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張明隻是以為對方覺得自己說的話很不著邊際,母親也一定說了自己家裏詳細的情況,比如自己的父親在車禍中去世,接下來許澤的話才是讓他大跌眼鏡。

“你知道剛剛那個男人來找我谘詢什麽問題嗎?”

張明當然無法搭話,等待著醫生的下文。

“他說最近反複在做同一個夢,一對兄妹不斷地在叫自己爸爸,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能清楚地聽清對方說的話,這種情況他已經持續將近三個月了,前一個月還是隔著一個禮拜出現一次,越到後麵越頻繁,知道現在一天晚上可以重複多次同樣的夢。不僅如此他現實中的記憶開始喪失,他的記憶再被另一份記憶替代著…….”

張明道:“許醫生你相信鬼魂嗎?”

如果不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倒是可以解釋眼前的疑問。他的父親侵占了別人的身體,並且用植入記憶自己的記憶,當原本身體的主人逐漸忘記自己是誰的時候,也許父親的意識會徹底占據這具身體。

許澤道:“我是無神論者,拋開一些東西不談,我覺得這些東西隻是巧合。”

張明道:“時間是巧合,那對兄妹是巧合,我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也是巧合。”

許澤有些狡黠道:“不如我們分享一些對方好奇卻不知道的事情吧。”

張明覺得對方的提議還算有趣隨即點頭:“但是我要先提問。”

許澤當然不會拒絕,以任何方式展開話題都是一個好兆頭。

張明道:“那個王虎並不隻有這一個心理問題吧。”

許澤很驚訝,難為這個孩子有這麽敏銳的觀察力,這種細致程度完全不像有心理疾病的狀態,無論是任何種類的心理問題,最先失去的就是專注力,用極其鈍感的方式還治愈自己內心的創傷。會本能地不去注意身邊人的情緒或者其他的一些細枝末節。

許澤道:“他有戀屍癖,本來這屬於病人的隱私我無權告知,但是病人自己對這件事並不是特別在意,某種狀況下,你們也很相似,都不承認自己有問題,被親人逼迫來這裏看心理醫生。”

張明反複咀嚼那三個字:“戀屍癖?能說詳細一點嗎?”

許澤道:“在我解釋之前,你也要回答我的問題。”

“沒問題。”

“你還記得車禍那天發生的事情嗎?”

和許澤猜測的沒錯,當他提到那天的車禍時,張明的臉色馬上就改變了,不是擔心,恐懼,甚至不是悲傷,至少他並不為自己父親的死去而悲傷。

李玉在和自己介紹這個兒子可不是這麽說的,她說他們一家四口特別融洽,父親很愛孩子,孩子們也很喜歡父母。父親已經死了,愛孩子這件事已經無法考究,但看張明道表情,可是一點都沒有因為父親的去世而悲傷。

張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那天父親在開車……”

張亮踩著油門,勉強維持著臉上的微笑,他的設計稿還沒有改完,方案一被乙方拒絕了,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今天是他答應妻兒一起去郊遊的日子,昨天晚上他跟妻子提出換一天才去,因為發生了一點突**況,而這件事最好盡快解決。

向來體貼溫婉的妻子卻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拒絕了自己,張亮自認為不是一個好丈夫,他的工作很忙,一年裏有半年的時間裏都在出差,剩下的半年更是早出晚歸地在公司裏上班。就算給家庭提供不錯的生活條件,他也經常自責,認為自己是一個並不稱職的父親。

許澤道:“這就是你不喜歡你父親的原因。”

張明平靜道:“說到底我和小西隻是孩子,我們當然喜歡像母親一樣可以一直陪在我們身邊的人,對於父親我隻能做到尊重畢竟他給我們提供了不錯的生活條件,說到愛,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你不討厭他對嗎?”

“我為什麽要討厭他?”

“你母親討厭他嗎?”

“你是在審訊我?”

許澤連忙解釋:“當然不是,隻是介於這種情況,你母親說不定在心裏對你父親的行為產生的介懷,就像你說的,你媽媽平常性格很好,像你父親爽約這種事也不會是第一次發生,按你的說法,你媽媽以前並沒有出現過像這樣的過激行為,按照心理學角度,我們會認為是一些微小的負麵情緒不斷的累積,在遇到某個導火索後就會徹底爆發出來。”

張明不再否認許澤的話,她母親確實忍受了很多事情。

可能是那天張亮的心思很多,並沒有發現自己在不斷地深踩著油門,以及儀表盤不斷轉動的指針。

李玉有些抱怨道:“老公,開慢一點。”

“哦哦好。”

車速沒有因此變得慢了下來,指針一直指向120這個數字,甚至還有往上走的趨勢。

“張亮你到底怎麽回事!”

李玉聲音並沒有到喊叫的程度,但在密閉的車窗裏就顯得聲音很大,這時候張亮似乎才回過神來。

“這輛車慢不下來。”

“你在說什麽。”

當李玉看見張亮滿臉驚恐的表情時才意識到對方並沒有在和自己開玩笑。

李玉強忍著內心的恐懼:“鬆開油門試試。”

“後麵有車,如果突然鬆開很可能會追尾。”

“我讓你鬆開。”

李玉平常並不是多麽強勢的女人,不過一刀關鍵時候爆發出的氣場卻讓人很難忽視,兩個人在聽到母親強硬的話都開始害怕起來,而張亮幾乎下意識地聽從了老婆的指示,他明明知道這個是不對的,但是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恐懼已經到處在蔓延,張亮的腦已經無法考慮太多了。

張亮鬆開了油門,車子並沒有因此減速,依然保持著每小時一百二十碼的時速在高速公路上奔馳著。

到底是誰在踩著油門。

“我最後隻聽到了猛烈的撞擊聲,我就事情意識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媽大概都和你講過了,也沒有再說一次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