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夢回童年收魂往事
夏蟬鳴噪聲中，整個村子格外安靜，就是看家狗都顯得無精打采，耷拉著腦袋，四肢趴在樹蔭下吐著舌頭散熱。
村外的河流，大片大片的荷葉挨挨擠擠，淡分色花瓣又大又嫩，在孩童的嬉笑聲中微微搖顫。
綠草遍地，河岸的蘆葦迎風搖曵，灌木叢中悉悉嗦嗦。
身量單薄的關小音和村裏女伴們並排坐在樹蔭石頭上，晃**著雙腳踢著水花玩，手裏各自端著荷葉，裏麵紅紅綠綠的盛滿山上野果。
河水中，男孩子要麽澆水玩，要麽紮著猛子比憋氣賽，更有甚者仗著水性好，逞強的遊向河中心。
岸上有三兩個大人躲在比較偏遠的蔭涼地垂釣，大多都在打盹。
“關關，你看，小虎在幹什麽？”旁邊小佳捅捅關小音，手指著河麵。
關小音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村裏娃名叫小虎的在河中心不停的揮舞著手，像是在打招呼。腦袋一沉一浮的，起起落落……
另外的小女伴小花撩起腳下水花，抿嘴笑道：“他呀，八成是在向明哥哥賭氣呢。”
這時，另外遊泳的男童們發現小虎撲騰的雙手，卻都不以為意嬉嬉哈哈笑道：“你們看，小虎在做什麽？不是邀我們過去吧？我可不敢。”
“我也不敢，上回讓我爹知道遊到河中心，差點把我腿打斷了。”
“哎，還是小虎厲害啊！敢去河中心玩。”
其中一個身量頗精瘦的男孩子瞄一眼樹蔭下旁觀的三個女孩，不服氣道：“這有什麽？我也敢！”說罷，作勢就要遊過去。
“啊～”突然傳來一聲驚心動魄的尖叫。
河水波紋**了**。
關小音臉色異常蒼白，小腿肚子打著哆嗦，指著河中心，嘴唇顫抖叫：“鬼！有鬼！……水鬼！！鬼拉小虎……啊！”
她這麽一叫喚，兩個小女伴也同時嚇的哆嗦著哭了。
河中戲水的男孩都聽見了她的驚叫，麵麵相覷，又齊刷刷掉頭望向小虎。
撲騰的小虎在漸漸下沉，兩隻小手仍是拚命亂晃著，波水粼粼的水麵，河水咕嘟咕嘟冒泡……
“啊！”大家發一聲喊，爭先恐後的遊回岸來。
關小音嚇的麵無血色，繼續尖叫：“啊！救命！小虎……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這邊鬧騰的厲害，那邊蔭涼地垂釣的大人聽見了，展目一望，很快就鎖定河水中撲騰的沒力氣，慢慢下沉的小虎。
“撲通～”幾聲，迅速跳水遊向小虎。
小虎讓人聯手拖上岸，但是溺水過久，灌了不少河水，嘴辱烏紫，麵無人色，氣若遊絲。
“小虎……”聽到消息的小虎爸媽跌跌撞撞跑來。
好在，村人別的不懂，落水搶救還是略知一二的。沒辦法，每年夏天河裏總有溺水者。
關小音跌坐地上，眼睛還是定定望著河水。
水流緩緩如潮水一波卷著一波，翻著浪花向岸邊湧來，水底下有那麽一團黑影悄悄逼近，嚇的她坐著倒退叫：“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關關，怎麽啦？”小花蹲在她腳邊問：“你跟誰說話？”
“那邊……”關小音指河麵。
小花瞧了瞧，除了一片渾水，就是四角的荷花隨見搖擺。
“什麽也沒有。”
關小音昂頭瞪著小花，倒吸口氣，忽然爬起來，沒頭沒腦的衝回爺爺奶奶家。
十歲之前，關小音是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的。她不太明白，獨生女的她為何還是被爸媽扔回農村老家。一直到現在，她也沒得到答案。
因為跟爺爺奶奶感情還不錯，後來雖搬回城裏上學，但每年暑假她都會回鄉下過。
“小音，出來吃飯了！”奶奶站在她房門口催。
關小音縮在床腳，身上蓋著一條薄薄毯子，牙齒打架。
關奶奶疑惑推門進來，唬了一跳，忙問：“小音，你怎麽啦？喲，是不是中暑了？”用手背探探了她額頭，關奶奶歪頭自言：“沒發燒啊”
“奶奶，我，我看到了……”關小音帶著哭腔鑽進奶奶懷裏。
“看到什麽了？哦，今天小虎落水的事吧？傻孩子，別怕，小虎救過來了。”
“不是呀，奶奶。我看到有水鬼扯小虎的腿啊！”關小音哭出來了，怕的。
關奶奶瞪大眼，愣了好久，才咽咽口水，又摸摸她額頭。
“小音，你嚇傻了吧？”
“奶奶是真的！我好怕啊！”關小音縮縮頭。
“不怕不怕。”關奶奶抱緊她，拍拍肩衝門外喊：“老頭子，老頭子。”
關爺爺端著碗出現，不耐煩問：“喊什麽？你們祖孫倆還不出來吃飯？”
“去，去把村頭神婆劉三姑請來。”
關爺爺神情凝重起來，緊張問：“怎麽啦？”
“小音這孩子隻怕是受了驚嚇。讓三姑給收收魂！”
“哦，我這就去。”關爺爺放下碗就跑出院子。
日落，天邊最後一絲殘陽隱入雲層後，黑夜降臨。
村裏開始熱鬧起來。被熱浪憋悶一天的人們吃飯喝足紛紛走到院坪中擺龍門陣納涼。螢火蟲掛著小燈籠到處竄飛。月光如白妙，將大山樹木籠罩，清涼夏風過，得來村人愜意的感慨。
關家的小農院，葡萄架結滿紫果，密密麻麻一串串。
一身幹淨白衣的劉三姑梳洗整潔，鄭重的先供上一杯清茶在堂屋案前，燃點三支香，把寫著關小音的個人資料用符紙寫好，然後開始念念有詞，語速極快，聽不清念什麽。
關小音意識有些朦朧，昏昏沉沉的靠著奶奶。
劉三姑念畢，將三支香恭恭敬敬取下在關小音眼前胸前上下繞動，繞了三圈。重新插好，然後就讓關爺爺拿起一麵小鑼，自己去接了關小音平常穿的衣服出門，在村頭敲響，嘴裏喚著：“關小音，快回來了，回來了……”
這樣一直嘴裏喊著名字轉回來，在門口燒些金銀紙錢，看著青煙嫋嫋盤旋，又低聲下氣的用商量語氣道：“小孩子不懂理，得罪了你們，不要見怪。收好這些東西好走吧，不要為難小孩子。”
煙氣倏忽散去，拿了衣服放在供案前，又念了陣，然後將供在案上的水拿給關小音喝。
收魂禮式才算告成！
夜晚，關小音一夜惡夢，卻無驚無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