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繼續送:高原夢境

那夜,我夢見夢了。

可後來,我真的去夢裏了,無法相信那時出差的地方正是夢中。

其實,我並不想去那裏,但工作需要,我還是去了。至今都弄不清是在夢中,還是到了真正的實地,但帶回的東西告訴我:我的確是去了夢裏……

一切仿佛是靜止的,但卻有鮮活的生命在裏麵,環境很冷清,這夢本不算什麽,也沒有多麽恐怖,可回頭一想自己如今出差去的這地方,抽出我一身冷汗,有時候:真事突現最嚇人!我也有被嚇到的時候嗎?當然,我看見老虎和狼並不害怕,但一隻老鼠亂竄會讓我毛發豎起,而這又是哪裏呢?

“你們為什麽要擋住我的去路?你們不是與世無爭的僧人嗎?”,他們彎著腰,樣子很虔誠,但就是不讓我過去,有人到:

“我們要你祝福我們,不祝福我們就長久鞠躬不放行!”,我感到好笑,勸導他們:

“你們很不講道理!我什麽也不會,更不懂藏語?”,他們的話令我吃驚:

“可你怎麽知道我們是喇嘛?”,我為自己辯解:

“我看你們的打扮。”,他們接下來的話讓我大驚失色:

“可你怎麽能和我們對話?”,我真得是有點兒懵了:

“我這是在夢裏,我說的是普通話。”,實際上我沒有把握,他們似乎說的是梵語:

“那好,尊貴的客人,你隻隨你心願祝福我們一句,我們並不是強迫你,而是需要你的祝福。”,不就是祝福嘛,隨便一句,可為什麽非要我祝福?我得問清楚:

“我?一個最懼怕缺氧的普通生命?”,我血壓低,不會也沒必要對他們撒謊,但他們很執著:

“我們已經用哈達在這裏恭候了你多時,難道你沒有一點悲憫之心?”,看來不說不行了,於是隨便說了一句:

“那好,我祝你們:紮西德勒!”。說完了,我感到後怕,我真的說的是藏語,怎麽可能呢?

兩隊喇嘛,紅紅的站在兩旁,手捧潔白的哈達對我夾道歡迎,那樣畢恭畢敬,他們完全是沉默的,再也沒有出聲,給我讓出一條道,我開始向上,沿著崎嶇、堅硬、淒冷的山石路艱難攀登到最高處,我進到了一個

坍塌了的大房子裏,四壁皆空,陰暗、潮濕、死一般地寂靜,這可是宗教之地,應該有很多偶像在那裏,我是不會信的,但至少可以欣賞古老的工藝,但什麽也沒有,隻是一堆廢墟。

誰在前麵蹲著畫字?是個中年婦人的背影,我上前問:

“大嫂,你怎麽蹲在這裏?房子隨時還會有危險。”,她並不抬頭,回答令我詫異:

“我在等你。”,這讓我無法想通,怎麽這裏的人似乎都認得我一般,我感到十分驚奇:

“等我?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她接著在地上畫字,用一小塊兒堅硬的石頭在畫,我問到:

“你怎麽寫這個名字?”,她還是不抬頭,但語氣很怪:

“我想給我孩子起這個名字,但需要你同意才行,還要你來抹頂祝福。”,真可笑,給她的孩子取名字,難道非要我同意?況且,這個名字我非常熟悉,按說我不會同意:

“我究竟是誰?我怎麽能做這些事情?你們的要求都似乎無理,可你們卻看上去都很虔誠?”,這明顯是不同意,她仿佛聽懂了我的意思,失望地歎了口氣。

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姑娘,她就蹲在我麵前,那婦人說她女兒在等待我的所謂抹頂祝福,可什麽是摸頂呢?她為什麽要求我做這事呢?這我是不會答應的:

“這可不行,我也可以對她說紮西德勒,但不會答應她用這個名字的。”,婦人失望地領著小姑娘往屋裏深處走,我並未感到什麽內疚,因為她的要求實在是我無法接受的,我從不迷信,也不會那種什麽儀式,絕不可能那麽做,給點兒錢是可以的,但她們沒有提出要什麽。看到她們往房屋深處走,那分明就是往危險裏去,我大聲道:

“大嫂,裏麵已經完全坍塌了,會有危險的?”,她們繼續走,我想回頭找認識她們的人來勸說她們,可人已經不見了,突然愣過神來,她們仿佛是死人,有聲音飄過來:

“她們相信托生,可你卻不成全她們,所以她們隻好又回到死亡中去了,您是否能為她們的亡靈做點什麽?”,這是誰在向我發出號令?聲音低沉怪異,即使是亡靈,我又能為她們做什麽呢?我對那聲音到:

“不可能,因為我大概是在夢

中,也許,我也已經失去了肉體生命?如果是這樣,亡靈豈能救亡靈?”,那聲音被我的話絆住,它肯定地解釋著我自己:

“不!你有永恒的生命在靈魂裏,所以她們才找到你來超升。”,人人都想永遠擁有生命,但肉體的生命終歸要失去,至於靈魂的永恒,隻有相信才能得到,但這永恒不會是通過死亡再回到人間,那樣,誰是誰都無法分清,我對這聲音說到:

“我也要對你說不,我不會說什麽阿嘛哩嘛哩訇……”,最後一句是什麽意思,我怎麽突然就懂了梵語?我第一次感到靈魂裏的不安。

這脫口而出的亂語使我對自己感到恐懼,迅速往山下跑,但有許多山民在後麵追,還有許多喇嘛也在路旁高舉哈達等著我,我幾乎是無路可逃,可我逃什麽?他們看似毫無惡意,但我從來不懂,隻聽見身後嚷嚷著:

“給我們簽個名吧,你是轉世……”,哦,我的上帝!真是第一次被嚇到了,經曆過那麽多次鬼怪之境,都沒有這樣的感覺,這是怎麽回事呢?

這我可必須逃掉了,我從來沒有和他們的文化有過任何接觸,怎奈生命闖入了九度空間?

夢醒了,我出了一身冷汗。

幾個月後,我真的去了那裏,沒有恐懼,沒有那母女倆,但真的有喇嘛從身邊經過,他們也許見了所有人都那樣,垂下頭從我旁邊經過,但沒人攔我,否則,我會認為仍在夢中。

在那排著名的白塔前留了影,一隻鴿子展翅在我頭頂,看來照片我不滿意藏胞的拍攝:

“兄弟,人不能和景相重,應該再往右一點兒。”,現在都是數碼攝影,不會像過去那樣浪費膠片,但他卻搖搖頭:

“大哥,你看看這照片,鴿子剛好展開翅膀在第一塔頂。”,我感到好笑:

“這有什麽稀奇?”,他幾乎叫道:

“有什麽稀奇?百年不遇,不能刪除。”,我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了,便隨了他:

“好吧好吧,就依你,把你的稀奇能不能放到我的U盤裏?”,他很高興:

“走,到我的攝影部裏去!”。

回頭再望身後的山林,仿佛又看到了夢境,好像就上到了那裏……

(於西安市中心盛順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