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大陸中部,琉璃國南邊,蝴蝶穀,忘川峰。

忘川風是琉璃國境內最高最險峻的山峰。

蕭正天負手而立,須眉蒼白,但目光炯炯有神,不怒而威,此刻抬頭向上看去,隻見忘川峰巍峨高俊的山頂,有噴湧翻滾的雲霧繚繞,雲端有白色的仙鶴自由自在地飛過,兩三隻追逐在一起,盤旋著飛上更高的地方,不由神馳心往,生出憧憬向往之意,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須,不禁感歎道:“若問其間相思憶,剪斷紅塵又忘川。”

蕭正天旁邊一個矮個子道士聽到蕭正天所念之詩,抬眼向忘川峰望去,眉頭間也起了感歎之意,慨然道:“世人若知紅塵之苦,便來這忘川看看,其實很多事都如雲煙,痛苦與悲歡隻不過如此。”

一個身披火紅金邊袈裟的大師,踏著一雙白色的芒鞋,全身透露著一番讓人敬仰的氣息,宛如冰山之上的雪蓮,幹淨而出塵,向蕭正天雙手合十,道:“貧僧見過蜀山蕭掌門。”

蕭正天回禮道:“不知大師什麽法號,是大地寺新任的方丈嗎?”

那僧道:“敢勞掌門過問,貧僧法號隨緣,隻是法力低微,怎能居高位,隻是方丈早已參透世事,不再理這俗世間的事,故由貧僧領幾位師弟來瞻仰一番仙器出世。”

蕭正天心裏明白,這俗事自然說自己還是掙紮於世間俗世,不能得托,微微一怔,笑道:“貧道十八年前得見忘川,早就想來再看一番,隻是苦於各種俗世,現下總算有時間騰出機會了。”

隨緣大師微微一笑,轉過身,看向忘川峰,道:“忘川脫俗出塵於世間,是聖潔之所在,世人苦於紅塵,能得見如此,真如覓得心中清澈所在。”

蕭正天旁一位瘦骨嶙峋的道士,見掌門被隨緣大師所計較,兩眼放光,踱步而出,走上前禮道:“貧道陸雲有一處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有幸得見隨緣大師,不知可否得解?”

隨緣大師微微一笑,看了陸雲一眼,雙手合十道:“陸施主請講?”

陸雲輕蔑地一笑,踱步道:“隨緣大師自說紅塵之苦,但人世間亦有隻羨鴛鴦不羨仙,也有令人聲淚哭泣之愛,紅塵之苦,卻又苦在哪裏?”

隨緣大師道:“紅塵之苦,是論心境而言,倘若酒旗飄**,是心動,還是旗動?”

陸雲道:“自然是酒旗飄動。”

隨緣大師道:“倘若心不動,酒旗自然不動。倘若心中置酒,酒旗自然動,紅塵之苦,苦在人心,苦於不得,倘若放得下,自然放得下。”

陸雲道:“大師此言既是承認紅塵之苦,皆在人心了。”

隨緣大師微微一笑,轉過身,向水邊走去,蹲下身,將手浸入泉水,道:“萬物皆隨緣,緣由心生,紅塵萬丈,宛如酒香四漏,水邊行走,又有何人可以相避。”

陸雲還想說什麽,卻被蕭正天失了個眼色,攔住,輕聲道:“大師心機非你我能揣度,此言自有他意,你慢慢理會。”

隨緣大師從水邊站起,向蕭正天微微一笑,雙手合十行了個禮,踩著芒鞋向自己的地方走去。

蕭正天看見隨緣大師的鞋邊濕了,眼神中不由露出深邃之意,陸雲向蕭正天道:“掌門師兄為何讓我停下?”

蕭正天皺了皺眉,向著隨緣大師的背影看了半晌,才道:“你沒看見他的鞋濕了嗎?”

矮個子道士道:“師兄是說,他來宣戰的?”

蕭正天沒有說話,抬頭看了看忘川峰,隻覺忘川峰的雲暗了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