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陳露的執著

我給陳露打了十來通電話,沒人接,不是正在通話中就是已關機。

她一下子消失的我手足無措,妞妞病重的消息我隻能通過一條又一條的短信告知。

妞妞整晚都在燒,她說自己肚子疼,我以為是手術開刀,麻醉過後才出現的痛感,沒想到事後醫生告訴我,妞妞可能是對某些藥物成分過敏,現在渾身都長滿了那種紅疙瘩。

而且輕輕一摸就破,她的後背以及開刀的傷口處幾乎都磨破了。

從手術室再次被推出來的妞妞,幾乎人都掉了一層皮,渾身纏滿了繃帶,一股濃重的藥味彌漫。

她依舊昏睡著,眉頭緊皺著睡不安穩,江文陪我堅持了一晚上表示舟車勞頓他完全要暈過去了,申請回家補一覺再替我。

我滿心掛著妞妞的病,而且江文的確也不能熬夜,既然都開口了我也不挽留他。

說起來我們江家人人都有個別怪毛病,江文是不能狠熬夜,一熬夜肯定會生大病。

我是不能生病,一點小感冒可能就會演變成住院一個月。

妞妞依然是被推到512室,床鋪已新換過,隔壁床的年輕人已經扶著另一麵牆從廁所走出來。

看到我,還愣了愣問:“誒?怎麽回事了?”

我心裏正急著,沒空搭理他,跟在護士屁股後頭忙前忙後,又是聆聽注意事項又是要去配藥。

累的差點直不起腰,可看到新被放置的各種電子儀表,顯示妞妞此時已經穩定下來,吊起的心總算是放了放。

又抽空給陳露打了幾個電話,發信息告訴她妞妞已經基本穩定,隻是餘熱還在,沒有醒,希望她趕快回來。

終於空閑下來時,正好送餐的時間,隔壁床的行動不便,我一應都拿了過來,送過去的時候年輕人還連忙道謝。

不知道在哪兒磕碰了一下,總覺得腿上有一塊地方刺痛,可能是青了。

“這你的孩子啊?”年輕人喝了口湯,忽然開口。

我差點嗆到飯,拚命喝水咽下,哭笑不得的回答:“不是…我幫朋友看著,她昨天臨時有事出去了。”

昨天陳露走的時候他應該還沒來,否則也不會找這個話題開頭,妞妞總是睡著不進食水,我放下碗找了棉簽沾水給她擦嘴。

今天已經用上營養液替代進食,看著妞妞有些消瘦的臉頰,不禁摸了摸。

那些紅色小疙瘩沒有長到臉以及雙手上,她現在像個木乃伊似的纏滿消毒帶,每隔三小時還需要護士來重新更換。

而且我發現,妞妞的耳朵裏依舊會流出薑黃色的腥臭**,除了趕緊清理我也束手無策。

一度又讓我想到百度百科裏提到的蠱蟲,不知道江文知不知道這種東西,要不然微信他讓他在家先查查。

想到做到,我趕緊又發了信息給江文。

“點滴快沒了哦!”年輕人一下提高了點音量,我趕緊抬頭看,果然是要見底了。

對他笑了笑,我起身去摁鈴,卻發現妞妞枕下有點凸起來,伸手一摸,觸手冰冷又熟悉。

竟然是古鏡。

看著鏡中妞妞的模樣愈發模糊,心裏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是不是鏡麵角度不好,總覺得鏡子裏除了妞妞的影像還有另一道影子。

突然有人推門進來,我趕緊把鏡子塞回口袋裏,一扭頭就看到陳露。

她換了一身衣服,頭發齊整的梳在腦後紮成一團,兩隻眼睛紅腫但顯然用粉掩蓋過,除了有些氣血不足的模樣,人倒還算精神。

我倆對視了一秒,陳露似乎是被嚇到般楞了一下,從她眼睛的倒影來看,我活脫脫像個女鬼。

“…你還在?”陳露遲疑著靠近我,越過我將目光投向妞妞。

我一邊把跑亂的頭發分成兩股塞在耳後,一邊站起身讓出路給陳露。

“打了你這麽多電話怎麽不接?妞妞昨晚半夜發燒,她是對什麽藥物過敏嗎?昨天一下子渾身長了小紅點,一碰就出血。”我看陳露已經發現妞妞的狀態,先解釋了一下。

陳露卻是風輕雲淡的掀開被子看了看,一點也沒有昨天那副疑神疑鬼又精神緊張的樣子。

“哦…”陳露轉身看向我,有些局促得摸了摸發絲,“這些錢是謝你這兩天來的照顧。咳咳,是這樣,我打算帶我女兒去大醫院再看看,我們不會回文德了,當然你應該也很少出去吧?”

我剛剛半碗飯下肚,看到陳露的從隨身的包中拿出厚厚一疊錢,我一下子覺得反胃起來。

“你什麽意思。”我態度自然也冷了下來,推開陳露拿錢的手,“你覺得去‘大醫院’能真的治好妞妞?你是不是覺得我一直以為做的事說的話,都是開玩笑?”

隔壁床翻了個身背對我們,假意打起了小小的呼嚕聲。

在我印象中的陳露一直是先聲奪人,自以為是高人一等的樣子,俗稱狗眼看人低。

我差點無法把眼前淺笑著做出各種退讓舉動的陳露與之前的聯係起來。

“哎呀,你就收下吧!”她一把將錢塞到我手裏,順勢挽住我的胳膊將我帶出了病房。

“我在那邊有熟人,妞妞是我女兒,她這樣也不忍心。總之轉院的事情我已經都聯係好了,等下就有人來的。”陳露隨意瞟著四周,一副早下好結論過程不重要的態度。

我氣的想把手裏的錢扔她臉上,奈何陳露像有察覺一般死死握住我的手。

想到昨晚的驚險,想到古鏡托出的夢境,我更是無法理解陳露的腦回路,空著的手把我的小本子拿出來甩著。

“你也看過我記的東西…”我正要說著,陳露冷笑一聲忽然鬆開了我的手。

走廊那有四五個醫護人員趕來,還拉著一副擔架,我心下冷然。

“我也想過了,一開始你提醒的都對,可是我總信不過你。而且你看看,我家妞妞還不是被痛苦折磨成這樣了?”陳露小聲說著,漂亮的臉上掛著笑,眼神冰冷,“你有一句話說對了。相信就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就不行那個…別的醫院治不好我的女兒。”

“我陳露沒什麽多餘的,就是有錢!”她將小皮包掛回肩膀,轉身就跟來的幾個人打招呼。

恍惚間,我覺得腰和脖子一痛,像有人掐了一把我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