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黃粱一夢

從冰箱裏拿了點麵包啃,我趕緊下樓開門,因為昨天的事導致我失眠到很晚才睡,這一耽擱不知道會不會流失一大波客源。

收到江文的短信確認了他掛斷電話並不是什麽怪事導致,雖然緩過神來的我對他之前說的爸媽托夢中有關古鏡的事有些好奇,但早上那一番想法讓此時的我隻覺得渾身幹勁。

人活一世,若是沒點幹勁和突破豈不就是白白投胎做人了!

握拳給自己加油打氣一番,我又坐回自己的櫃台,一手撐在下巴上仰頭看著原先放置銅鏡的貨架上層。

二十年來,古鏡的存在的確給我、給我們家都帶來了多多少少的不方便,我們一家四口常年會因發生在身周的各種慘案而不得不搬家,一來二去,我從小到大竟然沒能交到什麽朋友。

古鏡已有兩年未顯形在外人麵前,想到鏡子每次托顯的夢境,我不由得渾身一顫,其中殺人分屍的場麵已是夠惡心的,最讓我無能忍受的便是一旦我入鏡,就會變成當事人。

看他人視線,聽他人聲音,痛他人之痛,我的喜怒哀樂與五感會完全沉浸其中。

到了‘鏡子裏’,我就是他們。

暖意融融,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就在我覺得腦殼發脹時我忽然發現眼前的事物一變,有熟悉的聲音發出。

“媽媽,這些人在做什麽?”甜軟的童音帶著濃厚的好奇。

我正詫異著怎麽妞妞的聲音出現但我卻沒看到人,沒想到陳露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同時我感覺到有人拉起了我的右手。

“寶寶快閉眼!這是死人了,小孩子不能看的,會被嚇到知道沒?”陳露語速急促但卻溫柔許多,她緊了緊抓著我的手,“真是晦氣,旅遊都能碰到死人。真是會挑時候……”

陳露絮絮叨叨抱怨著,除了讓我閉眼時還算柔和,其他的時候又是原先那副看什麽嫌棄什麽的討厭姿態。

那一瞬我明白了,我竟然在店裏就入夢了,現在的我恐怕已經是在經曆著關於妞妞的生死過程。

這一認知讓我精神一震,不過我的雙眼早就不由自主閉起,黑暗阻礙了我的視線,我能感覺到陳露正拉著我的手朝前走。

經過剛才匆匆一瞥,我發現現在我們倆並不是在常德市,而是在一處類似古鎮的地方,街道窄小隻能容納兩人並肩,清晨的薄霧飄掛在緊閉的門窗。

有嗩呐和啜泣聲隨之響起,我心下了然,妞妞和陳露應該是外出旅遊到這邊,不過一大早就碰到有人奔喪了。

的確是晦氣了些,但這生老病死又不是活人願意和能選擇的,陳露這麽說話,幸好那群人離得遠聽不到,否則說不定就是打鬧起來。

閉著眼,似乎耳朵更為靈敏些,我能感受到心裏妞妞因為陳露對她的關愛而起的濃重喜意,也感受到妞妞聽到死了人時掛著的些許難過。

嗩呐與哭泣聲似遠又極近,如無形綢帶綴在我身後,隱隱就要觸碰到。

我被陳露拉著走,蓬鬆透氣的裙子隨著微風搖擺,裙子是吊帶薄棉,貼身又很舒服,可不知道怎麽回事,我自從閉眼睛後一直覺得身上有些黏糊糊的,尤其被晨風一吹,雞皮疙瘩一粒粒冒起。

又是從身側吹來一陣風,短促但風力很大,那風從我左肩邊來,能清晰感受到怪風狠狠順著我的肩胛骨到我的後脖頸,再一下子劃過我的右肩。

就好像一隻靈滑的手心,剛剛在背後摸了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