,事到如今,竟然還是那位群星會的邪神救了自己。
路源不敢想象,任由無上存在精神衝擊下去,自己會變成什麽樣,或許會被直接碾成虛無,連成為塵埃的機會都沒有。
此時此刻,那原本聒噪且讓人心煩意亂的歌聲宛若天籟,路源帶著感激的目光,遙遙地看向那顆猙獰的巨星。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無上存在的注視緩緩減弱,或許是隱藏在祂衝擊裏的意誌消散了,祂困乏地收回了注視,整片虛空歸於平靜,而那鏽紅色巨星也收回了投射的光芒,隻留下一道詭譎的歌聲。
這是什麽意思?
雖然脫離了消散的危險,但路源依舊置身於無垠的虛空之中,當巨星收回光芒之後,這片空間再次恢複了寂靜,這也讓路源越發困惑。
救了我,然後不管我?那你這麽做的意義何在?
路源有些抓狂,剛要沒禮貌地大聲叫嚷,歌聲再次響起。
循環播放?路源愣住了,他似乎明白了什麽,然後靜靜地等待著第三次播放。
一分鍾後,歌聲第三次響起,扭曲的韻律帶上未知的文字,使得這歌聲更加晦澀。
但路源還是努力地開動腦筋,跟著唱了起來。
意外的是,他竟是擁有著驚人的模仿力,他的嗓子結構仿佛被改造了一樣,有模有樣地學起了那詭譎的歌聲。
大概六十次後,路源能勉強跟著那循環播放的歌聲了,盡管蹩腳,但已是不小的進步了。
大概四十次後,路源能在無歌聲的情況下自己唱出來了,但經常性跑調,偶爾唱錯未知文字。
又是大概六十次後,在路源最後一次完整地模仿出歌聲後,歌聲終於不再循環。
我......我成功了?
路源有跳起來歡呼雀躍的衝動,但他卻感受到了明顯的失重感。
嘭!
路源狠狠地摔落在地,他能感覺到後背貼著一塊溫熱的堅硬平麵,但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
這是哪裏?怎麽這麽黑?還有一股血腥味和泥土味......
接著,他動了動手掌,發現雙手各攥著一塊石頭。
路源雙手後撐試圖坐起身來,額頭卻狠狠地碰在溫熱的堅硬平麵上,他將兩塊石頭揣進兜裏,然後小心地摸索著周圍。
半分鍾後,他得出結論,自己似乎被關在一個類似棺材的東西裏麵了。
而當路源摸到放在身側的那兩塊球狀物後,終於確認,自己已經返回了真實世界,不在那一片虛無之中了。
“靈藥......我竟然活下來了,多虧了靈藥......哈哈!”
路源放聲大笑,這一刻,他無比感激救命的呂醫生,盡管後者早已認定了他會死亡的事實。
聯想到失去意識的前一段時間,路源推測,自己很可能是被陳宏放到了某個地方,或許是治安署,或許是醫院,但無論如何都是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但路源心癢難搔,他自知很快會有人來救他出去,但他現在精力充沛,而且急著回藏品館翻看日記,這一場大勝下來,他還沒來得及查看結算的獎勵,這讓他如何能忍。
“等到你們發現我不見了,再給我打電話也不遲......”
路源喃喃地嘀咕了一句,然後抱住身側的兩塊球狀物,緩緩念出了允許穿越空間的秘文。
白光自心髒處驟然亮起,它滾燙、耀眼,路源直視著它,忍受著心髒狂跳帶來的劇痛,幾秒後,他的身軀一顫,便失去了意識。
待到意識複蘇的時候,路源卻驚訝地發現,自己並未處於藏品館內。
在他麵前的是,一棟散發著惡臭的螺旋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