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九日,天氣陰沉,海上飄著烏雲,這一日離比武招親的日子還剩十天。

你相信嗎,有一天,你可能會希望時光快速地過去,但又希望它慢下來,似乎時光怎麽樣做都不對。

司徒雪兒現在就是這種心情,此刻,她在一座老舊的木屋子前麵,孤獨地拖著腮,坐在一個小木板凳上,看著洶湧澎湃的大海,寂寞的海浪一襲又一襲地漫上沙灘,像是大片緩慢移動過來的陰影。

司徒雪兒朝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看去,天空掛著厚重如被子般的雲朵,天像是撐不住雲朵的重量,要塌下來一樣。

空氣中有很大的風,帶著潮濕的水分,從海上席卷而來,掃過光禿禿的海灘。

司徒雪兒感覺有一絲惆悵宛如潮汐般漫過心髒,淡淡的,但是卻化不開,影衛女子已經去物欲洞裏一天一夜了,到底發什麽什麽事,不得而知,而自己卻又開始想淩雲了,仿佛自己隻要靜下來,心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淩雲去,司徒雪兒心裏道:“為什麽我那麽刻意地去記住你的樣子,可是想你的時候,卻還是想不起來你長什麽樣子,是不是我愛你還不夠,可是為什麽我記得你的氣味,閉上眼睛就感覺到你在我身邊呢?”

司徒雪兒歪了歪腦袋,瞳孔裏倒映著孤獨的海麵,海水像是淚水,一點點地從瞳孔裏漫出來,司徒雪兒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想起來自己哭的很傷心的那段日子,內心的糾結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在心裏來回的深深淺淺地捅著,自己好幾次都要放棄了,可是看見淩雲的時候,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自己對著冰冷的布滿秋霜的草地,想讓自己的心變得冷起來,像秋霜一樣的冷,可是為什麽自己裝的冷酷的時候,卻反而變得更加脆弱,更加想哭呢?

那個斷了線的風箏,幾乎讓我要真的放手了,與其和天空做無謂的掙紮,倒不如和天空做個訣別,既然都明白那是不可能逾越的距離,繼續痛苦著,到底有什麽意思。

可是斯達夫的話呢?

司徒雪兒想起那張紙條上的內容,“雪兒,他不是你哥哥,勇敢地去愛吧”

他為什麽那麽說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什麽,設計讓我進來的。

司徒雪兒想起斯達夫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眼前,那時他站在結界口,全身是墨黑色的長袍,長袍的衣襟被靈力結界裏送出來的風吹的飄散起來,斯達夫一句問候的話也沒有說,眼睛裏有種讓人看不懂的深沉,那是藏在內心裏不可以被別人觸碰的東西,他受過很沉重的心傷,隱忍和負重才會有如此的眼神。

那麽精致的麵容,可是卻讓人覺得和他的距離實在是很遙遠,遙遠到有一種讓人絕望的感覺。

“是的,斯達夫他一點也不溫柔。”司徒雪兒低聲在心裏說道。

斯達夫來商量一件事,要司徒雪兒在結界裏帶一個人出去,他會送那個人進來。

司徒雪兒問斯達夫為何自己要答應這件事?

斯達夫隻是看了司徒雪兒一眼,瞳孔

裏是一種把握全局的神色,道:“因為這個人,很可能會帶你走出結界,如果不答應,你不後悔嗎?”

司徒雪兒驚詫於他居然知道自己的秘密,這個秘密,除了奶奶,是不會有人知道的,司徒雪兒的眼睛裏有問他到底是誰的神色。

斯達夫卻看懂了,他冷聲說道:“我是暗流星的殺手,朝月派第一神秘組織,現在你不會再有任何的猶疑了吧。”

司徒雪兒沒有聽說過這個組織,況且自己對朝月派了解的並不多,不過不是為這個,她自己也很想知道那個可以帶自己走出結界的人是誰。

這個斯達夫到底是誰?

他為何在我走出結界後,做出一副驚詫“我和淩雲走出結界”的表情,而且還故意誘導我肯定淩雲是自己哥哥的事實,難道他有意讓我痛苦嗎?

可是他後來又告訴我淩雲不是我哥哥,讓我勇敢去愛,難道是耍什麽心眼?

這個人,舉動太奇怪了。

可是為什麽我打了他一拳,他卻並不在意呢?

有時像是感動別人掉眼淚,有時卻又冷的想塊石頭,他到底怎麽回事啊?

司徒雪兒看向黑沉沉的海麵,有黑色的海浪蔓延上沙灘來,三生石由於距離太遠,很小。

是不是,自己心裏麵,並不希望這個騙子死,而且,他那句話讓自己勇敢去愛的話,帶著很大的不確定性,必須問個清楚。

司徒雪兒手心一收,攥緊什麽東西,咳咳一響,像是什麽堅硬的殼。

那是兩顆核桃,淩雲從三皇殿裏偷來的核桃。

十一月十二日,天氣大晴,下了三日的雪終於見到天陽,這一日離比武招親的日子還剩七天。

淩雲在臥室裏已經睡了兩天,斯達夫走了,他不知道該練什麽,蕭玉又被水鏡大師關起來了,而一閉眼卻會想起的司徒雪兒則沒有消息。

淩雲懷疑自己打的三個噴嚏,和司徒雪兒有很大的關係。

也許自己想司徒雪兒的時候,司徒雪兒也在想著自己。

有很多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需要一點一點地想清楚,劉長見師叔的死被昭告是自殺的,有些驚慌失措的弟子下山後又回來了,因為山下的差事還是沒有修煉好幹,那些猶疑自己去向的弟子,立馬打定了不下山的主意。

斯達夫聽自己講了水裏看見一個女子流著鮮血的故事後,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但是他一定會去物欲洞的,因為他說過,他說出的話,一定會算數的。

司徒雪兒去阻止斯達夫了,可是她一定不是去阻止斯達夫的,看她的表情,她一定有話要問斯達夫清楚,而且一旦她問清楚,一定回來找自己的。

燕子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蜀山派,那黑霧老人一定也在附近,他來這裏幹嘛,難道要捉我,可是古劍已經出世,他沒必要再來找我。

斯達夫說逍遙古劍在蜀山老道士的手裏,自己那麽討厭這群老道士,可是到頭來,自己卻成了一個老道

士,上天玩弄人的本事可真是鬼斧神工。

難道古劍真的在老道士們的手裏?

這麽說,蜀山有些危險了,這要是泄露出去,豈不要遭大禍?

淩雲拿起那個蕭玉用木頭雕的塑像,握在手中,心中生出一股暖意,忽然想到下麵的事。

可是泄露出去是遲早的事,我還是趁機帶著蕭玉逃跑吧,既然打不過陸謙,還是見好就收,大亂之際快快逃跑。

但是這場大亂什麽時候才能來呢?

我就是一個流浪街頭的小混混,求老天在司徒雪兒趕回來之後在比武那天就降臨這場災禍吧,反正遲早要來,不如來得巧妙點吧。

哎,要是酒鬼師父在就好了,他隻要囉嗦一下,我就會把整個事情想明白的。

他到底有沒有活著,斯達夫說會告訴我酒鬼師父的消息,可是酒鬼師父要是活著,為什麽不來看淩雲呢?斯達夫要告訴我的消息,是不是酒鬼師父已經死了。

想不通,一切都是一盤散沙,看似沒有聯係,卻冥冥之中孕育著什麽大事,風雨要來前的巨大平靜。

是不是所有的平靜都是風雨要來前的征兆,還是我胡思亂想呢?

窗外的陽光一片大好,明亮而讓人心生睡意,似乎一切真的如往日一般的平常,如果你不胡思亂想的話。

心靜台偏北的屋子,有兩個女弟子守著,那兩個女弟子的衣服明顯加了些,似乎修煉並不能和寒冷抗爭的。

屋子裏的**,坐著蕭玉,蕭玉想起來淩雲拉著自己奔跑在雪地裏的感覺,有種快樂的衝動,血液仿佛黏上了蜜,變得很甜,做夢都會笑出聲來。

是的,那天回來,蕭玉果真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和淩雲在雪地裏奔跑,跑累了,兩人坐到屋頂上去,看星星,冬日的風凜冽地吹來,卻把心吹得明亮,遠處有樹枝被雪壓得坍塌的聲音。

那些雪後放晴浮在天空的星星,帶著很燦爛的微笑,眨眼在夜色之中。

可是下一秒,蕭玉卻夢見自己掉下去了,真的是掉下去了,掉下去的速度很緩慢,蕭玉看到自己心裏的惶恐和無助,甚至有很絕望的感覺,可是淩雲卻仍然微微笑著,臉上是很輕的笑容,仿佛自己仍然坐在他的身旁那般看著那片星空。

蕭玉醒來後,便是一場大哭。

你愛的人,在你掉下去的時候,居然無動於衷。

想到這裏,蕭玉就有種想哭的衝動,盡管隻是個夢,可是卻像真的發生過那樣觸目驚心,刺痛眼睛。

蕭玉努力忘記這個夢,從**下來,走到窗戶前,打開窗戶。

窗戶外的陽光突然就湧入進來,那些照在雪地上的陽光,反射著令人眼睛和太陽穴刺痛的光芒,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蕭玉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突然這般的美好。

原來溫暖的陽光,白淨的雪,遠處湛藍的天空,都以一種著安靜的姿態,溫柔地打量著所有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