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景綺鬧著不睡。
沒辦法,景肆也隻能哄著她,告訴她明天可以去便利店買一袋糖,前提是十一點之前必須乖乖睡覺。
平常也很少讓景綺吃糖,小家夥立馬就答應了下來。
至於要不要周清辭當爹這件事,早就拋之腦後。
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這就很小朋友。
洗漱過後帶她到房間裏,沒多久就睡著了。
弄完這些,已經挺晚了,景肆還在思考要不要打個電話和周清辭解釋一下。
景綺那句“一家三口”已經很離譜了,她好像還說了類似於“你不是喜歡小周姐姐嗎”這種話。
尷尬極了,不解釋吧,總覺得好像會給對方造成什麽誤會。
可解釋吧,又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一瞬間景肆無比後悔,早知道就不同意景綺打那個電話。她還以為隻是隨口問兩句,沒想到是直接坑人的地步。
想半天,算了,決定不了,先洗個澡再說。
浴室內,景肆解除了渾身的束縛,溫水流淌過臉頰,她掬了一捧水拂在臉上,而後睜開眼睛,鏡麵裏反射的,是纖柔曼妙的身體。
沐浴露在她手裏塗成泡,攏在手心,一點一點塗抹在身體上,遮蓋了那兩點粉紅,很快成了泡泡山丘。
她的後背給人一種薄而纖瘦的感覺,肌膚透白,肩角形成一個光滑的弧度,隨著手上的動作能看到清晰的手臂輪廓。
氤氳填滿了整個浴室,景肆擰開花灑,水一淋,衝掉了身上的泡沫。
透過鏡子,景肆看到了自己的模樣,緊實的腰腹暴露在空氣中,盯著鏡子看久了,有時候會覺得陌生。
她其實是不怎麽了解這具身體的,也很少這樣觀察自己。
她在想,那些所謂的欲望都是在這樣坦露的情況下發生的嗎?
所以對一個人有那種欲l望是什麽感覺呢?
思緒雜亂,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最終快速衝了一下,關掉了花灑。
從浴室出來已經是十分鍾之後,空氣夾帶著清爽。
景肆最終還是決定給周清
辭打個電話。
夜晚風涼,幾步走到陽台,那兒放置了一張靠椅,景肆常常睡前都會坐在這裏吹吹風。
拿出手機,斟酌幾秒,最終還是點開聊天框。
編輯了一句話發過去:
[小周睡了嗎?]
[沒睡。]隻隔了幾秒,那邊秒回。
[現在方便打一個視頻電話嗎?]
幾乎是消息剛發出去沒多久,那頭的視頻通話就撥了過來。
景肆手指懸在快要接通的位置,頓了一下,還是摁了下去。
周清辭的臉很快出現在屏幕上,她應該也是剛洗完澡,大概是吹完頭了,黑色秀發隨意搭在肩頭,穿著一件寬鬆T恤,正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幹什麽。
在看到景肆那瞬間唇角的笑意漾開,“今天睡挺晚啊~”
“嗯哪。”景肆身子稍稍後仰,靠在椅子上,調整了一下角度,懶洋洋地說:“睡不著。”
周清辭主動找話題:“怎麽了?因為綺綺嗎?”
“有點吧。今晚她說的那些話,你不要當真。”
“玩笑話而已,我沒當真。”
若真當真,那就是小傻子了。不過她比較好奇,景肆對景綺說的那句話是在什麽樣的場景。
“所以綺綺今晚怎麽了?打電話的時候我感覺她好像哭過。”
“胡康沒打招呼就來找她了,可能把她嚇到了。小孩子嘛,驚嚇過度之後就不好哄,鬧著要給你打電話。”
一聽到胡康,周清辭的眉頭瞬間蹙了起來,“他怎麽還來啊?真是不要臉。”
景肆的表情也是不太高興,“我明天會給門衛打招呼,不會讓他進來了。”
也是一時疏忽,讓這男人鑽了空子。
大概門禁也是看他人模人樣的,沒懷疑他,給放進來了。
“他要抱景綺,直接把綺綺嚇哭了。孩子情緒不太穩定,說不要這樣的爸爸,要你當爸爸。”
景肆覺得自己好像挺心虛的,要解釋得這麽清楚,不過說了之後心裏負擔好像是輕了不少。
聽到來龍去脈,周清辭露出和緩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她怎麽那麽可愛啊!”
“可愛是
可愛,就是有時候太倔。”
“當爸我可不行啊,不過當媽的話,我也不是不行~”周清辭張口就來,她隻是想給景肆開個玩笑。
結果景肆聽了,熱意升上臉頰,表情變得不太自然起來,她甚至通過視頻都無法和周清辭對視。
隻得調整了攝像頭的角度,好讓周清辭看不到她的臉,隻剩一個尖瘦的下巴。
“咳,嗯。”
這邊周清辭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連忙解釋:
“啊,不是那個一家三口的意思,是我喜歡她的意思!景總您別想多。”
不解釋還好,這會兒越抹越黑了。周清辭腳趾緊緊抓住拖鞋,尬住了。
景肆點頭附和:“嗯,我沒想多。”
才怪,其實想得太多了。
她甚至腦袋裏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麵,比如周清辭當媽,當景綺的媽,腦海裏閃爍出景綺叫她媽媽的樣子。
好奇怪的畫麵。
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時間也不晚了,她不想讓景肆熬夜,“要不睡了吧,我們可以明天再聊。”
“可以。”
“那晚安喲~”
“晚安。”
景肆並沒掛掉視頻通話,就那麽盯著屏幕。
周清辭那邊也沒有。
兩人靜默幾秒,異口同聲:
“你怎麽不掛?”
“你怎麽不掛?”
頓了頓,又同時開口:
“你先掛。”
“你先掛。”
就像是兩張嘴巴安裝了一個大腦似的。
景肆沒忍住笑了出來,“好了,我掛了。”
這是她是真的掛電話了,隨著那聲“嘟”,景肆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解釋清楚了。
她起身,關上了陽台的門和窗簾,朝臥室走去。
突然覺得床好大,以前不覺得有什麽,現在覺得好像有點大得過頭。
一個人睡覺好空。
景肆拖著疲憊的身子往**一坐,好像又想起了什麽,頓下腳步,折身去打開了行李箱。
她記得出差的時候,
周清辭曾經給過她一個眼罩,說是可以助眠。
當時都忘記用了,現在突然想起,準備拿來用一用。
翻了一下終於找到,景肆撕開包裝,拿著眼罩上了床。
小夜燈關閉,屋子裏陷入一片漆黑。
她將眼罩戴上,躺進了軟軟的被窩裏。
眼睛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感覺。過了一會兒,感覺眼眶周圍有點熱熱的,和平常的蒸汽眼罩差不多。
不過,好像是更舒服些。
她平躺著,感受著眼部的熱氣,並沒有什麽困意,才意識到自己今晚有點淺淺的失眠。
腦袋總是控製不住要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全是關於周清辭的。
為什麽不回家要去找她?
為什麽在意葉輕會不會和她過夜?
那瓶香水明明是買給自己的,最後為什麽又送給了她?
以及現在,輾轉難眠,無數個畫麵同時湧入腦海,那人像是對她下了蠱,很難不去想她。
景肆這才開始真正審視自己的內心,她向來理智,總是相信事出有因,所以想找到答案。
是因為什麽?
這種陌生的感覺,能夠很明顯地感受到,周清辭對她來說,有那麽一點點不同。
而這點不同,是因為不是同事而是朋友嗎?
可她和宋語璿也當了十幾二十年的朋友,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占有欲啊。
想到這兒,景肆翻了個身,在思考另一種可能。
她開始大膽預設,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對周清辭,有......女性之間的那種感覺?
那種,類似於周清辭和謝之林之間的,但又沒有到周清辭和謝之林那樣的程度。
就像是開花結果之前的小芽苗。
景肆思來想去,最終得不到一個答案,更迷茫了。
就這樣翻來覆去,追究是抵擋不住身體的困意,在眼罩的催眠下,迷迷糊糊終於進入了夢鄉......
淩晨時分,景肆漸漸墜入夢境。
夢裏一切都很虛浮,光線不那麽亮,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隻知道在狹小的空間內,女孩主動靠近她,一隻手主動勾上她的脖子,又貼近了
。
撲麵而來的香氣,覺得很是熟悉。
她有點沉迷對方暖香暖香的身體,那種清晰的,觸感真實的感覺。
夢裏對方纖瘦的肩胛,讓人產生保護欲,景肆輕輕一撈,就將她摟進了懷裏。
“景肆......”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想幹嘛?”
“不知道。”
“你知道。”
夢裏女孩稍稍使勁,將她撈了下去,兩人緊貼在一起,女孩引l誘她接吻,景肆的唇貼了上去,像是小時候渴望果凍那樣,輕輕咬了一下。
終究是夢,她想感受,卻感受不到,和現實並不貼切,多少有點遺憾。
“有感覺嗎?”夢裏對方在等她的回應。
其實不太真實。
景肆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女孩,竟然是周清辭的臉。
幾乎是瞬間驚醒。
景肆從**驚坐而起,喘著粗氣,脖子上還掛著用過的蒸汽眼罩。
她摘下,放在床頭櫃上,倒吸了一口氣,房間裏一片漆黑,隻剩她厚重的呼吸聲。
這個夢,對景肆來說簡直堪比噩夢的程度,驚慌大過了一切。
黑夜籠罩著四周,她理了理頭發,眸子裏淨是驚恐,好久都沒回過神來。
為什麽會夢到和周清辭接吻?這也太反常了。
她甚至抿了抿唇,在確定剛剛那個吻是不是假的。
還好是假的。
景肆看了眼時間,淩晨四點左右,也就是說睡了不到四個小時。
她穿著拖鞋下床,徑直幾步,將房間裏的窗簾拉開了。
唰——
外麵的月光透了進來,銀白色鋪滿了木質地板,那種極其虛幻的感覺又出現了,仿佛還沒從夢中醒來。
景肆裹緊睡衣,推開了陽台的門。
四周出奇的安靜。
一點點風拂麵而來,涼悠悠的,讓她清醒了些。
景肆順著靠椅坐下,闔上眼,長長籲出了一口氣。
一個人的夢境反應的是真實的內心嗎?如果是的話,那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剛剛那個夢,那種遐想。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事情正在朝她無法預料的方向行進著,詭異又陌生。
原本是該睡覺的,但怎麽都睡不著了。
景肆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坐了好久。
要再睡是睡不著了,而這個時間點,找誰都不合適。
她拿出手機,點開了周清辭的朋友圈。
這是她們自加好友以來,景肆第一次點開周清辭的朋友圈。
還好,不是僅三天可見。
一直往下拉,有好多條,她好像並沒有設置隱藏權限。
景肆從第一條開始認真看。
最近的那條,是半個月前發的:上班!配圖jpg.穿的正裝,也是上班的時候最常穿的那一件。
景肆盯著照片看,圖片上的周清辭人高腿長,整個人顯得很苗條。
她又很會穿搭,會注重一些小細節,身材比例又好,簡單的正裝穿在她身上也很有氣質。
接著往下翻。
第二條:你確實沒意思。
在說誰啊?謝之林嗎?那確實是挺沒意思的。
第三條:和小嘉一起享受美食!配圖jpg.
一些好看又上鏡的美食圖片,周清辭身旁坐著一個可可愛愛的妹子。
照片上周清辭露出淺淡的笑容,倒是她身旁的小女生看起來更開朗一些。
兩人靠得很近,關係應該還不錯,這應該是周清辭的好朋友吧?
景肆繼續往後滑,還有好多她的生活日常,仿佛發現了新大陸。
她觀察到周清辭畢業之後朋友圈就發得少了。
頻率大概是半個月一條,但她不鎖定時間,所以內容可以追溯到她的大學時期。
大學時代的周清辭?景肆更期待了。一路往下翻,甚至看到了她大一入學軍訓時的照片。
那個時候皮膚被曬得好黑,像是煤炭,和現在比起來真的太黑了。
照片裏她手裏拿著軍訓帽,傻傻在笑,而謝之林就站在她旁邊,伸手比了個耶。
前任的照片還沒刪啊?應該是忘了吧,太久遠了。
又翻了幾張單人照,還順手點了保存。
從淩晨四點到天隱隱擦亮,黑寂的天空轉為墨藍,景肆不知疲憊,翻完了
周清辭所有的朋友圈。
周清辭去過什麽地方,喜歡什麽樂隊,在什麽年齡有什麽心情隨記,開心與難過,那些細碎片段呈現在朋友圈裏,雖然不能代表周清辭的全部,但景肆還是認真看了每一條。
她甚至聽完了周清辭分享的每一首歌。
從未有如此大的好奇心去了解一個人。
直到清晨六點,晨間的涼意襲來,景肆才熄了屏幕。
長長歎了口氣,她抬眼去看天空,世界變成了淡淡的幽藍。
天快亮了,她的心情還沒有完全亮起來。
經過一夜的思考,景肆在想,或許她對周清辭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好感的。
說不清楚,奇妙又突然。
她還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對一個女孩子會這樣感興趣,想要了解她的所有。
但轉念一想,小周這樣的女孩子,確實是很容易吸引到別人的注意力的。
不覺得奇怪。
不過,想歸想,景肆又變得糾結起來。
這算是同性之間產生的那種情愫嗎?該怎麽辦?
理智很快占了上風,她覺得這份好感的保質期應該不會太長。
且不說兩個女孩很難有未來,更何況周清辭對她也沒有那個意思。
就不要去戳破,就這樣順其自然就好。
以後呢?景肆沒想過以後。
她想,對這種事不會投入太多情緒,應該不會過度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