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麽?”
校醫院裏,薑醫生看著有些迷離的秦蘊,循循誘導道。
秦蘊瞳孔有些空洞,他喃喃自語:
“我看到一幅很美麗的畫,她看起來很像我的妻子,那幅畫裏盛滿了無數的青春與美好……
不對,那不是一幅畫,那是……那是我為我妻子所拍攝的相片……
她問我,世界上最美麗的人是誰?
我想,肯定是她,也隻有她……才能真正詮釋為,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
“那你告訴她了嗎?”薑醫生皺了皺眉。
“我……我告訴她了嗎?我……說了……嗎?”秦蘊那一瞬間變得茫然無比。
於北站在薑醫生的旁邊,看到茫然的秦蘊,他歎了口氣。
“薑醫生,我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變成這樣了。”
“沒關係,不是你的問題。”
薑醫生揉了揉眉毛。
“不過……以他現在的這個情況,是沒有辦法繼續上課的,必須要休息兩天,藥我會按時給他開好。”
薑醫生看了一眼有些怔愣的秦蘊,拍了拍手。
“好的……”於北愣了一下,隨後又恢複成了往日的笑容。
那雙燦爛多彩的眼睛,不止何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隻是在看向秦蘊時,那份色彩還隱隱的,在跳動著。
……
“救救我!”
“救命啊……有人嗎?救救我!”
“求你了,求你了啊……你是我唯一生存的希望了。”
秦蘊像是做了個夢。
夢裏,一個身影或是在沼澤裏,或是在懸崖邊上,或者是在絞刑架上。
秦蘊看著他,死了一次又一次。
第一次時,他看到這樣的場景,慌張中跑去救援。
但是,結果是失敗的。
秦蘊看向那個身影,心裏不知何時湧出勇氣來。
我要救下他,他想。
於是,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秦蘊一次一次,義無反顧的撲向他,一次一次的將他從死亡邊緣拉起。
可卻……沒有一次成功過。
其實秦蘊每一次都成功的救下了他,沼澤裏,秦蘊將他拉起,
懸崖邊上握緊邊緣的手,也被秦蘊拉了回來。
絞刑架上,不可能被救下的人,也被秦蘊拉下,成功躲過死亡。
隻是……
躲過了一次,卻還有一次,每一次躲過死亡後,又一次,一次的死亡緊隨其後……
本該本沼澤吞噬的人,變成了被毒蛇咬到而亡。
又或者應該墜下懸崖的人,變成野獸的食物。
哪怕從絞刑架上逃走,也會有人不斷地探查他們的蹤跡,直到兩個人都被抓住,溺亡……
沒有一次能避免。
沒有一次能逃過死亡。
秦蘊心裏那股不知道因為什麽而湧起來的勇氣,在這樣的情況下,
也逐漸消亡……
隻是,那個可憐的身影,在秦蘊的眼裏卻慢慢變得熟悉起來……
“謝謝。”他說。
眼睛也突然開始煥發起了神采。
那雙眼睛,秦蘊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是誰呢,是誰呢……
為什麽會覺得眼熟?
眼前的人慢慢變得熟悉起來。
秦蘊驀然瞪大眼睛。
那個人竟然是……於北!
秦蘊心中突然充滿了悲傷的情緒,但當他將看向於北時,
那份悲傷又像有了慰藉。
“你是唯一一個,來過我的夢裏,卻仍然選擇一次次拯救我的人。”
哪怕麻木。
哪怕心生厭倦。
但秦蘊還是一次又一次的選擇了拯救。
於北看向秦蘊的眼神那一瞬間變得十分友善。
他是被無數的惡所汙染的存在。
為了找到那一絲可能存在的善,他也跟著那群人作惡,成為了倀鬼一般的存在。
往日他看著螻蟻們一個又一個的死在他的麵前,他隻會想,
怎麽這麽弱呢?又要換玩具啦?
你說你要逃出去?好哇!我們一起行動怎麽樣?
剛好我知道一條可以逃出去的路~
原本作為“倀鬼”,他是不情願的,作嘔的。
但知道不作惡就會被踢出團體,他連自己也沒有辦法保全。
於是,他便握他人手上的屠刀,昧著良心下了手。
可他也會被汙染。
一次,又一次……這樣的汙染也深深淹沒了他的心。
可是,他原來就是這樣的嗎?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渴求拯救的存在呢?
他記不清了……
隻知道一次一次的作惡,一次一次的痛苦、愧疚與糾結,
這些情緒,早就不重要了。
如今,卻又一切都不一樣了。
於北看向秦蘊的眼神變得柔和無比。
“我會保護你,直到最後一刻。”
他說。
眼前的場景好像夢境。
秦蘊卻並不知道這些。
他隻覺得,這個人的身影無比陌生,卻又隱隱的有些熟悉……
他回顧了一下腦海裏,並沒有發現這樣的人。
於是,秦蘊不再去想。
與此同時,眼前的幻夢也像是有了漏洞一般……
慢慢破碎開來。
秦蘊睜開眼睛,感覺頭還有些眩暈,精神卻是清醒無比。
他坐起身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卻剛好與坐著的於北對上視線。
“看著我幹嘛?”秦蘊疑惑道。
“我昨天把你送進了醫院,你還有印象嗎?”
秦蘊有些迷蒙起來。他回想著,“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是的,昨天的藥我喂你吃了。
看來你現在好轉了不少,還有一天的藥你記得吃。”
於北笑了笑,那笑容好像春日暖陽。
“不然的話,可能又要去一次醫院咯~”
秦蘊狐疑的看了一眼於北,隻是點了點頭。
他以前的態度,是這樣的嗎……
秦蘊沒有深想,隻是吃完飯後,再喝了一次藥。
“對了,你說我昨天昏迷了一天。我沒有去上課,老師們是怎麽說的?”
秦蘊看向於北,表情凝重。
“砰——”
門突然被撞開,狄仁不屑的看了一眼秦蘊,突然插進話來:
“還能怎麽辦?一天不上課,記五學分。
不過你呢也不用怕,畢竟有某個體貼人的家夥幫你付了。”
語罷,狄仁冷笑道:
“嗬嗬,還想裝大好人呢?有意思嗎……”
秦蘊眼神有些古怪的看向了於北。
於北沒有說話,也沒有搭理狄仁,隻是抱著從食堂打來的飯,
默默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