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烏鴉在叫嗎?仿佛是灰雀。喜鵲叫就一定有喜事嗎?我不信,年輕時,我在某山坡上畫速寫,斜躺在草叢裏,身邊躥跳著無數隻喜鵲,甚至落到我肩頭上,也沒見什麽喜事發生,倒是那晚有人告訴我:“現在的人嘴饞的都發瘋了,連喜鵲也忍心烤著吃!”,從那以後,喜鵲們不再往我肩上落,遠遠地衝我叫,隻因為我也是人類……

還是孤冷淒清的深夜,依舊沒有陰風呼號,夜靜的能聽見思想的呻吟,路上無人,因為我沒有在路上。

“那在哪兒?又到鬼界了嗎?不就是個鬼故事嘛,連一點兒恐怖的氛圍也不鋪墊就開講了。”,

“你這醜陋的骷髏,以為我會講你嗎?你至少把發黴的眉弓下的泥土清理掉,看看你生前缺失的牙齒是多麽醜陋,不如在臨死時砸掉,你又不是什麽名士,沒人會挖出你來研究你的DNA,要麽靜靜地呆在我旁邊,要麽回到你的墳墓裏,別打攪我!”。

它連怪笑的勇氣都沒有,還妄想做一個嚇死活人的死人,哈哈。

“那麽你在什麽地方?你究竟想幹什麽或要講什麽?”,

“我在我想待的地方,淩晨,在黑暗中行走不需要路,累了可以隨處歇息,抽煙是最好的消遣。”。

“你腳下可是護城河耶?死水一潭,船在上麵浮著可以承載生命,人在下麵沉著便失去生命。”,

“我不坐船,也不下沉,我在岸邊呼吸,有呼吸就有生命,即使什麽也不穿我依舊活著。”。

“你不餓嗎?你不冷嗎?”,

我反問:“你能吃嗎?你還需要穿嗎?”,

回答:“我活著時吃過所有大餐,穿過所有奢侈服裝,嘻嘻!”,

我覺得它笑的很可憐:“生命大於飲食,身體勝於衣裳,前兩者你都失去了,所以後兩者對你也毫無意義。”。

河對岸陰暗的霓虹燈透過腳下護城河反射出昏暗的弱光,依稀可辨的是我靜坐的河邊的密集的小樹林,深秋草木深深有些濕滑,白天的午後這裏也算安靜,但上麵總會有人,此刻,是近乎絕對安靜的,但世上仿佛沒有絕對的

事物。

一隻枯瘦發綠的手骨搭在我肩上,和著一陣浪笑:“帥哥,誰說沒有絕對?你把自己的生命結束了,就能看見我是絕對的存在,死亡才是絕對的,沒有永生,上帝沒有自殺禁令,哈哈哈!”,它(她)的笑聲在故意製造著恐怖,

我也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以為尼采說的是真理嗎?上帝說不可以殺人,殺死自己也是殺人,因為我是人,你——不是!”,我繼續笑著,它被嚇退了,去了它來的地方。

尼采對著十字架到:《瞧,這個人死了》,然後又是些很地道的詩歌,似乎雙贏了,然後尼采瘋了,不久他死了,貌似留下了狂妄哲學,但卻讓死亡帶走了,連他起初迷戀的叔本華也一起帶走了。

“那麽,怎麽還有那麽多人在效法他的行為?”,

“隻是效法他的行為,思想是無法重複的,也沒必要,一個尼采就夠了,我們隻要做好自己就行了,狂妄的人各有各的狂妄,悲觀的人自有悲觀的理由,墮落者都自圓其說。”。

“你好像比他們更激進?可你顯得比較冷靜。”,

“我隻是按自己的活法活著,因為我還沒有真正死去,盡管我幾次接觸到死亡,但呼吸把我又帶回人世,也就是那一口氣。在我被搶救的時候,我聽到旁邊被搶救的人漸漸沒了呻吟,醫生隻是淡淡地說:他沒呼吸了。於是,他被抬去了太平間。”。

生命是多麽美好,

生命是如此短暫;

生命是如此珍貴,

生命是如此脆弱。

你是要嘩眾取寵嗎?人人都有那種心態,但你首先要具備那個底蘊。你是要人人稱讚嗎?你首先要學會稱讚別人,不要自吹自擂,隻活在自我中其實是非常痛苦的,因為你實際隻活在別人的看法中。不切實際地高估自己,隻能做笑柄;過度的自卑會導致你瘋狂地嫉妒,那麽,你首先要解決的是:心理問題。你的實質其實很簡單:孤陋寡聞。

“我從不去嘲笑別人,因為我從不接受別人的嘲笑,當有人誤解了我在嘲笑他,那麽,對不起,任何人的斤斤計較都是自找的,或者

是因為無知,或者是因為偏執,或者是因為措辭不當造成的誤解,但我永遠不會再開這種玩笑。有時候,微笑意味著訣別。”。

人不去自尋煩惱的方法很簡單,不要對任何事物都太在意,更不要隨便去懷疑,不要總在心裏去盲目猜測:他這是說誰?是影射我嗎?是挖苦我嗎?……這都是病態的自我心理暗示。

人,既不要自卑到自閉,也不要因為一時的成功自我膨脹,這樣,既會很快失去朋友,也會讓朋友近而遠之。文化從來都不是界定人層次的介質,隻是語言上的差異往往造成誤解,但有一種誤解是不可原諒的:強迫別人做自己。

夜風微起,我手中的香煙被熄滅了,貓頭鷹在高高的枝頭發出刺耳的尖叫,遠處隱約傳來淒厲的烏鴉聲,並不恐怖,它們也有它們的活法,是人類強加給它們不公平的所謂不吉利的概念。再恐怖的氛圍,隻要你呼吸著,確定脈搏的跳動,就知道畢竟這是在人間。

“帥哥,來嘛,別在那兒瞎想了!人家想你嘛,嗯,嗯,嗯……”,幾縷泛紅暗棕的頭發飄浮在我眼前,我感到一陣惡心,終於,我把打火機點燃,它(她)退去了。

還有糾纏的,讓我感到自己坐在一堆枯骨上,一些聲音參雜在一起:“帥哥,她不自量,我們可是美貌如花的少女耶!是我們幫你把她趕走的,還不謝我們?”,

“怎麽謝你們?拿我自己嗎?”,我點燃香煙,但被陰風掐滅了,

“帥哥你真是聰明絕頂!就是拿你自己謝,我們要你,要你的……嗯,不好依稀啦!嘿嘿嘿嘿!”。

我被惹怒:“滾開!你們這些妖精!以為在骷髏上填上泥土,再塗上顏色就有了生命了嗎?你們生前是怎樣戕害生靈的?就像現在對我這樣嗎?你們吸盡人血也成不了人,做人的時候不好好做人,死去了還要害人,你們的欲望到了地獄還是執迷不悟,退去吧,別讓我一把火把一切都化為灰燼!”。

怒氣並不成就任何事,成就並不代表人生,金錢不能左右生命,人最重要的是:活著。

(2015/9/30盛順豐於西安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