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

在所有人的眼裏,沒過一半岸邊的河水裏突然沸騰,宛若燒開了的沸水,掉入河中的玩家肉眼可見地煮熟。

河水成了燒滾的湯鍋,玩家猶如河魚一樣血肉烹煮融化,骨頭、金黃的油浮在河麵上。

“嘔——”

這已非心理承受強不強大的問題,玩家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顧不上河邊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跑開,在遠離煙河的地方大吐特吐起來。

誘人的肉香味代替水腥味擴散在空氣中。

李瑜也想吐,被薑遙及時地捂住了嘴巴。

“別吐河裏。”薑遙對其他人提醒了一句,便伸手扶著李瑜遠離煙河。

李瑜其實也吐不出來什麽東西,進入副本,換了一具營養不良的身體,胃部**,蹲在路邊,吐出一灘酸水。

【煙河守則一:煙河住著龍女,請勿將垃圾丟入河裏。】

幸好有薑遙在,不然她就違反了守則。

好不容易平複心情,李瑜起身,見她神色平靜,沒有半點想吐的樣子,不由問。

“你不覺得惡心嗎?”

那一幕至今在她腦子裏回**,李瑜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喝肉湯了,心理衝擊太大。

薑遙一手端著木盆,一手攙扶著她的身體,回眸看了眼離得遠、若隱若現的煙河輪廓。

“惡心。”她回答,正色道:“我們該回去了。”

家裏的‘母親’還等著她們早點洗衣服回去。

李瑜吞咽了下,舌尖都是酸苦的。端起自己那盆衣服,也沒時間想那個倒黴的玩家,匆忙跟緊她的步伐。

目光落在薑遙的側臉上,李瑜陷入沉思。

方才其他玩家看到這一幕,都在吐。隻有她全程保持冷靜,還有心思注意守則。

怪不得白羽隊長會讓她帶自己進副本。

事實上,薑遙也想吐,不過她比較能忍,沒有像她們一樣吐出來而已。

她回憶著玩家掉入煙河,到被煮熟花費的時間,足足有兩分鍾。

明明她們洗衣服時,接觸的河水是冷的,但人掉下去後,水就變得無比滾燙。

雖說在驚悚副本裏不講邏輯,許多事都無法解釋清楚,主打靈異詭譎。

但全村敬仰的龍女居住地煙河,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守則?甚至對村民毫不留情?

薑遙想了一路,直到回到家裏,也沒能想明白。

“這麽晚回來?又在河邊偷懶是吧?”

她們的父母,父親叫譚榮富,母親叫鄒二妹。

還有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弟弟,叫譚大寶。

說話的是鄒二妹,好似終於找到了她們的錯處,手裏握著藤條,泛著冷冰冰的光。

李瑜本來就端不起比自己小身板還要重的木盆,被這一嚇唬,險些連人帶盆摔到地上。

薑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木盆。

薑遙皮膚粗糙黑黃,瘦得像兩根竹子,力氣卻大的驚人。

此刻眉眼低垂,眼睛通紅,畏懼又怯弱地說著。

“媽……弟弟好像在哭。”

把譚大寶當做**的鄒二妹一聽,看也不看她們,邁著大步往屋裏跑。

她連思考薑遙的話是不是說謊的時間都沒有,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寶貝兒子。

準備承受一頓毒打的李瑜被眼前的變故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一早起來,隻知道自己身份是這戶重男輕女人家的女兒。根本不知道他們還有兒子,自己有一個‘弟弟’。

“你怎麽知道的?”她好奇地問。

薑遙撿起地上藤條塞到懷裏,又端著木盆往院子裏走。

邊走她邊道:

“你多觀察家中陳設物件。”

早醒,從茅草為席的屋子出來,薑遙經過正堂,看見堂屋裏擺放的嬰兒搖籃,桌子上有嬰兒玩具,連她們清洗的衣服,都摻雜著小孩兒的。

以這家人的思想,對待女兒絕對不會做到這麽細心,所以絕對是兒子。

她清洗的小孩兒裏衣,還被鄒二妹細心縫了名字。

‘譚大寶’

在名字下麵,還縫了一行字。

‘平安健康’

李瑜餘光偷摸摸地看了眼屋裏,看見丟在門邊的小孩玩具。

她撓撓頭道:“我真笨,都沒注意到。”

曬衣服的薑遙目光被漸行漸近的村民身影吸引。

“譚叔。”

屋裏抽旱煙的‘老父親’譚榮富’走了出來,對院子裏曬衣服的兩個女兒視而不見,徑自走到村民身邊。

“龍女嫁……廟裏缺人……你家小孩多……”

村民說話聲音很小,薑遙豎起耳朵聽了個大概。

龍女嫁?

她想起進入副本時,聽見的那段歌謠。

“方釋台、敲皮鼓~”

“龍女村、下紅雨~”

“七月七、龍女嫁~”

“喝白湯、喜洋洋~”

聽村民的話,再過不久應當是七月七了。

一陣寒風吹過露在外麵的脖頸,身邊的李瑜凍得哆嗦了一下。

薑遙餘光見村民離去,凶神惡煞的譚榮富朝她們走了過來。

他看她們的眼神透著深深的厭惡。

“再過六天就是村裏的重要節日,龍女廟缺人,你們過去幫忙。”

說完就走。

李瑜還想追問龍女廟在哪,被薑遙製止。

“我知道在哪。”

何況問也問不出來,這個連著血脈的父親譚榮富對她們的耐心少的可憐,她們詢問的話會被打。

李瑜懷疑人生。

明明自己全程跟著薑遙,但很多重要信息自己並不知道,她卻一清二楚。

李瑜很是自責愧疚。

薑遙道:“我也是猜的。”

洗衣服的來回路上,她一直在觀察村子的建設。一共二十多戶,皆是紅磚瓦房。特殊的建築就顯得格格不入,例如村民口中所說的‘龍女廟’。

她們曬完所有衣服,便離開家門,前往廟宇。

不止她們兩個玩家,有兩男四女都被父母派到龍女廟這裏幫忙。

正午七月的天,灰蒙蒙籠著一層薄霧,不是詭域之中的灰霧,陽光稀少,仿佛照不透灰雲。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舊的不能再舊的廟宇,兩個石柱像受盡風雪侵襲碎土脫落,青灰的瓦片破裂滲光,占地麵積不大,都比不上家裏的灶屋。

石磚台階積了厚厚的灰土,有玩家握著掃帚在掃,兩扇木門半掩著,裏麵漆黑一片。

離得近,能感覺到一陣陣陰冷氣息撲麵而來。

“這個廟好怪。”李瑜湊在薑遙耳邊,小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