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十裏,有一條陸地上的小船,繞著小船左行五步,有兩個腳印,踏進去,用你的靈力催發小船,小船若轉動,立馬踏上小船,閉上眼睛,千萬別睜開,很快就能到淚泉。

十裏地,小木船,雙腳印。

果然,全部應驗。

隻是,深深的土壤裏,一隻又一隻通體漆黑色的宿世鳥,從黑不見底的漩渦裏盤旋著,撕扯著尖銳的鳴叫聲,飛衝而出。

淩雲懷裏輕輕抱著薔薇,眼神裏是驚訝的神色,頓了一頓,隨即按照薔薇的指示,一一去做,隨著靈力從指間洶湧而出,小船微微顫動。

淩雲一下子跳上船,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小木船隨即啟動,駛向黑暗深處。

呼嘯的風聲簌簌地撲麵吹來,夾雜著濕冷的氣息,霧蒙蒙的,隨著風聲的增大,空氣愈加冰冷。

宿世鳥尖銳的鳴叫聲從耳邊扯過,宛如淒厲的呐喊。

淩雲的心髒開始劇烈地顫抖,俯衝向漩渦裏的力度,讓喉嚨裏有噴湧而出的絕望。

“你知道我看見什麽了麽?”輪回在淩雲的心裏低低地問道。

“你看到什麽。”淩雲止不住地好奇。

“有好多拉長的紅線。”輪回有些激動,桑音裏帶著一絲顫音。

“紅線是什麽?”淩雲問道。

“我想應該是宿世鳥的眼睛。”輪回的聲音裏毫無感情。

淩雲沒有說話,因為一瞬間,那種急速下陷的失重感突然消失了,伴隨著這種感覺的消失,連呼嘯的風聲漸漸隱退了。

可是,宿世鳥尖銳的鳴叫聲卻依然在繼續,鳴叫聲仿佛變得更加瘋狂了。

淩雲緩緩睜開眼睛,瞳孔打開的那一刹那,眼前簡直是地獄般猖獗的景象。

無數的宿世鳥橫著血紅的眼睛從頭頂拍打著翅膀飛過,交疊的聲音宛如末日的絕望,打在耳膜上,震動著嗡嗡的巨響。

地麵是黑色的,遠處的地方有一眼清澈的泉水,咕咕而出,落在地麵上,卻已經幹枯成墨色的痕跡。

大片的湖水,居然枯竭,**出的地表,寂寞地盛放著森森的白骨,觸目驚心,令人心寒。

薔薇看著眼前的一切,整個人愣住了,蒼白如蠟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具玉人。

“我的天。”輪回的聲音已經不能簡單地用驚訝來形容了。

“怎麽了?”淩雲低低地問道。

“淚眼之泉居然枯竭了。”輪回回過神來的時候,突然說道。

薔薇掙紮著向前走了兩步,卻是突然噴出一口血,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淩雲叫了一聲薔薇,扶住了薔薇已經消耗到極限的身體,薔薇白色的頭發宛如水銀傾瀉一地,白皙光滑的左手臂已經發黑,整個人宛如一隻剛孵出的小鳥一般脆弱。

“薔薇,撐住,我扶你去淚眼。”淩雲的聲音哽咽在喉嚨裏,一滴滴地,像是要把心撕裂開來。

“不用了,”薔薇每說一句,氣息都微弱下去一分,“沒用了。”

微弱的聲音,絕望地如同布匹,一點點地撕裂開來。

沒用了。

“怎麽會沒用呢?”淩雲著急地將一拳頭打在地上,暴

躁的心跳突突地跳動在太陽穴上。

“淚眼已經枯竭了,你看到的那隻是幻影,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景象。”薔薇說完,閉上眼睛,滑落一滴清澈的眼淚。

淩雲看到那滴眼淚以一種漫長的鏡頭緩緩地從薔薇的眼角滴落,伴隨著心的碎裂,淩雲看到一株紅蓮的花開花落的寂寞姿態。

“輪回,怎麽辦,快告訴我。”淩雲抱著薔薇脆弱的身體,在心裏絕望地呐喊道。

淩雲的聲音宛如丟進了一個黑暗的角落,深深的走廊裏,傳來一段又一段的漫長的回音。

輪回抱著膝蓋坐在船頭,月亮的清輝從天際盡頭照過來,波光粼粼的水麵,**起一圈又一圈透明的漣漪。

那些從天際吹來的風,掠過冰冷的湖麵,吹過輪回寂寞的身影,似乎都在無聲地嗚咽。

淩雲抬頭看向天空,晶瑩剔透的瞳孔裏,無數漆黑的宿世鳥,攜卷著暗黑的空氣,交疊著翅膀,衝向微微閃著一絲光亮的高空。

萬劫回廊。

拔地而起的山脈從兩邊擁擠過來,隻留出一條閃著光亮的天縫。

那是唯一照進這黑暗的萬劫回廊裏的光線。

萬劫回廊的深處,一顆巨大的枯樹前的土壤忽然動了動,湧動的土壤宛如爛泥一般的凹陷下去,緊接著,黑色的土壤裏閃出一絲絲白晝一般的光亮,籠罩出一個圓圈來。

來自地底深處的悸動,帶著無限的渴望和貪婪,從遙遠的黑暗深處傳來。

低低的呢喃,熱切的呼吸,宛如嗬出的白氣。

哈哈-哈哈-

終於要重見天日了。

白晝般閃耀的光線變得更加光耀,刺眼的光亮,讓四周的黑暗,都悄悄地畏縮了一下。

慢慢地,光線似乎又暗下去了幾分。

還是缺一點什麽?

深深的歎息。

這歎息的消失將會是雲深大陸有史以來最慘烈的一次噩夢。

紫苑樓。

一間木屋子裏,在別人眼裏始終帶著光環的狐媚娘,此刻卻恭敬地對著站在眼前的印著鳳凰衣裳蒙著白紗的年輕女子,小心翼翼地跪坐在地上。

珠簾垂落一地,微風輕輕吹過,發出摩挲的聲響。

“這麽說,那把劍就是傳說中的三世不渡了。”年輕蒙紗的女子略微有些激動。

“三世不渡。”狐媚娘的聲音幾乎窒息住了,過了兩三秒,才又複蘇般劇烈地跳動在心髒上。

狐媚娘不知道為何主人居然能如此的鎮定。

“看來是老天要執意幫我了。”頓了一頓,年輕女子輕聲說道,仿佛沒有絲毫的感情,那蒙著白紗的身後,到底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主人一定能成功的。”狐媚娘的聲音裏滿是虔誠的祝福。

年輕女子沒有任何回答,頓了一頓,才說道:“你盡快去萬劫回廊一趟。”

“萬劫回廊。”狐媚娘愣了一下。

“把這個澆灑在死亡之樹下的土地上。”年輕女子從華貴的金黃色衣袖裏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手裏是一個紫色的錦盒。

包羅萬象。

那個紫色的錦盒叫做包羅萬象

,出自三生海物欲洞,據說可以放下任何東西,甚至一座海。

“這裏麵是什麽?”狐媚娘低低問道。

“你不要多問,去做就好了。”年輕女子的聲音冷冰冰的,宛如冰窖深處傳來一般。

狐媚娘的左眼皮微微一跳,往往有危險要來的時候,狐媚娘左眼皮就會跳,這次會是什麽呢?

狐媚娘這般想的時候,身子已經跪拜在地上。

年輕女子在心裏冷冷笑了一聲,“一切,總會有一個很完美的結局的,也本應該是這樣的。”

那件火紅的鳳凰長袍,高貴而華麗,長長地托在地上,遠遠地看去,有一種接近死亡的迷離。

火紅長袍包裹下的年輕女子,向前走了幾步,突然霧一般地消散在空氣裏了。

琉璃國街頭。

一個落魄的中年男子正躺在一輛堆滿稻草停在大街的破車上,身邊是一個偌大的葫蘆,咕嚕嚕地喝了兩口,滿意地出了一口氣,才又道:“要是我的那個舊瓶子在就好了,哎,為了大事,把師父留給我唯一的東西都砸進去了。”

“任我心,給你件東西。”一個聲音在空氣中響了起來。

接著,那個中年男子的手裏就多了一個酒葫蘆。

中年男子落魄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激動地扒開塞子,咕嚕嚕地喝了好幾口,才道:“你怎麽把這東西拿回來的?”

“自然是我拿來的。”透明的空氣中一個聲音說道。

中年男子長長唏噓了一聲,道:“你是不是沒有把我徒弟帶回來。”

“那個臭小子,不相信我,走到半路逃了。”

“我就說麽,你這個斬龍,怎麽可能辦成好事。”酒鬼師傅眼神裏帶著一絲善意的嘲笑。

“啊”酒鬼師父突然喊道,“你這是公報私仇啊,喂,停下,停下”

這裏是下坡,車子受了莫名的力,突然啟動,沿著長坡滑了下去。

空氣中突然顯出了一個人形,瘦弱的身體,幹枯的手指忽然掩住了眼,不忍再看,有咳嗽聲低低地響動。

酒鬼師父從一堆稻草中站起來的時候,滿頭是蓬亂的稻草,手裏拎著一個葫蘆酒瓶。

“你怎麽還是這個樣子,當年因為後主的事,就退出了朝月派,現在還是這麽感情用事,看來窩在鬼蜮般的鬼霧森林十八年,你什麽都沒變。”

“喂,你要幹嘛,我說著玩的。”

“沒事,我隻是想十八年都過去了,我的骨頭是否應該疏鬆一下。”

“好了,算你厲害。”

“你怎麽謝罪?”

“我們去一個小驛站,就在前麵,我請你吃一頓大餐。”

“大餐。”

“怎麽一見到我,你咳嗽就好多了。”

“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麽?”

“喜事?”

“對,有朋自遠方來見你,不是你的喜事麽?”

“那隻是我的喜事啊。”

“反正都差不多啦”

“差多了,明明是我一個人的喜事麽?”

“哎呀,差不多了。”

“差多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