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魂牽
婦產科裏的護士們依然還是忙碌著，風琳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隻是她此時的心中裝下三個人，兩個是天真的孩童，還有一個苦命的女孩。聽秋天姐說，潑硫酸的是小孩的父親，後來也因故意傷人被槍斃了。一場意外的事故，使得兩個家庭由天堂淪落到地獄，如果說這世上還有沒有悲劇，其實這世上無時無刻不在上演。
如果按現在的想法，也許小孩的家屬會去找電梯製造廠家，也許會找醫院維權。可那個年代，人的思想是不同的，他們更直接，做事更幹脆。
風琳記得電梯裏那個護士始終背對著她，是怕嚇到她嗎？想來她是善良的，可善良的人為什麽反而得不到眾人的理解！風琳一直無法釋懷，對那個護士，也不僅止同情，而是感同身受。
‘他們’並不想嚇到她，隻是在找人傾述事實，風琳突然想明白了，對，‘他們’在找人說出當年的經過，希望得到更多人的理解，所以護士隻是背對著她，小孩的臉上還帶著天真的笑容。
風琳決定幫‘他們’，至少也要讓護士能安心的去下一個輪回，還有兩個天真的小孩，也應讓他們明白還有更美好的事情等待著他們。
這個夜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際遇，也有了自己的目標或失去已有的價值觀，但時間終究還是要繼續下去。
當清晨來臨的時候，很多人發現新的一天有些不同，更多的人卻發現每天還是一樣無聊又無趣。
方臨風今天是開心的，因為大黑在他肚子上來了個縱躍，讓他不用吃早餐就直接去了衛生間。不是說他的便秘讓大黑製好了，而是大黑竟然痊愈了。這對方臨風來說真的是接連失利後，最好的消息。
聖藥的功效實在沒話說，如果不是大黑身上被剪得亂七八糟的毛，很難相信遍布全身的傷口就一夜間全好了。尤其是它前肢的傷，本來方臨風還擔心會不會廢掉，現在看來，它的前肢已經長好，除了還有很細小的疤痕，基本上已沒有大問題。
唯一要說不同的是，大黑額頭上長出如羽毛形狀的白毛，麵積不大，也就一個拇指大小，但看上去怪怪的。方臨風想去摸，可大黑不讓。也許是聖藥的副作用！他也想不明白，有機會再去問花影算了。
高老到七點多就起來了，自己在冰箱裏找到吃的，來了碗蓋澆麵。放了不少蒜泥，隔很遠就能聞到蒜頭的香味。
“您不辟穀的！”
“你才屁股了，玩了一晚的命，到現在才把五髒六腑修好，我不吃點東西這命都會沒了。”說話間，一股子蒜味撲麵而來。
“嘿嘿。”方臨風懶得和他辯，高老就是高老，永遠不正經，永遠是個真正的好人。
“我出去吃早點了，這裏有家做的原味米粉特好吃，我一想到啊就流口水。”
“什麽，原味米粉，不行，我這麽辛苦也得補補。”高老放下吃到一半的蓋澆麵，拍拍屁股追上來。
其實方臨風主要是去接風琳，她早上才交班，每天這時候方臨風總會接著她一起去吃早點，然後送她回去睡覺。
看到風琳的時候，高老頭有些吃驚，風琳不止是印堂發暗這麽簡單，而是她身上還背著三個人影。如果不是醫院門口人多，他老人家早就一記妖雷訣將‘他們’打散。高老頭是一直強忍著沒有出聲，早餐也是吃得不是味。
風琳今天還是去方臨風家，她還惦記著大黑的傷勢，方臨風本想告訴她大黑已經好了，可一想正好讓風琳來得名正言順，也就沒說。
剛一走出電梯，風琳似有什麽為難的，在門口徘徊著。可高老就逼不住了，左手捏成妖雷訣，就要將‘他們’打下來。這還得了，欺負到家門口來了，如果不是他布的陣陽火旺，估計這三個家夥也會跟著進去，現在他們肯定是在阻止風琳，也太猖狂了點。
“不要，高老，他們是我特意帶在身邊的，我要幫他們。”風琳已經聽到‘他們’說的話，知道方臨風家裏有厲害的東西，‘他們’不敢進去。
“大膽，竟敢蠱惑人心！”高老可不聽她這一套，他也看出風琳背上的東西道行不高，也就一個女鬼的怨氣重點。
“求求您，真是我自願的，要不我回家去了。”風琳哀求著，一步步往後退。
方臨風自然也早就看到風琳背上的東西，雖然‘他們’總是躲避著他和高老。他想著等到家再說，有兩個行家，還怕他們不成。隻是想不通的是，風琳不是戴著符嗎！
“琳兒，你是怎麽了！”
“不是，你聽我說，這是我自願的，他們需要幫助，不是壞人。”風琳急了，語言也急促起來，她也不知該怎麽表達。
“這樣，我們進去再說，我答應你如果他們是好的，不會傷害他們。”方臨風柔聲說，盡量讓自己顯得平和。
“真的嗎？但是他們不敢進去，說這裏麵有很厲害的東西。”風琳還是信任方臨風的，她猶豫了。
“唉，進來吧！”高老衝屋裏一揮手，由他設的法陣自然也暫時隱藏起來。
三人走進房間，尷尬的氣氛因大黑的隆重登場而化解。
大黑如王子般站在沙發上，渾身漆黑的毛發柔順的披著，額頭上如羽毛般的白毛反而襯托出它的英武。
風琳一時忘了其它，開心的撲過去，把大黑抱在懷裏。這一幕看得方臨風心裏酸溜溜的，這種酸來自兩個源頭，第一是大黑從沒這樣讓自己抱過，第二是風琳從沒這樣對自己撲過。唉，做人難，做男人更難！
親昵過一陣後，風琳才發現還有兩個人尷尬的站在門口，不由臉上微紅。
高老早就不住的搖頭，看得風琳臉更紅了，可大黑不管，依然擺出嬉戲的樣子，希望風琳能繼續和它遊戲。
讓人奇怪的是，本來一直趴在風琳背上的三個黑影此時正貼在房間的頂上，照說大黑應該第一時間作出反應，但它卻隻是斜瞟了一眼，然後在它眼裏全世界隻剩下風琳。
“大黑，等會玩，我們還有事，聽話啊！”風琳讓大黑安靜下來，進到門裏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覺到雙肩一輕，‘他們’離開了嗎？她不安的看了看方臨風和高老，他們應該還沒動手。
風琳撿重點的把昨晚自己的經曆說出來，也把秋天姐告訴她的事完整的說完，她不希望方臨風和高老對‘他們’有一點誤會，隻希望自己的描述能讓方臨風和高老也能感觸，最終和她一起幫到‘他們’。
方臨風雖然早就看到有個護士裝扮的女性還有兩個天真的小孩，但那個護士裝扮的女鬼身上有怨氣，而且一直藏著臉，顯得鬼鬼祟祟的樣子。現在聽風琳說完，也是感觸良多。不同的時代，人的想法確實不一樣，也許再過很多年，那時的人們又會無法理解現在人的思想。
高老也許能理解，畢竟他也是那個年代過來的，當然還有很多是他無法忘懷的痛苦，可他現在已經豁達。人如果總是去想過去的不好，就會始終生活在痛苦中，為了自己活得輕鬆點，也為了身旁的人活得開心點，為什麽不學會忘掉。
至少高老能忘掉，所以他能得道，現在他也不是固執到要除掉所有妖魔鬼怪老頑固。聽完風琳所說的，他也希望能讓這隻鬼早早歸於正途，鬼如果在人間生活久了就會成魔，而且女護士身上正有不好的怨氣在增長，如果放任，終有一天她會控製不住日漸消退的人性，到時一個厲鬼也就產生了。
“你們下來吧！大黑不要嚇他們。”高老朝陷入牆中的三隻鬼招了招手，並阻止想要撲過去的大黑。
‘他們’慢慢從天花板降下來，因為是白天，風琳並看不到‘他們’，但大黑移動的腦袋卻告訴她‘他們’的位置。
“你們是不能留在陽間的，我可以幫你們，說吧，還有什麽沒有實現的願望，我盡量！”
“我們要媽媽！”
兩個小孩依舊天真無邪，但稚嫩的臉龐上，還是透著真切的期盼。
“風琳，你知道都是什麽時候的事嗎？”
“秋天姐好像說過，八十年代初的事，具體時間可能要景大哥才能查到。”
高老大概估算了時間，兩個小孩也有六七歲，也就是說他們的媽媽少說也有五六十歲，加上受過這樣的打擊，是否還在世上都難說。
看著他們略帶殘缺的靈魂，高老讓方臨風拿出定魂珠來。
“你們先待在這珠子裏，等你們的魂魄修好了，我會幫你們找到媽媽的。”說完，高老一招手，兩個小孩如煙般投入到定魂珠中。
“好了，你有什麽想法？”
這個女護士始終是低著頭的，也許她還是害怕看到別人被她的臉嚇到時的表情，她本來就是個善良的人，因為一次不能算她的過失，死後還承受著無盡的自責，這種自責最終形成怨氣，可這些年來，她一直控製著自己不去嚇人，但這幾天陰氣大盛，最終她還是無法控製，跑了出來。
等了幾分鍾，女護士還是沒有說話，而是慢慢往後退，她也不知自己是要什麽。
高老有些不耐，他是最討厭有話不說，憋在肚子裏的人。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我可以讓你什麽也留不下，也可以幫你完成一個心願，你要想好。”
“不……不要，我喜歡醫院，請讓我待在那裏好不好。”
“高老，等等，讓我來。”看到高老要發火，後果很嚴重，方臨風趕忙打圓場。
“你看，我們這麽多人，肯定能幫你的，相信我們。”
“我……不說了，你們幫不了的……”護士幽怨的說到，轉過身來就想出去。
“你等會，誰說幫不了，你不說我們又怎麽幫？”
“我要回到過去，去改變這個結果，你們能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