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又看見了
‘味好呷’魚館。
此時正是飯點高峰期，又正值周末，除了人聲喧嘩就隻剩有鮮香縈鼻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官大媽引著關小音進了早先預訂的小包間，裏頭已經等著一男一女。
“哎喲，你們等很久了吧？真不好意思，女孩子出門描眉化妝的就是這麽麻煩……來來，小音啊，我來介紹，這是張阿姨。這是林峰吧？喲，瞧著大變樣了。”官大媽幾句話就炒熱了場子。
張阿姨衣著很得體，看著麵相是個精明的主，眼光一溜關小音，笑說：“我們也是剛到沒多久。來，小峰，這是官大媽。這位是小音吧？”
“小名關關。關明漢家的外孫女，特別乖巧懂事。”官大媽一推傻怔怔的關小音。
“呃？官大媽好，關小姐，你好。”林峰推推眼鏡尷尬招呼。
要不怎麽說人生何處不相逢呢？當關小音走進包間，那一男一女起身轉頭時，她一眼就認出今天打算跟她相親的人——嗯，有過一麵之緣呢。
誰呢？就是絲襪攤眼鏡攤主。
穿得也挺隨意的，t恤外搭一件短外套，一件休閑牛仔褲一雙運動鞋，精氣神還是很飽滿的。
“咳咳，張阿姨好，林先生你好。”關小音臉部肌肉扭曲，還他糾結的微笑。
這就算正式認識了。
官大媽歡喜道：“都愣著幹什麽，坐坐。來，關關，坐這邊。”她很熱絡的把關小音推到林峰對麵。
這下好了，兩個人帶著不自然的笑，心神不寧的麵對麵了。
張阿姨也不曉得是這位林峰的什麽人，一直拿認真嚴肅的眼光審視著關小音。搞得她極不自在！
“服務員，點菜。”官大媽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大媽，我們剛點過菜了。”張阿姨笑眯眯道：“要不，再加幾個？”
“也行。”官大媽真不會講客氣。
關小音還牢記著廖若星的交待，看來是輪不到她點菜嘍。隻好抓起筷子先嚐涼菜。
“你們兩個年輕人都害什麽羞呀？說話呀？”官大媽掃瞄菜單的功夫不忘催促當事人。
張阿姨也微笑道：“是呀，小峰，你是男孩，主動點。關關，你也別拘束，咱們啊就當親戚聚餐，平常該怎樣就怎樣？”
“嘿嘿，好的張阿姨。”關小音抬手端杯子。
林峰周正微胖的五官就映在高深的茶杯中，茶葉像不要錢似的堆積茶底。透過飄浮上升的幾片茶葉，關小音瞥見對麵彎曲的臉。
“關小姐，你，你也是xx廠的子弟嗎？我怎麽沒見過你？”林峰推推眼鏡率先打開話匣子。
“我是呀，不過我平常很少出門的。你也是？我也不認識你哦！”
林峰自豪笑道：“我一直是，現在更是在裏麵上班，正式工。”
難怪官大媽說他工作穩定！這家國企一直半死不活的，形成雞肋。棄之可惜---福利還是不錯的，五險一金什麽的很正規；食之無味---典型混吃等死，沒有關係沒有過硬技術一輩子出不了頭。
“那你擺攤是……”話題打開，關小音也放鬆了。
“那純是興趣。反正下班沒什麽事，我也不愛打遊戲也不打麻將，索性就擺攤練練膽唄。”林峰連帶著交待自己的個人愛好。
“哦！難怪你說除了下雨，天天在那。”關小音表示明白了。正因為林峰就是這家企業的職工，他才能每晚去小公園擺攤。
“對了，你，你的手鐲……”林峰突然發現她左手腕上就戴著呢。
“嗬嗬。我，改主意了！瞧著樣式……嗯，還算古樸別致就，就戴上了！”說著有違良心的話，關小音小小結巴了。
她是被逼戴上的！被鬼逼的！
等菜的功夫，張阿姨加入問詢，說：“關關，你現在做什麽工作呀？”
“我，我才從上一家公司辭職，現在正在麵試中。”關小音覺得還是老實回答比較好。
“也好，年輕人就要多嚐試。對了，聽說你現在住的是外公外婆的屋子？”
“對。”
“聽說你爸媽都各相再婚了，你爸開著公司，你媽移民國外，怎麽你還窩在這小廠區呢？”
張阿姨，你是在國安局上班吧？調查的門兒清啊！
關小音默默捧著茶杯，小口小口的抿。
這個問題確實難倒她了。不是戳她痛處，而是要具體，全麵，客觀的回答的話，那就真是說來話長夠寫篇短小說了。
“咳咳，服務員，上菜呀！怎麽這麽慢？”林峰以為關小音為難，轉移話題試圖解圍。
官大媽轉著桌嚐涼菜，耳朵還是大張著，敏銳的接收著張阿姨的連串發問。
眼角餘光掃到關小音在沉思，不得不入下筷子笑道：“這就是我們關關最大的優點，乖巧孝順。自打十歲起咱們關關就一直隨著外公外婆生活，都習慣了。俗話說的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外公外婆雖不在了，但是家還在呀，關關這是重情重義舍不得呢！”
關小音緩緩轉頭，目露詫異兼佩服之色的瞅定唾沫橫飛的官大媽。
不愧是婦工委得過三八紅旗手的先進個人。碎嘴管閑事，倒練出一嘴瞎話了。還張口就來！真是甘拜下風！
當然，張阿姨一臉的精明麵相，豈能容官大媽唬弄過去。她張嘴欲言……
“麻煩，酸菜魚來了！”服務員上菜，打擾她的繼續盤問。
官大媽整整筷子熱絡勸張阿姨：“來來，吃菜吃菜，這魚呀就得趁熱吃。”
看得出來，大家都是餓著肚子抱著兩個目地來的：相親和吃晚飯！這菜一樣一樣的接著上，魚香四溢，熱氣騰騰的不好辜負美食。於是雙方暫時歇兵，不自然的互相招呼著，客套幾句就開始大快朵頤。
關小音很餓，又是個吃貨。所以就忘了在相親過程中保持淑女形象這一至理名言，眼明手快的瞅準魚籽就去了。
沒錯，她偏愛吃魚籽。在家裏總是她包攬的，沒人跟她爭。
而現在，另一雙筷子也同時夾到。抬抬眼皮，林峰眼鏡片霧氣騰騰。嘴角卻抿出謙讓的笑容：“原來，你也喜歡魚籽呀。”
“嗬嗬，沒錯。”隔著嫋嫋升起的魚香熱氣，關小音不得不假裝斯文，鬆開了筷子。
鮮美的魚湯架在爐火中，淡藍色的火焰催開四溢的香味。氤氳了整個小包間。
林峰也收回筷子，他也不好意思給相親的對方挾菜，為掩飾尷尬端茶杯仰頭喝水。
這時，關小音猛的打個冷顫！她死死盯著魚香氣薰染的對麵----模糊不真實的林峰。
又是血！大動脈的血從他脖子噴湧而出！……一段山路，一輛電動車，和一片竹筍地在關小音眼前閃逝的很快，極快的一晃而過。
關小音有點胸悶氣短！她扭頭望向厚厚玻璃窗外。
夜色已降臨，路燈閃著桔黃色的燈光，真真車水馬龍，行人如織。
她再次閃回頭，對上林峰困惑的眼神，強自鎮定道：“我，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官大媽擦擦額頭的汗，嘴裏塞裏食物，含混不清的說道：“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那，小峰呀，你呢？也吃飽了吧？領關關走走，或者看電影去呀。”
林峰脫下眼鏡擦拭，笑的很微妙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