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夏季裏最炎熱的一天終於要結束了。
隻剩下就像過濃橘子汁顏色的夕陽照射在柏油路麵上,正午裏騰騰而上的熱氣總算變得稍稍涼快了一些——然而那也隻是一點點罷了,斯科皮擦了把臉上的汗,擰了擰自己的脖子,試圖調整一個方向好讓其實並不存在的一絲絲風吹一下自己的脖子。
現在他拉著他的箱子,站在一片擁有枯黃草地的空地上。
這塊空地很奇特,它夾在兩座普通居民房子之間,顯得特別突兀,從最近的某一座樓上傳來立體聲音響的撲撲聲——聽起來就像有個人在用棍子拍打棉被,斯科皮看了看,卻沒有發現聲音的來源——當然啦,最立體的聲音莫過於外公在身後的喋喋不休——
事實上,老頭從下飛機開始就一直在嘮叨,腰有點疼,腳因為高空變得浮腫——而現在,他已經開始嚷嚷著需要倒時差了。
“我真的搞不懂,英國怎麽可以這麽熱!”老頭嘟囔著。
“今年鬧了旱災,爸爸。”格雷特先生溫和地說著,他將一隻手放在斯科皮的肩上,另一隻手掏出口袋裏的古老懷表看了看,“我想他們就快到了。”
斯科皮站在原地,抬起了自己的左腳放鬆了下——事實上,他並不知道父親說的“他們”到底是誰,暑假剛開始沒多久的一周以前,沒有任何征兆地,他被要求開始提前整理自己的行李,一周之後,他坐上了從中國前往英國的飛機,下了飛機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這片空地上,而看在梅林的份兒上,他連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飛機餐也難吃得過分。
對於即將見到的人,他有一個不怎麽好的預感——至少從約在見麵地點的周邊環境來看,他要見得絕對不是任何一個他所熟悉的斯萊特林……當然,他熟悉的還有一大堆子的——
呯——
“哦我的老天爺!羅恩親愛的!你踩到我的袍子了!”
“對、對不起唐克斯!”
“勞駕站站穩,尼法朵拉!”
“這次可不是我的錯,盧平——還有,不要叫那個可怕的名字!”
嗯,斯科皮冷靜的想,一大堆子的格蘭芬多。
一個擁有粉色頭頭發的女巫站在斯科皮的麵前,她正把自己的袍子從地上抓起來,狼狽地從褲子口袋裏抽出了魔杖,然後低聲念了一個清潔咒,在她的身後,是正在跟自己父親握手的盧平……前教授,盧平身後,也就是站在最末端極力掩飾自己存在感的,是臉和猴屁股一樣……算了,要文雅點,是臉和自己頭發一樣紅的韋斯萊家最小的兒子,羅恩·韋斯萊。
………看看手邊的行李箱,再看看隨便的顯然是剛從自己臥房之類的某個地方走出來的羅恩·韋斯萊,於是斯科皮覺得自己的胃掉到了腳底。
“這是幹嘛?”斯科皮抽抽嘴角,在後麵狠狠地拽了一把父親的腰帶,用中文低聲道,“你讓我放棄暑假急急忙忙的打包,腳不沾地地一路趕回英國,就是為了讓我跟一個韋斯萊——同居?”
“啊哈,話不能這麽說——事實上,喏——兒子,拿好這個。”格雷特先生尷尬地笑著,將一個被握得沾上少許汗液的紙條塞進斯科皮的手心裏,斯科皮莫名其妙地打開看了,隻看見紙條上寫了一個地址:
鳳凰社指揮部位於倫敦格裏莫廣場12號。
又是鳳凰社。
“我知道你有問題要問,孩子,但絕不是現在。”盧平教授微微一笑,他現在看起來不錯,盡管快要到月圓的日子了,但是他並沒有斯科皮想象中的那樣疲憊,狼人輕輕抽走了他手中的紙條,拿出魔杖點燃了那張紙條。在他這樣做的時候,斯科皮聽見自己的父親用中文跟外公複數了一邊。
這時候,斯科皮的左手邊傳來一陣歡快的女聲,很顯然,斯科皮挑起一邊眉毛,他們擁有了一位活潑的成年女巫,此時此刻,這名擁有粉紅色頭發的年輕女巫正大力拍著羅恩的背,那聽起來就像在敲一麵鼓,她嘻嘻地笑著對羅恩說:“你來這兒的目的可不是站在這兒看看,男孩,勇敢點兒,像這樣可不能追求到一位天生鼻子朝天的斯萊特林。”
斯科皮:“……”
盧平清了清嗓子,斯科皮不確定他是不是聽見了什麽,總之他的表情飛快地變了變然後又飛快地恢複了原狀:“想著你剛才看見的地址。”
斯科皮努力集中思想,很快滴,一座擁有破破爛爛的大門在兩座房子之間的空地上憑空冒了出來,就好像海綿吸水了似的忽然鼓脹著將兩邊的房子擠開來,這個房子的窗戶大打開著,一個身材有些發福,麵色和藹的女巫站在二樓的窗戶邊拍打著一個到處是灰塵的破舊綠色地毯——很顯然,之前聽見的撲撲聲就是她發出來的。
“歡迎來到鳳凰社。”唐克斯歡快地說。
在斯科皮猶豫地抬起腳跟在盧平教授之前,他被格雷特先生一把從後麵抓住,自家爸爸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緊繃,他說:“尼法朵拉說的是什麽意思?”
“歡迎光臨唄。”斯科皮心不在焉地哼了聲,“爸爸,你英語什麽時候比我還爛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告訴我,是我想多了!”
斯科皮麵上的表情僵了僵,隨即噴了噴鼻腔音:“別問我,我什麽也不知道。”
“你還年輕——而且,你知道,一個格蘭芬多!那不合適!”格雷特先生變了變,怪叫道,“我會跟你媽媽告狀的!”
“行啦,不會的,哎呀。”斯科皮一把拽過自己的箱子,越過父親徑自走進了那扇門——
牆上的一排老式煤油燈呼地亮起,就好像知道有人走進了這座房子似的,昏黃的火光晃晃悠悠地投下不真實的光亮,牆上是剝落的白色印花牆紙——當然啦,它們隻是曾經是白色……現在到處是點點黑色的黴斑點。房子靠左手邊的牆上掛著一個地毯——為什麽會有人把地毯掛在牆上斯科皮已經不想問了,他隻想知道為什麽地毯上會有顯然是堆積了無數年才會出現如此巨大麵積的蜘蛛網。
牆上,銀綠色的(這可真讓人驚訝)相框裏歪歪斜斜地掛著積滿了灰塵的畫像,每個畫像旁邊都有兩個被擰成了蛇狀的燈,可惜它們已經不再亮起了。斯科皮環視周遭一圈,忽然產生了“這也是曾經屬於一位斯萊特林”的不真實感。
樓梯上傳來噔噔噔的聲響,緊接著,還沒等斯科皮看清,一個擁有著蓬亂褐色頭發的女巫撲進了他的懷裏,給了他一個用力而溫暖的擁抱,斯科皮有些驚訝地張張嘴,然後覺得自己變得好過多了,他回了她一個擁抱:“赫敏,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斯科皮,他們告訴我你會來的。”赫敏·格蘭傑不耐煩地扒了扒黏在臉上的頭發,“因此我們在做大掃除,希望收拾出一間像樣的房子給你們使用——天知道,打從來了這裏,從來沒有人覺得我們需要一個大掃除。”
赫敏飛快地說著,就好像這件事讓她憋了許久。
“你好,格雷特。”
在赫敏身後傳來一聲聽上去過分熱情顯得十分虛假勉強的聲音。
斯科皮從赫敏的肩膀空隙看去,果然看見了哈利·波特。
“見到我不需要勉強自己用那麽高漲的熱情模式,波特。”斯科皮放開赫敏,滿臉嘲諷,“咱們還沒熟到這個程度。”
“也許,好吧。”哈利顯得興致缺缺地聳聳肩,禮貌而冷漠地跟格雷特先生和斯科皮的外公問候過後,轉身上了樓。
“哈利昨天才來的,”帶著斯科皮往樓上走,赫敏一邊解說,“但是你也看見了,他對於現狀有些許的不滿——比如我們一早就來了這兒,而不是像他,暑假開始的一個月後,也就是昨天,他才被唐克斯他們接了過來,”赫敏深呼吸一口氣,似乎說出下一句話需要花費她很大的勇氣,“……他認為自己不被鄧布利多教授信任了。”
赫敏滿臉嚴肅地說著,順手撿起來一個奔跑而過的狐媚子,甩手粗暴地扔出了窗外。
“沒關係,他隻是中二病犯病了而已。”斯科皮對著黑乎乎的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聽見斯科皮的話,赫敏露出一點兒調皮的微笑:“哦斯科皮,我不得不說這說法和馬爾福的言論倒是如出一轍。”
斯科皮腳下一頓:“我問題越來越多了——這是哪?鳳凰社是什麽?德拉科他來過這裏?”
“這裏是布萊克家族的主宅,鳳凰社是鄧布利多領導的抗拒黑魔王的一個神秘組織,馬爾福偶爾來——跟著斯內普教授,但不經常,他說這裏充滿了黴味的空氣多呆一會兒都能讓他窒息。”赫敏一口氣說完,“問題都能解決,但是聽著,你想來參加我們的大掃除嗎?我們已經打掃了廚房和餐廳——也許下一步就是為你收拾出一間房間——”
“用不著,赫敏。”毛茸茸的觸感在斯科皮小腿邊掃過,一條大狗越過他們走到了樓梯的盡頭,然後變成了一個高大的成年男人,西裏斯·布萊克站在樓梯上俯瞰兩個孩子,黑色的雙眸中閃著愉快的光芒,“他可以住在雷古勒斯的房間——歡迎光臨布萊克老宅,親愛的斯科皮。”
“你好,布萊克教授。”斯科皮禮貌地說。
西裏斯看上去對“布萊克教授”而不是“西裏斯”感到有點兒失望,但是轉念一想又有些釋然,斯萊特林不正好都是這個調調麽?不能強求,不能強求——
“你這是要去哪,西裏斯?”赫敏溫和地問。
“去訂購一些餐廳的家具,鍋碗瓢盆桌子椅子桌布什麽的,但願我在古靈閣的金幣足夠我支付這些。”西裏斯戲謔地眨了眨眼,赫敏也跟著笑了出來,作為布萊克家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古靈閣裏的加隆足夠他躺著吃上三輩子。
西裏斯又跟斯科皮說了幾句話,直到斯科皮終於肯把句子擴展到五個單詞以上,這才興高采烈地轉身離開。哈利·波特抱臂站在走廊中間的一個房間門口,看著他的教父離去的身影:“西裏斯這是怎麽了?之前怎麽沒想過要添置一些……呃,家具?”
“或許是因為這個房子裏的斯萊特林越來越多了?”斯科皮滿臉嘲諷。
“而斯內普教授因為環境衛生問題從來不願意在這兒用晚餐。”赫敏飛快地補充。
斯科皮恍然大悟:“所以這才是主要原因。”
“好吧,”哈利嘟囔著,看上去十分陰沉,“我永遠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是說,他們倆在一起了。”說完,他轉身,呯地一聲關上了房間的門。
斯科皮和赫敏不約而同地挑高了眉。
斯科皮說:“……好吧,看來我們有了一個正式踏入青春期並深度厭惡社會的王子病救世主。”
“……這已經不錯了,斯科皮,我都覺得驚喜了。”赫敏平靜地說,“事實上,整整一天哈利跟咱們說話的句子都不會超過五個單詞——一般隻有一個,‘是’或者‘不’。羅恩幾乎要被他逼瘋了,金妮哭了好幾次,韋斯萊夫人也擔心極了,布萊克教授整天都保持著阿尼瑪格斯狀態,以便隨時隨地鬧個笑話討他開心開心……”
“我能說實話嗎?”斯科皮不可思議地感歎,“這房子裏的人活得真累!”
“歡迎來到鳳凰社,親愛的斯科皮·格雷特先生。”撩了撩亂蓬蓬的頭發,赫敏麵無表情地說,“來吧,我們還有一個客廳需要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