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肆沒回複周清辭。
甚至在那之後她連手機都沒碰一下。
很快到了午飯時間。
咚咚咚——
周清辭來敲門,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飯。
若是平常,景肆會說“可以”,但今天說的卻是“我不去吃,你吃吧”。
這種時候,壓根沒有吃飯的心思,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幹,隻想飛去外太空。
心情依舊是死了得了。
結果周清辭在門外站著,沒走。
景肆當然知道她沒走,又怕她餓著。
“你自己去吃,我不餓。”
“沒你一起,吃午飯不香。”
“......”
偏偏周清辭還說這樣的話。
咕嚕。
肚子其實有點餓了,但景肆不知道怎麽開口。
門外的周清辭又輕輕敲了敲門,“走嘛~飯還是要吃的。”
言外之意是不要害羞嘛,我又不會覺得有什麽。
景肆躊躇幾秒,還是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起身去開門。
門剛一開,兩人目光碰撞在一起,景肆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轉移了視線,完全無法對視。
完蛋,尷尬起來了,太尷尬了,現在轉身進去還來得及嗎?
正當景肆不知所措的時候,周清辭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完全沒提剛剛的事。
“走啦~吃飯!”
其實周清辭真的覺得沒什麽,景肆三十歲的人了,看個片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
雖然分享錯好像是一件挺好笑的事......
她拉著景肆去坐電梯下樓,今天天氣格外的好,難得秋天也有這樣明媚的太陽。
周清辭抬眼看了眼天空,又看景肆,“想吃什麽?”
“除了照燒飯都可以。”
吃膩了。
於是周清辭選了一家中式小餐館,味道不差,但中午人不算多,因為有點小貴。正好,她和景肆去也可以圖個清靜。
“小周,那個——”
“嗯?”
景肆覺得自己還是解釋一下吧,關於
小黃片的事,雖然周清辭沒說什麽,但她不解釋心裏就不安。
“今天中午發給你那個,手誤。”
“沒事啦~”
“我找宋語璿要的,嗯。”
怎麽覺得解釋起來更奇怪了,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我猜也是,你應該不常看吧?”
景肆直搖頭,“不是不常看,是不看,今天是第一次。”
然後第一次看就分享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什麽奇怪癖好。景肆又開始為自己的手誤尷尬起來了。
周清辭再次笑出聲,她覺得眼前這個一本正經解釋自己沒看過簧片的景肆真的不要太可愛。
她想起自己其實大學的時候也看過一些。
那時候大家都對“性”很好奇,和室友一起看的。
還記得第一次看的時候還覺得很不可思議,但後來怎麽的也忘了,不過景肆今天重新勾起了周清辭的回憶。
嗯,論內容,景肆今天發過來那個更勁爆。
“所以景總今天上班的時候一直在看,有學到什麽嗎?”
“我沒有一直在看!”景肆為自己辯解,臉頰明顯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我隻看了一會兒,真的,就一會兒。”
周清辭眼裏的笑漾開,“所以你學到什麽了嗎?”
“沒有,感覺好難。”
景肆竟然在認真回問題,一瞬間周清辭覺得她更可愛了。
“應該不會很難吧。”周清辭側目去看景肆,眼裏含著笑,調侃:“再說了,就算難,我們可以學不是嗎?”
她用的是“我們”,這個詞就很曖昧,讓景肆不胡思亂想都不行。
“我們”一起學習的畫麵......
景肆在想,如果真的和周清辭進行,那得是什麽個場景?光是想想渾身血液都在加速,腦袋嗡嗡作響,太豔了,受不了。
想不得,於是景肆很快轉移了話題。
“咳,還有多久到?”
“啊?”
“吃飯的地方。”
“喔,兩分鍾吧。”周清辭很快回過神來,“咦,你別轉移話題呀。”
明明都繞開了,又被她繞了回來
,看來周清辭是要景肆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景肆心想,完全躲不過啊,既然躲不過,那就不要躲了。
“一直問,是想配合我一起學習?”
一句話把周清辭堵得啞口無言,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躥紅,她怎麽忘了呢?景肆是披著羊皮的狼,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怎麽不說話?要學嗎?今天中午?吃完飯?到我辦公室來?”
“噗——我錯了,我逗你呢。”
周清辭嚇了一跳,怎麽連辦公室play都來了,不愧是景肆的嘴。
結果景肆又回一句:“不開玩笑,吃完飯不許回去,我辦公室剛好有一間小臥室。”
周清辭錯愕,側目去看身旁人,這個女人是怎麽做到麵不改色說出這種澀澀的話的啊?
“你——”周清辭語氣一頓,心想,這個時候不能慫,一回慫,回回慫,這樣慫下去以後可是要當枕頭公主的。
那可不行。
“那吃了飯再說,我們先吃飽飽,不然等會兒沒力氣。”
等會兒是怎樣的等會兒再說,認慫是不可能認慫的,算是將了景肆一軍。
兩人已經走到餐館門口,這個話題才作罷。
剛準備踏入店裏,結果身後有人叫了景肆的名字。
一道男聲,轉身去看,說話的人剛從一輛卡宴上走出來,頭發輸得油亮亮的,眼裏含著笑,同時闊步朝景肆這邊走來。
她是景肆的大哥景亮,上次吃飯挖苦景肆那位。
他能出現在這裏真的是少見,畢竟他的公司離這裏十萬八千裏,平常他也不在這片區域活動。
“二妹,真巧啊。”
景肆蹙眉,“你怎麽在這?”
“這不巧了嗎?我等朋友,我來找他談事情。”景亮先是看了景肆一眼,目光又掃了一下周清辭的臉蛋,笑意更濃,“聽爺爺說昨天你相親又黃了?”
說起相親,周清辭和景肆的臉均是僵了一下。
還挺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的。
“嗯。”
“沒事,那周家的誰看著像二愣子似的,爺爺說轉身再給你找個新的,薑老板的二兒子,人家剛從國外回來,生意做得可大了
。”
一旁的周清辭目光犀利,從上往下打量著景亮。
二愣子?誰是二愣子?他竟然敢說周宇是二愣子?
景肆明顯也不苟同,為周宇辯解:“我和他相處蠻愉快,隻是不適合談戀愛而已。”
景亮語氣帶著譏誚:“那你可得快點呐,你嫂子過幾個月就生了。”說話時,咂咂嘴,唇角得意地勾起:“爺爺說寶貝孫子一落地,先送孩子三輛車兩套別墅,我啊,壓力挺大,整天操心。”
挑釁和暗示已經足夠明顯,他不裝,爺爺不在的時候他從來不裝。景肆自懂事起就聽他陰陽怪氣,惡心得很。
一旁的周清辭不悅,隱隱感到不太對勁。
眼前這位,真的是景肆的家人嗎?怎麽會這麽說話?她和周宇可從來不會這樣。
“那你忙啊。”景肆輕輕拉了拉周清辭的手,一隻腳已經踏進店裏,“我得吃飯了。”
身後傳來景亮的笑聲:“行啊,那你多吃點啊。”
他盯著景肆的背影簡直笑開了花,小人得誌的模樣簡直不要太明顯。
景肆頭也不回直接去了餐廳的二樓,再聽他多說幾句,午飯都不用吃了。
兩人上了樓,靠窗人少的位置坐下。
景肆雖然麵上沒什麽,但明顯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不佳。
“先喝口水。”周清辭倒了一杯茶推給景肆,琢磨著怎麽安慰她。
“我沒事。”
“嗯,剛剛他還挺過分的。”
短短幾分鍾的接觸,已經感覺到惡心的程度。
景肆接過茶杯,抿了一口茶,搖頭,“其實我習慣了,和他本來也隻是表麵親戚。”
雖然是同一個姓,甚至是很親的血緣關係,但景肆和他們並不親近。
大概是因為從小和父母其實並不住在北城,所以也沒和他們相處過,直到後來父母車禍去世,景肆才被正式接到景家,和爺爺景隆一起生活。
景隆這個老頭子,是個非常精明的生意人,他喜歡聰明的人。
景肆正好符合這一條,所以深得他的喜愛。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幾兄弟一直對景肆很是防備。爺爺在的時候,倒是會裝模作樣,不在的時候,勢
必原形畢露,他連戲都不願意演。
“那你父母......”
“去世了,車禍。”景肆手裏的茶杯又重新放在桌上,才又說:“我爸爸是個文藝青年,我媽媽也是,他們不喜歡待在景家,覺得不自由,所以小時候我一直住在南城,和他們一起。”
那段時間確實是挺快樂的。
如果不是因為回北城探望親戚,也不會有那場車禍。如果沒有那場車禍,後來她也不會去和景隆生活,不會按照景隆的意思去學金融,現在或許也不會掌管這家公司。
人生大概又是另一個軌跡。
“原來是這樣。”周清辭聽了有些心疼,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她一直以為景肆是那種家庭很幸福很美滿的人,結果沒想到親戚竟然都裝模作樣。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認識她這麽久,都沒有聽她說回家看爸媽,大意了。
反倒是自己,周清辭覺得自己有點太幸福了,不愁吃不愁穿,家裏的親戚也是很真摯的那種,沒有勾心鬥角的。
對比起來,景肆好累......而且,她還要養景綺。
“爺爺總是想操控我,準確來說,是想讓我的人生如他所願,而不是如我所願。”
“你完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啊。”周清辭的想法倒是很簡單。
“不可以。”景肆目光突然嚴肅起來,這也是她想和周清辭討論的問題:“至少現在不可以,我還得聽他的,直到這家公司歸屬於我。”
“這些對你來說,很重要是吧。”
周清辭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這家公司對景肆來說當然重要。
經濟對景肆來說,是生活的後盾和支撐,她可能對自己的人生有非常清晰的規劃,而這家公司應該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但周清辭不是,周默的所有,都是她的。
她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在“財權”方麵,周清辭完全不擔心,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和景肆在這方麵勢必會有不同的看法。
一個看得太重,一個看得太輕。
“嗯,很重要。”景肆沒有回避這個問題。
周清辭不說話了,她在想,對景肆來說,公司重要還是她重要?或許她不
應該問這個幼稚的問題,無法相提並論,但心裏惴惴不安,沒有答案。
有一天景肆會為了這家公司而向家裏妥協,最後放棄自己嗎?
周清辭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很可能會。
她為自己也倒了杯茶,抿一口,苦澀的味道在嘴巴裏蔓開。
“所以——所以未來的時間裏,你大概率都會聽你爺爺的?”
景肆點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我得順著他,但也不一定事事聽他的,比如他讓我相親,我可以相親,但我不會真的相親。”
周清辭苦笑,所以說來說去她還是會去相親,隻是換了一種方式拖延和逃避。
說不失落是假的。
而接下來景肆說的話,在周清辭鬱結的情緒上打了個結:
“如果我們要談戀愛。那隻能是地下戀情,無法公開。”
周清辭抬眼去看景肆,目光裏夾著不理解和困惑。
“為什麽?”
景肆平靜無恙的表情也有了幾絲破綻,她想解釋,又很蒼白無力,隻能說:“我剛剛說過了。”
“所以景總的意思是,和我談戀愛不需要舍棄任何東西。”
“小周。”景肆的表情更加認真起來,一雙眸子直直看著周清辭,語氣無比認真:“我的生活,除了喜歡你,我還得有別的,我的事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還有景綺,我必須給到她最好的生活支撐,你能理解嗎?”
景肆長長吸了口氣,平緩心情,又說:“我隻是表麵光鮮,實際寄人籬下,沒有那麽自由。我現在擁有的東西實在太少,我不敢賭,無法賭,你可以說我自私,嗯,可以這麽說。”
其實也不能說她自私。
每個人做出一個選擇,背後必定有可以說服她自己的理由。
她說得對,除了愛情,她還有其它的需要兼顧。
三十歲的人談戀愛,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頭腦一熱什麽都能舍棄。
在這方麵,周清辭思考會有欠缺,畢竟年齡擺在那個地方。
但同時她也理解,盡管心裏會有失落,不過以目前她和景肆的情感深度,還沒到愛到死去活來的地步。
還沒開始,難道就奢望景肆為她放棄所有?
“我知道。”周清辭隻花了幾秒鍾思考,問景肆:“我現在隻想知道,你所謂的地下戀情,是隻是想和我玩玩,還是想有以後,現在隻是緩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