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虛真人不語,隻是靜靜望著躺在地上還在暈迷中的離不孤。他輕輕擺了擺手,屏退下麵的所有弟子,走下前把住離不孤的脈象,然後與玄易道長相視,再回頭緩緩說:“中了幽冥息的凡身都會發黑發紫,而這個孩子竟是渾身煞白,她的體內已經有一股力量將幽冥息噬化,隻需清毒即可。”他抬起頭,問,“清胤,你是不是也知她的命格不祥?”

莫清胤誠然點頭:“是。師父,不知仙術道法能否將她命格中的煞氣轉化?”

玄虛真人撫著長長的白須,不由歎息:“是抑製,卻改不了命格啊!昨日我夜算天象,殺破狼星象將在五年後出現,這個孩子又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她既是被鬼王所傷,鬼王也定看出她的命格,此後我們得多多防備才是。”

身為碧玉派大弟子,自是明白這兩煞的原委。想起當初在林子裏離不孤懇求加入仙門,莫清胤試著開口:“她想拜入仙門,可性格太過善良自卑,不知師父……”

玄易道長忽然張手止住莫清胤後麵的話,對著門外怒斥:“出來!”

話音剛落,從大門後麵站出一個頗為清秀可愛的小徒弟,手裏捏著一把香柱,許是不慎聽到師長和師兄的談話,知錯地壓著腦袋杵著,小聲吱語:“師父、師叔、清胤師兄,大……大殿該換香柱了。”

玄虛真人並未怪罪,他看了看地上的離不孤,從袖袋裏拿出一個小瓷瓶,對那個小徒弟和藹笑說:“小穀,這個女孩暫且在你屋裏養傷,拿上凝脂丸帶她走。”

小徒弟時小穀驚訝地抬起頭,嘴巴張的圓圓的,碧玉派一向嚴謹,這次自己不小心偷聽到他們的談話,本以為會罰跪個一夜,不想玄虛真人竟是沒有怪罪。其實自進了門派,還沒有正麵見過玄虛真人,教授剛入室弟子的課程都是玄易道長代勞的。如今一見玄虛真人,果是和傳言中一樣親切和藹,若是換了旁邊的玄易道長,肯定免不了那

番懲罰。時小穀恭敬向玄虛真人和玄易道長還有莫清胤拜了拜,雙手接過凝脂丸,還不忘將大殿裏要燒完的香柱換上,這才勉勉強強抬起離不孤半邊身子往弟子寢院走。

新弟子分配房間的時候,最後隻剩下時小穀一人,所以別人是五個人一間房,她便是一個人住一間房,雖然一個人睡一開始有點害怕,不過既然是在仙山,也沒什麽可怕的。而如今又多了一個人住在房裏,終於可以和別的師姐妹一樣,睡覺的時候偷偷聊著白天的趣事。時小穀捏了捏手裏的凝脂丸,心裏歎著,隻可惜這是個病人,更不知能呆多久。她終於把離不孤抬到房裏,累得一屁股坐在**,雖然離不孤很輕,但對於這樣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來說,從前區的碧淩殿到後區的寢院,還是件非常艱辛的事。等喘口氣後,時小穀倒了一粒凝脂丸,兌著水給離不孤灌了下去。

幸好在離不孤體內的幽冥息已經被噬化剩普通的毒,凝脂丸對解百毒有奇效,不出兩個時辰,離不孤的氣虛平穩下來,漸漸轉醒。重回意識的時候,隻覺得自己躺在一個很舒服的地方,沒有土地那麽冰涼,沒有石頭那麽堅硬,也已經不知有多久,沒有嚐到床的感覺。輕闔的眼皮裏透進溫柔的黃光,是燭光!對,是燭光,不是在林裏生的那類火光,是燭燈的光。怎麽會有燭光呢?想著想著,離不孤睜開澀澀的雙眼,一身酸勁湧了上來。這是怎麽了,之前……之前好像被一團強大的黑氣打中,氣流直竄入全身筋骨,到處打碰。那個人呢?那個,莫……莫清胤,最後的勝負如何,現在這是在哪?

離不孤用力眨了眨模糊的雙眼,視線漸漸明朗,看到映著燭光的屋頂。離不孤心裏一驚,手下試探著摸去,平坦、柔軟,是床!自己竟然躺在一張**,還是在一間屋子裏!家毀、流浪、收留、流浪,一張床和一件屋子對她來說都是奢侈,本以為再也不能擁有這些,可今日卻是安安穩穩躺在這。離不孤心裏

一陣竊喜,不由從嘴角笑開來。

“在笑什麽呢?”忽然有個聲音在耳邊想起,清脆伶俐。離不孤猛然一驚,尋聲看去,隻見一個女孩向她呲牙笑著,兩眼彎成小小的新月,特別好看,她說:“我叫時小穀,師父要我照顧你。”

離不孤一股兒從**起來,又不禁酸地皺了皺眉頭,然後掐指傳聲:“這是哪兒?”

時小穀看見她掐指傳聲稍稍一愣,立即反應回來,回答說:“這兒是碧玉,是清胤清胤師兄把你帶回來的。”

清胤師兄,莫清胤。昆侖山,碧玉派。自己到了仙門!

離不孤興奮起來,向時小穀拜了拜:“我想拜入仙門,還請收留!”

被人這麽一拜,時小穀平生還是第一次,她驚得跳開幾米遠,連忙擺手說:“你別拜我,我也是新入的弟子。等明日天亮,我們再去找師父,收不收你當徒弟都是師父說了算。”

一看窗外,天色果然已是大黑。離不孤抱歉一笑,點點頭。時小穀也想她微微笑,爬上連著的木床坐在她對麵:“這屋子向來都隻我一人住,如今總算有人陪著我一起睡了。我們還是快些休息吧,明日我還要上早課,你可以和我一同去。”

離不孤自然很願意,時小穀吹掉燭燈,和離不孤鑽在同一張被子裏,往常白天練功太累,躺在**一下子就睡著了,今日卻如何也睡不著。而離不孤,能和仙門弟子一起上早課,早就欣喜若狂,心裏樂滋滋的哪能睡覺。兩人在被子裏翻來覆去,最後襯著窗邊投下的月光撲哧一笑,拉著小手哼起胡亂的小曲來。

也不知什麽時候睡著的,第二日清早,時小穀急匆匆穿好衣帶,早課就要遲到了。這一夜後,離不孤的身子也不怎麽酸楚,跟著時小穀跑到練功場。隻見十幾個穿著同式服裝的人排成兩行在練劍,那些都是今年幾千人中脫穎而出的新弟子,每日清晨都要練習碧玉派的基本劍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