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肆不明真相,看了周清辭一眼,發現周清辭也在看她。

兩人目光相觸,眼神交流,周清辭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景綺,又看看景肆。

這邊景綺還在哭。

景肆大概猜出個七七八八來。

“綺綺。”景肆走到床邊,耐著性子說:“先不哭,有什麽好好說,哭不能解決問題,好不好?”

“不要不要。”景綺反應比以前都大,“你們兩個壞蛋!”

景肆愣在原地。

為什麽有種兩口子吵架可憐孩子哭哭啼的感覺。

“我的家沒了,我的家沒了,嗚嗚嗚嗚。”景綺臉蛋埋在被子裏,哭聲又大又悶,“家沒了家沒了......”

其實是有點想笑的。

又有點小心酸,畢竟小家夥是真的在哭,聽起來是真的很傷心。

兩個大人看著這一幕,都有點懵。

周清辭欲言又止。

景肆無話可說。

這邊哭聲愈演愈烈,不來點安慰的話語恐怕有些難收場。

“先別哭先別哭。”景肆蹲身,伸手去拍景綺的肩膀,又在她軟綿綿的肩上揉了揉,“家還在啊寶貝,媽媽不是還在嗎寶貝?”

景綺抬起頭來,眼睛淚汪汪,整張臉粉嘟嘟的,看起來惹人憐愛。

她小臉上掛滿了眼淚,啪嗒啪嗒直流,抽抽噎噎:“我,我覺得,我們三個人都在,才,才比較,比較像家。”

周清辭覺得自己的心狠狠被衝擊了一下。

景肆沒說話,有些愧疚地看著景綺。

這大概是小孩子一種天然的向往。

或許是從周圍的環境感受過所謂的“一家三口”,又加上她很喜歡周清辭,就很容易產生那樣的幻想。

也許她向往著景肆能有個伴侶,然後她能夠多一個媽媽,這樣她就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樣了。

作為成年人,景肆當然能理解景綺的這種心裏。

但這方麵的缺口,不是說填補就能填補的,她和周清辭沒辦法說和好就和好,她們之間還有太多問題沒有解決。

“綺綺。”景肆正色,一本正

經地說:“先不哭了,好不好?哭的時候,媽媽沒辦法和你好好交流。”

景綺還是講道理的。

擦擦眼淚點點頭,小嘴撇了又撇,憋得傷心得不得了。

“是這樣的。”景肆捏著景綺的手,耐心解釋:“媽媽很愛你,姐姐也愛你,我們雖然不是你想象中的一家三口,但我們的愛一點都沒少,好嗎?”

一旁的周清辭附和:“對的寶貝,姐姐還是和以前一樣愛你。”

但景綺好像並沒有被安慰到。

“是,你們都愛我,但是你們不愛對方了。”

無疑這個回答讓人始料未及。

小孩子有時候就是這麽直接。

直接到可以讓大人完全回不過神來。

景肆和周清辭都明顯愣了一下。

不愛對方了,當這句話從小朋友嘴裏說出來時,就像兩顆小行星,在兩個成年人的小星球裏狠狠撞了一下。

景肆心口一滯,回答說:“媽媽沒有不愛姐姐,媽媽和以前一樣愛她。”當著周清辭的麵,依舊不掩蓋什麽:“而姐姐也很愛你,這不就夠了嗎?”

一旁的周清辭低下頭,抿唇思考著什麽,沒搭話。

景綺沒哭了,但眼睛裏還是噙著淚光。

她看了眼周清辭,又看看景肆。

“你們大人很奇怪,變來變去的。”不等兩人說話,她又說:“你們以前明明很開心的,可是你們現在要把自己弄得不開心。”

兩人都沒說話。

景綺又說:“小周姐姐明明就能讓媽媽很開心,媽媽你又不把她留在身邊,我搞不懂。”

說著,又看向周清辭,“你也是關心媽媽的,但你對媽媽就是和以前不一樣了,我也搞不懂。”

末了,小家夥發出一聲歎息:“你們都改變了,我怎麽還和以前一樣,小笨蛋一個。”

不知道為什麽,她一副小大人似的樣子說出這樣的話,聽起來就讓人很難過。

“寶貝,每個人都會變啊。”景肆眼眶有點泛紅,語氣盡量平緩:“你也會長大嘛,對很多東西的看法都會變啊。你可能今天喜歡吃蘋果,明天又愛上了石榴,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終究是年紀太小

,景綺無法理解這些道理。

她隻是覺得心裏不舒服,但情緒稍稍比剛剛平複一些了。

“我們把早飯吃了好不好?等會兒姐姐也餓了。”

周清辭這才抬起眼來,點點頭,“嗯,先吃飯吧。”

一場看似小孩兒的鬧劇,卻在兩個大人心裏狠狠戳了一下。

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剛說不吃飯,上了桌子比什麽都吃得香。

倒是景肆和周清辭沒什麽味口。

飯桌上,景肆一直給景綺夾煎蛋餅,又準備給周清辭夾。

結果周清辭拒絕:“你吃你的,不用給我夾。”

景肆一隻手懸在空中,最終把筷子上的東西放進了自己碗裏。

一頓飯兩人沒怎麽說話,開口都是和景綺聊天了。

算是比較沉悶的一頓飯。

飯後,景綺提出想看動畫片,景肆想著她需要開心一下,便也隨她去了。

飯廳內,周清辭幫著收碗,景肆讓她不用。

“在別人家做客的,怎麽不用。”

“做客?”景肆無奈笑笑:“那確實有點過於生疏了。”

“後天才解封,我還得在你家待三天呢。”說到這個,周清辭才是無奈,“這算什麽?讓我和前任度過三天兩夜,是上天對我的懲罰麽?”

景肆笑得更苦了:“那也沒辦法,隻能委屈你了,前任。”

算是來了個黑色幽默。

明明自己挺傷心,還開玩笑似的回複她。

碗是兩人一起收的,要是家裏沒有洗碗機,估計這碗也得一起洗了。

收拾過後,周清辭沒去客廳,而是去了書房。

景肆則是去了自己的臥室。

就好像真的是陌生人,但陌生得又有點刻意。

實際上,景肆很想和她聊點什麽,但每每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周清辭那拒人千裏的表情又讓景肆退縮了。

在房間裏待了一會兒,正當景肆糾結去不去找她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聽聲音不是景綺。

“進來。”

門推開,是周清辭的臉。

“那個,能借你電腦用一下嗎?”周清辭

解釋說:“公司有點急事我要處理,一堆人等著我開會。”

“沒問題啊。”景肆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起身去桌上把自己的電腦遞給她,“密碼951121。”

這數字……

周清辭蹙眉:“這難道不是我生日?”沒忍住,問了句:“你怎麽知道我生日?”

景肆揚唇,“你猜。”

周清辭接過電腦,覷她一眼,輕飄飄來一句:“幹嘛用我生日做密碼。”

景肆仔細看著周清辭,“一直是,我沒改過。”

“什麽時候?”

“我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

“騙鬼,我不信。”周清辭接過電腦,直接關了門,拿著電腦就往書房裏走。

進入書房,第一件事就是反鎖門。

實際上心跳並不平穩,突突直跳,周清辭坐在凳子上,腦袋裏在想景肆剛剛說的話。

是吧,她騙鬼呢,什麽叫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密碼就這麽設置了。

怎麽可能,就不合常理。

畢竟在她的記憶裏,景肆一直是很被動的,也是在她的引誘下,景肆才和她談戀愛的。

她甚至有種錯覺,在她和景肆相戀的過程中,幾乎都是她去招惹景肆的。

況且這女人說的話,誰知道真的假的。

別信,誰信誰蠢。

周清辭這麽對自己說。

她打開電腦,輸入密碼,心情突然有點兒微妙,951121,回車鍵,果然進去了。

周清辭以為這就算完。

結果——

“草!”

一聲國粹脫口而出。

為什麽連電腦壁紙都是她?

隔壁那女人在幹嘛?怎麽像個癡女似的。

周清辭盯著壁紙看了幾眼,別說,這照片拍得還挺好看。

她記得這張照片,是她們旅遊的時候景肆拍的,那時候景肆就說要拿來當壁紙。

誰知道她真的拿來當壁紙了!!!

簡直心頭一擊。

周清辭迅速轉移注意力,打開某軟件,登錄進去進行工作......

可有時候不想注意什麽偏偏就注意什麽,特別

是當你認真開會的時候,偶爾會發現邊框外麵的畫麵是你自己。

這就很詭異。

所以周清辭以最快的速度部署了工作,再以極快的速度點了關機。

最終得出一個結論: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前任的東西。

她合上電腦,起身又到隔壁去物歸原主。

咚咚咚——

敲響了景肆的門。

“進。”

周清辭推開門,往裏探了眼,“喏,你的電腦,用完了。”

景肆點點頭,“放桌上吧。”

表情自然得好像不知道壁紙的事似的。

周清辭憋不住了:“剛剛用電腦發現你的壁紙是我?”

景肆麵不改色:“很早以前的了,我一直沒換。”

“照片是旅遊的時候拍的,回來我們就分手了。分手了幹嘛還用我的照片!”

“是分手了。”景肆抬眼看她,漆黑的瞳仁中漾起一點波瀾,“有時候會想起你,所以就當作壁紙了,工作的時候很方便就能看到。”

聽起來有點道理,但完全沒有道理!!

“不許你用我的照片當壁紙,換了!”

“為什麽?”

“我看著膈應。”

景肆回她:“可是你平常又不用我的電腦,你又看不到,哪裏來的膈應。”

周清辭深吸一口氣。

又杠上了是吧。

要講道理是吧。

“我膈應的是你侵犯我的肖像權。”

“嗯,有點道理,那我換。”景肆揚揚唇,起身,走到周清辭麵前接過電腦,“聽你的,你說什麽我都聽。”

簡直一拳打在棉花上。

而且很明顯她隻是說說,她說換也不一定換啊,而且這事兒真的管不著,萬一她換了又換回去呢!

當然,其實真正生氣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壁紙的事。

真正生氣的原因是,周清辭發現景肆還喜歡著,景肆對她還念念不忘。

景肆這一年來沒有愛上別人,景肆好像還是喜歡她,還是那種很喜歡的喜歡。

周清辭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一股無名火,就是想找景肆挑刺。

頗有一種“你當初不知道珍惜,現在來什麽深情”的感覺。

“對了,我突然想起昨晚的事還沒找你算賬。”

周清辭有意和她抬杠。

“嗯?”

“昨晚你沒經過我同意就接吻,我同意了?”

“昨晚上啊,昨晚上是我不對。”景肆直接道歉,一雙眼直勾勾看著她,“事已至此,你想怎麽辦?”

“我想怎麽辦?我現在一想到就生氣,今天必須把這事兒給解決了!你得給出一個解決方案。”

“好。”景肆眨眨眼,“我很能理解你現在的不爽,所以,你現在是需要親回來嗎?”!