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章 常遇春
鬼差勾魂,最忌諱活人碰見,幾個鬼差並不知道林麒能看見他們,見他瘋瘋傻傻的,還以為是村子裏請來唱鬼戲的,林麒唱的難聽之極,也沒什麽看頭,勾了魂也就離開。
林麒看了勾魂,覺得也就那樣,也沒什麽稀奇的,但讓林麒覺得奇怪的是,那個馬臉漢子是誰?竟然如此威風,能讓眾鬼差服侍?莫非是十大陰帥其中的一個,想了想又覺得不像,也就不在去想。
這會已經是深夜,林麒又唱了會,覺得沒意思起來,四處尋了尋,找了背風的地方靠著休息,一夜好睡,直到被一陣哭聲喊醒,抬頭去看,見一群人披麻戴孝的拆了白事的棚子,吹吹打打的出殯,孝子賢孫後麵哭號,浩浩****朝著縣城外麵去了。
棚子拆了,貢品也撤了下去,幾個乞丐圍聚上來,各個伸手,一般來說貢品過了夜第二天都施舍給要飯的,這也是積陰德,林麒看見乞丐,眼睛就是一亮,感覺到莫名的親切,上前去伸手拽住一個十六七的乞丐,問道:“你知道佘鈴鐺嗎?”
小乞丐年紀不大,卻是粗眉大眼,長得甚是端正,這會正大口吃上完貢的包子,聞聽林麒問他,愣了下道:“你怎麽認識俺們幫主?”
“我叫林麒,跟你們幫主是好兄弟。”
小乞丐不信的上下看了看林麒道:“俺們幫主發下話來了,有蛇笛的才是他兄弟,沒有的一概不認,你有蛇笛嗎?”
林麒暗暗好笑,沒想到佘鈴鐺還搞了這麽一手,他又不是什麽有名的人,誰還來冒充自己了?卻還是拿出短笛遞給那小乞丐道:“這回你信了吧?”
“呀,真是林大俠,小的常二二,給林大俠見禮了。”說著撲身就拜,搞得林麒很是摸不著頭腦,心中道:怎地就成了大俠了?若是依照他以往的性子,別人叫他一聲大俠能美上半天,如今經曆了這麽多,也知道兒時看到的那些唐傳奇故事,不過就是場夢,人生是殘酷的,絕不是書中寫的那麽浪漫多彩。
林麒急忙將他拽起來道:“什麽大俠不大俠的,佘鈴鐺是我兄弟,你是他幫眾弟子,那也是我兄弟,我比你大上幾歲,叫我一聲林大哥就好,你要再叫我大俠,我可不認你。鈴鐺有什麽話讓你帶給我嗎?”
小乞丐嘿嘿笑道:“前些日子有幾個幫裏的前輩到了俺們這縣,收了俺做丐幫弟子,說是若有人敢欺負俺,就報丐幫的名字,自從俺入了幫,縣裏還真沒人敢欺負俺了,林大哥,俺可聽幫中幾位前輩說了,說幫中的蓮花大陣都困不住你,當真是有真本事的,對了,他們跟俺說,若是見到你,就替他們傳話,幫主還在追那蛇靈,讓你不用擔心,周顛還是沒有消息,等有消息了就讓幫中弟子給你傳話,以後你要找幫中兄弟隻需要拿出蛇笛來,幫中弟子自然就認得你……”
小乞丐說的又快又急,林麒卻是聽明白了,笑道:“這可多謝你了。”
“謝我做什麽?你是幫主的兄弟,又是大俠,俺最是羨慕,林大哥你到我的地頭來,本該請你好吃好喝,但俺卻是個窮的,嘿嘿……不過粗茶淡飯總是有的,走走走,隨俺回家。”小乞丐興奮的臉色潮紅,真是把個林麒當做大俠了。
林麒被他拽著走,本想掙脫了,但見他興奮異常,想起自己小時候來,生怕傷了這孩子心,無奈搖頭任由他拽著朝前,兩人拐了幾個彎,又鑽了幾個巷子,到了一處底矮的屋子麵前,這屋子破爛不堪,半邊都塌了,稀疏的籬笆,院子裏還有棵樹。
眼見屋子這模樣,林麒眼中卻是一濕,小乞丐這家真跟自己槐樹村中的家差不多少,不由得腳步就慢了下來,還沒等到屋門,小乞丐大聲呼喊:“娘,娘!家裏來客人了……”隨著他的喊聲,屋子裏出來一個四十多歲身穿粗布衣衫的婦人,這婦人臉色蠟黃,帶有病態,見了兒子臉上露出笑容,道:“遇春,一大早剛出去就回來了?你又帶什麽客人回來了,為娘看看……”
小乞丐的娘並不漂亮,模樣很是一般,但林麒就是看呆了,恍惚中覺得這婦人與他娘親簡直一樣,當年娘親不也是這樣微笑著,出來迎自己,當年娘親也是這種寵愛的眼神,當年娘親也是這個年紀……
小乞丐是個豪爽果敢的性子,平時就愛結交一些與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也盡帶回家來讓母親看看,她以為今日如同往常一樣,帶回來個跟兒子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卻沒想到,帶回來的卻是一位比自己兒子大了幾歲,年輕英俊的少年回來。
何況林麒年紀雖然比兒子大步了多少,卻是長身玉立,氣度沉穩,穿的不好,卻難以掩飾他身上的那一份從容自信,婦人曾在大戶人家當過丫鬟,也算是見過世麵的,知道林麒不是普通人,開口道:“這位公子是?”
林麒本來就是個愛感動的性子,眼見這婦人神情作態與母親一般,不由得傷心感懷,他卻不知,這世上任何一個母親,看兒子的時候,都是如此,都是一樣。聞聽得婦人叫他,回過神來,道:“什麽公子啊,大娘,我叫林麒,與你兒子剛認識的,他卻是個好客的,非要拉著我來。”
“我們常家雖窮,家風卻是一直沒變,來來……林公子快請進來坐。”婦人閃開身,林麒朝他笑笑進了院子,那小乞丐見林麒不嫌自己家窮,進了院子,更是高興,對那婦人道:“娘,俺去山上砍些柴來,賣了晚上請林大哥吃飯。”
“去吧,慢著點。”婦人大聲吩咐,小乞丐應了聲,拎起把短斧,別再腰間朝著外麵去了。
他一走,婦人給林麒燒了壺熱水,也沒茶,陪著林麒聊天,林麒這才知道,那個小乞丐叫做常遇春,常家宋朝南渡時常氏遷來懷遠,到常遇春已經是第七世。其父常六六,母高氏。父親幾年前去世,扔下娘倆相依為命,靠著高氏替人家洗漱衣服,縫縫補補的拉扯了常遇春長大,這幾年卻因勞累過度得了肺癆,已是活不了幾年了,高氏倒是覺得沒什麽,就是怕苦了自家孩子,說到這也是唏噓不已。
高氏豪邁,男人般的性子,也不隱瞞什麽,許是這些年過得有些壓抑,也沒個人說話,又或者覺得林麒不是普通人,若是自己去了,總能照顧兒子一二,這才將這些個事情說了出來。
林麒總覺得高氏身上有母親的影子,感受到他對常遇春的那份愛,與母親對自己並無二致,就覺得這家雖破卻是溫暖,想起自己父母死時候的無助,若那時有人幫上自己一把,該有多好,眼前這母子跟自己當初,那也差不多少,自己能伸把手,就絕不會袖手旁觀,拿定了主意,就陪著高氏聊天,幫著幹些重活,那高氏也不與他客氣,當他如自家子侄一般,林麒待的倒也自然。
兩個時辰後,常遇春背著一捆柴回來,林麒笑著接了過去,輕聲問道:“是不是給你娘親治病沒錢?”
常遇春神情黯然,低下頭去,林麒笑道:“跟我走,我帶你掙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